第八十四章 看清自己
何大嬸趕緊去攔，可不管她如何苦苦哀求，那些個衙役都是不言不語地走開。
“都是混球，你們一個一個都是混球！”何大嬸望著那些背影咒罵道，再回過頭來，灼灼的目光一下就戳在了沈薇的身上，“還有你這個小賤人，根本就是你搞的鬼，現在卻來哭冤了，裝得還真像，連裏正大人這麽大把年紀了都被你給騙了！”
“反正我告訴你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們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
何大嬸抬著手指狠狠嗬斥了幾句，隔著空氣戳了沈薇好一會兒，卻發現她的臉上根本一點兒害怕和愧疚都沒有，便是氣得轉身就走。
誰也沒有去攔何大嬸。
她邊走邊拍著身上的灰塵，殊不知頭上的發髻也是亂作一團。
好容易走到了家裏頭，還沒喝上一口水呢，就聽到那持續了一整夜的啼哭聲，她越發覺得心裏頭不爽，猛地一下把四丫的寢屋房門給踹開了。
“好你個四丫，整日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麽樣子？我看你就是一個掃把星！”何大嬸呼吸不暢，待站定了身子之後，整個人像是個“呼哧呼哧”的鼓風機。
半躺在榻上的四丫臉色煞白，唇上是一丁點兒血色都沒有了，一雙瘦削的小手壓在身上，哭泣的時候那雙手就連動彈也不動彈一下。
就隻見數十顆淚珠子不停地眼眶裏頭墜下來。
四丫也不去擦，沒一會兒功夫，臉上就滿是淚痕。
“嶽母，別怪四丫了，這也不是四丫的過錯！”王生正端著一碗紅糖茶進來，一看到四丫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就難受得很，一雙手都在不停地打著哆嗦。
“嗬，不怪她，那就怪你。一點本事都沒有，連野山參的事情都會被人擺一道，我真想把你的腦子挖出來看看裏頭是什麽！”何大嬸訓斥了幾句就往外走，一點兒也不想看見他們似的。
王生見她走，這才是鬆了口氣：“四丫，喝點紅糖茶，身子就會好起來了。”
王生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子，看著四丫連唇都難以抬起的樣子，小臉不禁是皺成一團：“嶽母也真是的，一點也不心疼你！爹和娘已經去城裏頭給你買雞鴨來燉了，你別多想，好好把身子養好了，我們再成親！到時候，我們就去城裏頭好了，根本不用受那麽多氣，好嗎？”
四丫盯著他，淚水又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正在房間裏頭抱頭痛哭的二人根本沒有注意到何大嬸出門後的鬼鬼祟祟。
何大嬸自顧自地念叨著，咒罵著，肥胖的身子卻是靈巧地閃進了廚間裏頭，雙手不停地在柴灰裏撥拉著，沒一會兒功夫就挖出了一個濕漉漉的小紙包。
那是她從藥罐子裏取出來的藥渣，也是沈薇最想要的東西。
“還好在這兒！”
何大嬸拍了拍紙包，嗅著那一股子濃重的藥味兒就趕緊捏住鼻子，“四丫，你這次可別怪娘了，娘也是為了你好！有這麽一個小累贅，就算嫁進王家，你這輩子也不會如意，倒不如擺脫了這個包袱，再嫁一個更好的！”
她仔細檢查一下藥渣，見沒有問題就趕緊把小紙包收在懷裏頭，探頭探腦地往外走，慢慢悠悠地上了後山。
匆匆忙忙把藥渣子埋了，她才拍了拍手上的土，累得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地上：“四丫，看到了嗎？你娘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你還偏偏跟白眼狼似的，總是胳膊肘往外拐！”
好一會兒她才恢複了精神，擦了擦臉上已經幹了的汗水，趕緊往回走。
而她這剛一走，宇文璿就從樹幹後頭閃了出來，三兩下就把那小紙包重新挖了出來。
宇文璿迅速回到家裏頭後就把紙包打開攤在了桌子上，本是一籌莫展的沈薇正半倚在床榻邊發愣，忽地嗅到一股藥香，眼神頓時就變了。
“這是……”沈薇靠近，又是輕輕地吸了一口氣，一下就明白了裏頭是什麽東西，趕緊伸手去撚出一丁點兒瞧瞧。
“果然，這已經不是我開的藥了。這裏頭，分明就有紅花！”沈薇厲聲說著，話音剛落就是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這個何老婆子，居然不惜親手殺了自己外孫女也要嫁禍我！”
“像她那種人，如何會懂得親情？”宇文璿同樣諷刺了一句，抬手將藥包重新弄好，夾在衣袖裏頭便是往外走。
沈薇趕緊把他叫住了：“你拿著藥材出去做什麽？去城中給我擊鼓鳴冤？”
言語裏頭滿是揶揄。
也是，把事情搞清楚之後，沈薇心口的一塊大石頭也算是落下了。
“去讓何大娘看清她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宇文璿念了一句，腳步根本未停。
沈薇也不去管了。
既然知道這藥材裏頭有問題，她便是不慌。也不怕這個何大嬸再來計較什麽。
隨著時間的推移，何大嬸家裏頭隱約起了肉香。
何大嬸一個人坐在院子裏頭，嗅著那香噴噴的問道，情緒仍舊不妙。
“親家母，要不你也來喝一口吧！”王母正在廚房折騰著，眼見何大嬸這樣生氣，便是出言規勸。
可也就是說了兩句話，何大嬸的氣就更加衝了：“要喝你就自己喝，我可不想喝這種倒黴玩意兒！”
雖然話是那麽說，可何大嬸還是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
想了想，她還是站起身來往寢屋走去。王生已經去砍柴了，寢屋裏頭就隻有四丫一個人，好說話！
“哭哭哭，你又在哭了！”何大嬸一推開門就聽到了四丫刻意遮掩著的哭聲，心裏頭不免是更加煩躁。
“我都說了別哭了！孩子沒了就沒了，你得怪沈薇那個死丫頭去！”何大嬸不停地嗬斥著，眼見四丫一聲不吭，也就是更加生氣了。
若非四丫還在坐小月子，而外頭還有王生他娘，她恐怕早就把四丫一把從床榻上拖起來了。
“我告訴你，現在王家已經沒有銀子給我們當彩禮了，你這肚子裏的孩子沒了正好，改明個兒你就給我嫁給李二麻子去！”何大嬸壓低了嗓音就往四丫耳畔湊著，她心裏頭的算盤打得精明，早在一開始就想好了所有的結果。
四丫睜大了那雙毫無神采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何大嬸：“娘，這都什麽時候了，咳咳，你怎麽還要想著那李二麻子呢？”
“王生呢？他去哪兒了？”四丫知道自己說不過自己的娘，準備向王生求救。
可外頭哪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