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肝膽相照
動刀子,這在學生鬥毆中可是很難見到的畫麵,除非到了不死不休,不然一般不會動用這玩意,十五六歲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真動起刀子來是最致命的,因為他們都不知道捅哪裏不會出事,捅多深不會出人命,怎麽捅,捅多深,全憑意氣用事,很容易一個不小心就弄死對方。
這龍城每年有不知道有多少學生因為一時衝動捅死人付出了一生的代價,我隻是知道,我的兄弟,可以做捅人那個,但不能做被捅的那個,前者還有辦法救,後者卻是死路一條。
站在我的位置上我正好瞧見寸頭男的刀閃出一道精光,當下是真慌了,即使在王家寨槍林彈雨的時候,我也沒有怎麽慌亂過,因為那時候身邊有福根和燕雲飛這樣的高手,很容易就絕地反擊,但現在隻有我和方權。
我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不斷的提醒著伊文華,方權也朝著那方向望了過去,我兩可以說是同時飛奔過去,想要阻止寸頭男的刀。
可是晚了,伊文華正好一拳打中一個混混學生,轉身之際正好擋住了寸頭男,我明顯看到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然後全場沉默了下來,伊文華沒動,我和方權頓時就瘋了。
“操你媽的!”
我衝過去一腳踹中寸頭男側方,把他給踹地上,刀也掉到了一旁,方權扶住了一臉詫異的伊文華,我沒等寸頭男起身,又是坐在他身上一連好幾拳,當時就一個想法,弄死寸頭男。
“敢動我兄弟,我弄死你,我弄死你!”
我一拳又一拳的砸在他臉上,一邊砸一邊狂罵,整個人像是瘋癲了一樣,寸頭男一開始還反抗,後來中了幾拳就有點暈乎乎了,手也抬不起來,連基本防守都防不了,我怒了,隻顧發泄,也不管會不會打出事,甚至看到那把掉落的匕首,也給撿起來高高舉起,準備刺入寸頭男的腹部裏!
當時真的是殺急眼了,我都能看到寸頭男見我撿起匕首那絕望的表情,好在關鍵時候,有人上前踹我手,把我的匕首都給踹掉了,我抬頭一看,是田雞叔踹的,我還想去撿匕首,不過這會有人拉著我的手,把我給拽起來了。
是方權拽起了我,我基本沒有理智的大罵著讓他放開我,方權狠狠搖了我幾下,怒吼道:“你大爺的陳讓,你他媽瘋了啊,捅死了人不用負責任?你要是敢在我麵前跑去蹲監獄,我操你未來媳婦的祖宗十八代!”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了下來,看了一眼在後麵的伊文華,他也抬起頭看向我,朝我傻樂的擺了擺手,我也傻樂道:“沒事?”
“沒事,這王八蛋力氣比起餘叔手勁差遠了,讓我給擋了下來。”伊文華回答道。
我這下徹底放鬆了,跟方權說我沒事,讓他鬆開我,接著顫抖的拿起一根煙點起來,點煙的時候手還在抖呢,我吸了一口,坐在地上,腦子回想起曹老頭子跟我提起過的兩個字,製怒,看來光是這一點,我就差遠了。
狠狠吸了一口煙後,眯著眼睛道:“媽的,嚇死老子了,權,謝了,要不是你,我恐怕這輩子完了。”
“沒那麽嚴重,隻要不捅死人,我有辦法撈你出來。”
田雞叔踹了地上的寸頭男一腳後接著道:“小子,叫什麽,跟誰的,敢在我場子你動刀子,今兒個除非你是哪個牛逼人物的犢子,不然你就得給我躺著出旱冰場。”
這寸頭男早就嚇壞了,在地上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估計也認出了田雞叔,他哆哆嗦嗦道:“我跟軍哥的,就是城南波蘭區的軍歌,雞叔,我不知道他們跟你認識,要是知道了,我肯定不敢亂來。”
田雞叔似乎也認識這個軍哥,他喃喃道:“小軍的人嗎?小張,打電話問問給小軍,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賀陽,雞叔。”寸頭男這會自然知無不言了。
很快那個叫小張的就打了電話,田雞叔拿過電話跟裏麵的人客套了幾句,大概是我表現的有點凶狠,有點像方權和伊文華的頭,田雞叔直接問我能不能放人,要是覺得不解氣,他可以把小軍找來,當麵給我賠禮道歉。
我覺得沒啥損傷,也把對方給弄了一頓了,留他們也沒有用,就點了點頭,我都沒意見了,伊文華跟方權也沒啥意見,這一次算是一場勝仗,占了便宜沒必要逼死對方,照伊文華說,這個小軍在波蘭區跟葉曉武的,他跟葉曉武也算有點交情,既然是他們的人,也算賣個麵子給葉曉武,要是以後不爽,直接跟葉曉武說也成。
田雞叔掛了電話後,就讓賀陽他們滾,賀陽趕緊帶著他那些兄弟灰溜溜的離開了,全程不敢再看我,估計是真被我剛剛那一下給嚇怕了。
隻不過他們臨走前,我朝著賀陽喊道:“以後打架別他媽隨隨便便的動刀,你以為就你狠,就你敢紮人,別人就不敢紮你?今兒個算你運氣好,要是你真捅了伊文華,我保證你捅他一刀,我還你十刀,聽清楚了沒?”
賀陽朝我臣服的點了點頭,一行十一人就急衝衝的離開了旱冰場,生怕我和田雞叔反悔將他們扣留下來。
我跟田雞叔道了聲謝,田雞叔擺了擺手,望著我道:“陳讓,以後在這場子遇到任何事,先別急著動手,叫我就行了,不過你這小崽子倒是挺猛的,剛剛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恐怕賀陽那龜孫子就廢了,你下手的地方是肺部你知道嗎?那玩意要是內出血了,死人都有可能。”
我繞來繞頭說我衝動了,田雞叔也沒怪我,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轉過頭朝著伊文華道:“文華,你這兄弟平時看起來挺溫順的,但一看你受傷就像一頭發瘋的獅子一樣,這樣肝膽相照的人不多,得珍惜,以後陳讓和你那邊兄弟來玩,不管飲料和煙,全部免費。”
“叔,這多不好意思啊?”伊文華笑嘻嘻道。
田雞叔笑罵了聲德行,說這會知道不好意思了,那把以前的煙錢和飲料錢都還給他,伊文華立馬就嚇得不說話了,我們幾個都被逗樂了。
等田雞叔帶著人走了之後,伊文華才走到我旁邊,跟我要了根煙點起來道:“讓,你剛剛嚇死老子了,真打算動手弄死賀陽跟我報仇呢?”
我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就是嚇唬他一下,我犯不著為了你去蹲監獄,再說了,我真不知道那一刀下去會有什麽後果,要是知道,肯定不敢拿刀。”
伊文華呼出一口煙,沒看我,而是自說自話道:“你那話騙田雞叔就可以,騙我是絕對不可能的,這段時間你在拳館學了那麽久的拳,難道不知道那一刀下去是肺部?不知道肺部出血會要了人命?你是打算讓賀陽給我一命抵一命?我告訴你,老子的命金貴的很,賀陽算老幾,他的命抵不上我,你要是真敢刺那一刀,我不會感謝你,相反還會恨你,你小子要是為了我去蹲監獄,李老頭還不把我趕出師門啊,所以以後你給我聽好了,也給我記住了,就算我真被人捅死,你也不能讓別人為我償命,你要是讓老子去黃泉路上不安樂,我做鬼都要咒罵死你。”
說完伊文華就樂了,方權忽然問道:“如果剛剛被捅的是陳讓呢?”
伊文華收起了笑容,難得一臉正經道:“那我非弄死賀陽那王八蛋!”
“你這話前後矛盾啊。”我有點無奈的樂道。
伊文華搖頭道:“不一樣,你讓我欠你的不行,但你欠我的可以,做兄弟的就是這樣,這也是規矩。”
我和方權異口同聲的問道;“誰的規矩。”
“我伊文華的規矩!”
伊文華豪邁的大笑,風波過去後,我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轉頭看向那個罪魁禍首的周彤彤,結果發現這妞早就不見了,也不知道跑哪去,連聲謝謝都他媽都沒有,這女人還真是有夠薄情的。
“……”
周彤彤從旱冰場溜出來的時候,心還跳得特別快,她是在看到陳讓拿起刀子想要給賀陽那麽一下才跑出來的,沒看到最後,所以並不知道那一刀是捅了還是沒捅,但這足已讓她15歲的人生觀徹底的顛覆了。
她今年15歲,比陳讓還要小上幾個月,她跟母親姓,父親在他出生前就死了,這些年也沒聽母親提過父親,但名字還是知道了,姓陳名歌,是龍城當年第一黑道大流氓,外公是龍城警察總局一把手周文達,不過今年也快退休了。
母親是商業女強人,父親是黑道猛人,外公是官場上的一把手,官,商,黑,這家人全都沾上了。
所以在這樣不愁吃穿家庭出生的周彤彤,她為人處世都是一副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姿態,沒有心機城府,心眼確實不壞,就是有點小任性,又喜歡武俠小說,所以到現在還總嚷著想要見所謂的大英雄和大壞蛋,但今天見到了,卻發現很無趣甚至很嚇人。
周彤彤抹了一把眼淚,哽咽了幾聲,想起那個一副瘦弱的少年最後那一記令她寒冷到骨子裏的眼神,她覺得自己回去至少要做好幾天的噩夢,而且這事要是傳到自家外公的耳朵裏,恐怕就要被禁足了。
周彤彤一想到這事就有點欲哭無淚,同時也明白她不是武俠小說裏的女主角,遇事沒有悲天憫人的大俠會出來打抱不平,但沒大俠也就算了,為什麽偏偏出來的是一頭隨時都會咬死人的瘋狗呢?
周彤彤很生氣,她覺得不僅童話裏都是騙人的,武俠裏也是,所以打算回去就把那些武俠小說都給燒個一幹二淨,一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