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母親
姬氏和藹的笑著，溫聲細語道：“你們兩個丫頭啊，不是說了以後不必多禮了？快起來。”
含煙上前接下了參湯，乖巧說道：“奴婢們是小姐的貼身侍女，走到哪裏都代表了小姐的顏麵，若是在外頭守禮，在家裏放肆，被人撞見了，豈非要說小姐是表裏不一的人麽？”
姬氏不可置否，“也隻有玲瓏剔透的人，才會帶出這般聰慧伶俐的丫頭，她受了這麽多的苦，現如今終於快接受我這個母親了，你們兩個可得仔細著幫我一把啊……”
含煙和點翠相視一笑，點翠俏皮說道：“是是是，我的好夫人，咱們呐，定會多多美言，叫小姐早日認祖歸宗……”
幾人說話間，已走進微月閣。於式微是練武之人，聽力極高，她們的對話她早就聽到，便下了床迎了出來，麵上帶著一抹不鹹不淡的微笑，“夫人，玉珊~”
姬氏聽到於式微依舊喊她夫人，倒也未計較，而是拉住了於式微的手，將她拉回了床上，給她擺好了枕頭，按著她躺了下來，然後又接過了含煙手中的參湯，舀了一勺溫熱正好的參湯，遞到了於式微的唇邊，慈祥說道：“來，啊……張嘴~”
於式微有些好笑的看著姬氏的舉動，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兒，喝口參湯還需要哄麽？
卻是笑著笑著，慢慢僵住，從小到大，王氏恨她恨得要死，像這般哄著喂食，應是沒有過的吧，至少在她記憶中是沒有的。
小時候她見過趙姨娘抱著於榮美喂粥，也見過大夫人唐氏抱著於榮華喂藥，她們的眼神都好溫柔好溫柔，就像麵前的姬氏這般，溫柔的能溢出水來，卻是在看向她時，變了顏色，變得冰冷，變得嘲諷，甚至是無盡的厭惡，像是刀片一樣，一刀刀割破她幼小的心髒，十六年的時光，她盡力討好太師府上的每一個人，卻越是卑微，越是被人瞧不起，越是換不來半分真心。
曆經兩世，她再也不在乎了，成了一個冷血狠辣之人，一次次在報複之中沉淪墮落，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真的出現親生父母，所以一直無法接受。
她曾在王氏墳前發誓，那個丟她之人若是故意，她必親手屠之，若不是故意，她亦不會輕易原諒。
可兩年過去了，姬氏還是這般的對她，一心對她好，想要補償她。西涼皇宮養傷的那七八日，她衣不解帶的照顧她，幾天幾夜不曾合眼，讓她真的感受到了真心和實意，還有那種她從未享受過的母愛。
心腸再硬的人，也有軟下來的那一天，而這一天，不期而至……
“母親~”
輕輕地聲音從於式微口中溢出，似幽穀長風，飄飄灑灑。
姬氏吹藥的動作僵住，下一刻，湯碗從她手中滑落，‘啪踏~’一聲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破碎聲，也驚醒了姬氏。
姬氏先是一驚，爾後狂喜，“你……喊我什麽？”
於式微緩緩地握住了她的手，柔柔的喊了一聲，“母親~”
姬氏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激動的捂住了嘴，悲喜交加，竟放聲大哭起來，“啊……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啊……”
於式微抱住了她，輕撫她的後背，眼底水汽攢動。
點翠和含煙抱在一起，喜極而泣，卻不敢發出聲，默默地歡喜著。
百裏玉珊拿著手帕抹了抹眼淚，眼底閃過複雜之色，詭秘如風雲。
百裏長原這時走了進來，聽到哭聲，一陣疑惑，“誒，怎麽都哭了，發生了什麽？”
姬氏聽到聲音，慌忙擦了擦眼淚，快速的來到了百裏長原的麵前，歡喜的像個小孩子，“老爺，式微……她終於肯喊我一聲母親了，她喊我了……”
百裏長原有些不可置信，“真的？”
“真的！”姬氏激動地點著頭，看向了於式微，生怕方才是她的錯覺，小心翼翼問道：“式微，你再喊一聲母親可好？”
於式微大方的喊了一聲，“母親，父親~”
“唔……”姬氏再度控製不住，大哭起來，“老爺……你聽到了嗎？聽到了嗎？”
不惑男人熱淚滾滾，點頭如搗蒜，“夫人，我聽到了，聽到了，我們終於等到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你看，我等到了是不是？”
百裏長原三步並作兩步，將於式微攬到了肩頭，眼底盡是慈愛，“女兒，好女兒。”
點翠看著一屋子哭哭啼啼的人，擦了擦眼淚，大聲道：“快別哭了，這可是喜慶的事兒呢，奴婢吩咐廚子做一桌團圓飯。”
含煙有些遺憾道：“可惜這樣美好的時刻，王爺不在。”
百裏長原回過頭來，笑道：“團圓飯就先不要了，皇上方才已經下旨，命敏親王回京，敏親王歸心似箭，想必很快就能回到京中了。”
於式微有些奇怪，“皇上怎麽會突然讓江月回京？”
百裏長原道：“因為北齊皇帝不日便要來京，與皇上商討兩國交好事宜，是以，皇上將唯一能與上官九幽匹敵的敏親王調回來了。”
於式微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含煙，點翠，你們倆竟不告訴我。”
含煙有些心虛道，“小姐，我們也隻知道北齊皇帝要來，並不知道王爺要回來。哦，不僅如此，西涼新帝和南詔使者也要來京簽訂降約，所以京城很快要熱鬧起來了呢。”
於式微瞪大眼睛，“這麽大的事兒，竟……清風，清風，你快進來……”
洛清風一個閃身落在了門口，匆匆幾步來至跟前，拱手道：“小姐有何吩咐？”
“帶五萬精兵，悄悄回京城，用最快的速度！”
“是小姐。”話音落下，洛清風果然應了他的名字，一陣風般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百裏長原和姬氏驚訝不已，“式微，你為什麽要……”
“有備無患嘛……”於式微神秘的笑了笑。
這時候，大福匆匆跑了進來，稟報道：“小姐，皇後差人來看您……”
“恩，請人進來吧……”於式微躺回了床上，一副虛弱的站不起來的模樣，看向了百裏長原和姬氏，“父親母親，你們知道該如何做了吧。”
百裏長原點了一下頭，“為父明白了。”
如夢被大福恭恭敬敬的迎了進來，身後跟著一眾宮娥，拿著藥材補品。
“奴婢拜見護國夫人。”如夢福著身子，行了一個正兒八經的大禮。
於式微咳了咳，有氣無力道：“如夢姑姑請起，咳咳咳……含煙，還不快給姑姑看座。”
如夢看著咳的麵色潮紅的於式微，順勢坐了下來，關心道：“夫人修養了這些時日，這病情看起來還是未好，那些個庸醫真是，也不仔細著……”
於式微擺了擺手，喘著大氣斷斷續續道：“原是我身子……接連受傷，倒讓大夫們擔了臭名兒了……”
姬氏輕撫著於式微的後背，心疼說道：“姑姑，我女兒身子你也看到了，不能長久待客，皇後娘娘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便請姑姑去客廳用些茶點吧。”
如夢也不推辭，起身道：“夫人盡著休息，望夫人早日康複，奴婢便先去客廳了。”
點翠做了個請的姿勢，將如夢請了出去，直到走遠，於式微才停止咳嗽，麵色變得陰冷下來，她不在的這些時日，葉皇後將京城翻了無數遍，尋找於榮華，卻不知於榮華早已被她藏在了皇宮的冷宮中。
她這次專門兒遣了如夢來看她，的確是來看她病情如何的，以便何時向她下手。
她可是聽含煙說了，前幾日，葉皇後請了三王妃顧瀾依和四王妃周臨月進宮賞花，王妃好幾個，為什麽偏偏請跟她有仇的兩個？不得不惹人懷疑啊……
還有宮中的另一位，想必也會差人來看她了吧。
“小姐，太後派身邊的陳嬤嬤來探病……”
於式微笑了笑，說曹操，曹操就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