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你剛剛出師的時候，可不象現在這樣哦？”劉超歎息道，“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是我們太遲鈍還是你變得太快？”
“我真的是變嗎？最近布置在長安周邊的巡防營兵已經越增越多了吧，八第還以為他暗中調度化整為零就能瞞得住我呢，”龍晁的笑容裏一派狂傲，“可惜他打的是一場必敗之仗，我實際上是在鼓勵他來，讓他跌的粉身碎骨。我看他還有什麽資本在父皇麵前炫耀”
劉超看了龍晁一眼，視線有那麽一小會兒凝結未動。對於這位隱士來說，這已經是他最驚訝的表情了。這帝王之家還真沒有人可以說的透。
“我覺得你這就有點多餘了吧，殿下您現在最大的對手不應該是太子嗎？他才是對您威脅最大的那個”劉超粗聲道，難道說他已經不把太子放在眼裏了？
“沒錯，”龍晁點著頭，“但這隻是一個表麵現象無論情況發生多少讓人意外的突變，勝算就總還在我這邊。”
劉超撥著茶杯裏的茶葉，又掀開頓在火上的茶壺蓋兒看裏麵的水，似聽非聽的樣子。
“如果這次八皇子派出的人有幾分能幹的話，那你又要怎麽辦？”劉超笑笑繼續道，“難道殿下您以為您做不到的別人也做不到嗎？”
龍晁重新蓋上了茶壺蓋兒，視線終於開始有些不穩。因為他聽明白了劉超的言下之意。
當龍晁縝密計劃，越過所有的障礙攻入海族之後，整個戰爭就成功了一半。
那裏的百姓是一個最好的內應，而百姓又是一個最敏感的東西，在特定的情況下，你不能違背他們的意願。那麽從百姓那裏得到的訊息和幫助越多，慘敗的機率就會越大。
劉超似乎很滿意自己終於從龍晁堅鐵般的表皮上鑿開了一道小縫。
“所以這個時候就需要你的幫助。”龍晁冷冰冰地答道，“而且我相信劉兄你也有這個能力。”
“可惜呀，可惜呀。”劉超吐出這麽一句評論後便站了起來，慢慢走到窗邊，推開素紙糊的窗扇，用支棍撐好，深深吸了一口寒濕的空氣，“這山中道觀，是比城裏清爽。無論什麽樣的嘈雜，也傳不到這裏來，可惜啊可惜。我已經太久沒接觸朝政，殿下您就真那麽確定我可以幫上您？”
“可惜什麽？可惜嘈雜傳不過來？但是劉兄，你不要忘記了，你掌握著一個我們這些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龍晁也放下手中茶杯，緩緩走到劉超身旁
當年，他就是為了護送一個人出城才把他的老婆孩子丟在長安。而這個人，就是玉溪石的守護者，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何方。但是現在找到了劉超就等於整個峰國他已經拿到了一半。
“是啊，”劉超淡淡道，“太遠了，看不見也聽不見，不知現在海族領地裏，是不是已經開始熱鬧了？”
劉超看看日影，最多午時過半，行動應該已經開始了。
“你這不是什麽都知道了嗎”龍桓回過頭來，死盯這劉超。
劉超垂下眼簾，沉默了許久，方緩緩抬起頭來。
“殿下，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
“請講。”
“我的妻兒在哪裏？”
劉超抿緊了嘴唇，眼睛裏充滿的是可以被稱之為情感的東西。“您現在還沒有給我看您要交易的籌碼呢”
“他們生活都很好，隻是他們也以為你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龍晁一字一句，劉超顯得悲愴而無奈，“我是何其不幸，到過這樣一個黑暗的地方，好不容易逃脫現在又要進去”
“你說話開始不好聽了，”龍晁絲毫不為所動，“怎麽，劉兄你想後悔了？”他料定他不敢後悔，隻要人一旦陷入情網中，就有了一個不可磨滅的缺點。他不會有這個缺點正是他最大的優點。
“對錯隻在自己心中，你認為我錯，我又何嚐不是認為你錯。”龍晁搖頭歎道，“但是我想告訴你，現在這個選擇是你唯一的選擇，並且是你最好的選擇”
劉超仰首大笑，笑了好久才止住，調平了氣息道：“那我就在這裏謝過太子了，多謝太子殿下的關心”
沒錯，他叫的是太子。已經表明他心甘情願的為他做事，並且有能力將他扶上東宮。
龍桓再次轉頭看了看日影，喝幹最後一杯茶，站了起來。
“你回家收拾完東西後，直接來幽南關。”
“遵命”劉超拱手作揖道。
對不起大哥,這次我要去試一試，萬一這世界上真的存在那麽一種情況，魚和熊掌可以兼得呢？
我已經失去過他們一次，這一次我說什麽也要把他們找到。你放心，我不會做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馬背上的劉超在深思一些事情。他會找到一個平衡點，去平衡他所要麵對的一切事物。
上官娍一行人在海族的行動此時明顯已結束，但是沒有血肉橫飛，也沒有瓦礫成堆，海族的士兵還好好在那裏，視野中的黎又錦神色都有些茫然，更多的是一臉懊惱表情，剛看見上官娍一行人坐船離開岸邊的時候他立刻下令放箭，但隨即便被那海上茫茫的人群嚇回去了。那海上的百姓也是王妃勸說許久後才不甘心的回去。
其實身負重任的上官娍和龍桓都是朝廷近來很看重的人才，他甚至還考慮過是否要變更一下曆史上鬥爭的慣例，想要和解。所以這次失敗，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龍桓啊龍桓，沒想到你還會來這一套。現在我軍中武器都被你們破壞。你們還真的還以為我就這麽一點伎倆嗎？你們等著……”黎又錦咬牙道，這次失誤，下次就來硬碰硬吧。
紹紹的任務已經差不多完成，這草藥采了滿滿一大箱，刀光劍影之間，有些止血藥金瘡藥是為了士兵不受那麽多苦，她這個任務也確實重大。
“這次行動大獲全勝。多虧了上官侯爺出謀劃策啊”底下有人讚歎道
“也還需要在場各位的配合，如果不是你們我們不會進展的如此順利”上官娍推脫道。
“先別急著開心”龍桓正色道，給在場興奮的各位澆了一盆冷水。但這也是事實。
龍桓繼續道“黎又錦的經驗實在是太豐富了，比如此刻，他隻看一眼現場就知道，我們的人根本沒有認真進攻他們的領地，而費那麽多心血籌劃一場佯攻總是有目的的，他此刻一定會知道我們的心思。”龍桓在馬背上繼續分析道。
不過黎又錦現在沒有時間反省，一看到戰鬥目前的情形他就知道不妙，所以立即撲向最近的一匹馬，一躍而上，連揮數鞭，奔向城中方向。他要去要一些救兵，人多力量大，他如果要敗的話，那隻有一個原因——人太少。
至少他此刻是這麽認為的。
海族的兩位軍官對看了一眼，現在的他們是滿頭霧水，不知接下來該做什麽。對他們二人而言，這場戰爭原本是很有把握勝的，封國現在整個國家都很渙散，他們是摸清楚了情況後再開始叫囂打仗。等把大部分人都接受這個提議後，戰爭也就這樣開始了。可真正執行時，前半段還算順利，可當那些人到達了他們陣營時，這情況就開始變化。
有些想打又不想打的樣子。為了防止他們後退，後退的話，他們的欲望便滿足不了。不得已首領才去激怒他們，對方的忍耐力出乎意料之外的強，場麵十分膠著。原本以為上官娍的到來會讓百姓們相信他們的實力，可沒想到卻摸了一臉的灰。
整個偷襲過程就是這樣糊裏糊塗雷聲大雨點小地過去了，他們竟然還可以煽動海族百姓來到這軍事重地。現在這個局麵離原定的勝局差之千裏，讓海族的將士們有些不知所措。
過了一會兒，黎又錦已快馬加鞭趕到了黃城中，直衝進黃城城主的院中。幸好日值的守兵眼尖認出了這位已跑得鬢發散亂的海族首領，所以派人去黃城城主李櫟，一麵上前行禮。
黎又錦看也不看他，徑直衝向設在東麵的花園。這裏還很安靜，但是安靜使黎又錦有些心慌。“李城主呢？”
“出去巡城了”他唯唯的回答，他從身上掏出了一柄鑰匙，打開了鐵門。裏麵沒有什麽，隻擺著滿地開的正盛的鮮花。
“那什麽時候回來。”
“天一黑就會回來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黃城在南邊，此刻天氣也還算暖和。但還是有一陣寒意是從背脊的底端慢慢升起來的，一開始還隻是很淺都一種心理上的感覺，可天越黑，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
黎又錦回過身來，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守衛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忽然，後麵出現了一個聲音。從那秀逸的輪廓和長長的睫毛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少年，一個容貌甚是俊美的少麵，係著暗灰色的發帶。
黎又錦簡直不敢相信，剛才給予他那麽大壓力的人，居然會這麽的年輕；的確，他以前聽說過關於黃城城主的傳說，但今日一見，不得不說，他比傳說中的還要令人吃驚。
“黎首領？”那人眉目一挑，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