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人生若隻如初見
車王飛腫著一張臉帶著那隊蘇蘭區臭名昭彰的“魔鬼”車隊離開了這地方,周墨也隻是跟我打了聲招呼就跟著走了,全場都是噓聲,雖說是同一社團,但車王飛向來人緣不好,仗著自己年輕上位對待同一個社團的隻要不是負責人就從來都沒有好臉,真把自己當做一人之上,萬人之下了,所以宋佳和黑卡安排的人之中,不少都對這個車王飛沒有好感,此時能夠落井下石,他們自然願意。
車王飛走時我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怨氣的,我也明白,這梁子基本已經結下了,而且還是死結那種,今天要不是顧及太多,怕引起另外兩個新一代的負責人不滿而導致強烈反彈的話,我早就先下手為強了,不然沒打服就等於是放虎歸山,但沒辦法,剛稍微站穩腳跟,這時候樹敵太多不是啥好事,但我有預感,今天就算打不成,早晚有一天肯定得跟他和他的魔鬼車隊碰碰,到時候就看誰的手段比較硬了。
人走後,我就朝著在場所有來幫忙的人道謝道:“謝謝各位兄弟今日來幫我撐這個場麵,今晚的夜宵我請,麻煩大家了。”
然後我就吩咐方權和毛毛還有王華他們好好招待從廣河區還有陸港區來幫忙的兄弟們,那些人都讓我不用客氣,反正他們隻是聽從自家老大來撐場麵的,真要動手也不可能,都是江湖摸爬滾打過來的,大型的群毆不可能在鬧市這邊發生也是定律之一,大致雙方人員總數超過一百都會由各自老大和解,這是千古不變的,畢竟大規模的戰役真要是在鬧市打,不用五分鍾就都會被警察給帶,龍城可是法治社會,所以今天來,我就沒打算開戰,隻是一個下馬威而已,事實證明很管用,至少是把問題給完美結局了,並沒有鬧大。
當然,表麵上是這樣。
人群在各自的帶領下相繼離開,我把善後的事都交給方權他們,我也相信他們能處理的很好,隻是在他們臨走前,我把江浩龍叫了過來,遞了一根煙給他,他接過去點起來後道:“陳大少,冤家宜解不宜結,咱倆這算兩清了?”
“嗯,兩清了,說起來今晚還要謝謝江大哥。”我樂道。
江浩龍緊皺的眉頭這才舒緩開來,又跟我聊了幾句客套的話,等一根煙抽完後,跟我揮了揮手,就帶著人走了。
等人走基本都走的剩下程晨圈子裏的我們幾個後,我才走到伊文華麵前,審視他一眼道:“沒死吧?”
“沒。”伊文華朝我苦笑了一聲道:“今晚這事謝謝你了,讓。”
“謝個屁,你趕緊滾去醫院吧,別到時候失血過多死翹翹了。”我沒好氣道。
接著看向了程晨,朝著她說道:“程晨,以後少跟你們圈子那些公子哥來往,那些家夥就是一群隻會持強淩弱的廢物,惹了麻煩連一點處理能力都沒有就不說,一旦落入下風,一個個跑得都比兔子還要快,還有就是來酒吧這地方,雖說有麻煩是正常,咱也不是怕麻煩的人,但見情況不對就要跑,難道還傻傻的等著被別人圍,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就是女孩子在沒有男朋友在場的情況下,別仰仗一些不靠譜的男人。”
我話說得很清楚,林夢兒在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基本已經把事都給我說清楚了,程晨這樣做雖然無傷大雅,但因此讓文化被捅了一刀,我自然心有不滿。
程晨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低著頭說她以後會注意的,不會再跟這些人來往,我也沒有怪罪她的意思,隻是提了個醒而已,接著就看向福根道:“把文華送去醫院吧,我這邊處理完就過去。”
伊文華在福根的攙扶下上了車,和程晨一起去醫院處理傷口了,現在就隻剩下我跟林夢兒,自從上次攤牌之後,我跟林夢兒差不多有一個多月沒見過麵了,車被福根開走,我隻能搭出租車了,在路口攔了一輛後,就微笑著讓林夢兒上車,說是送她回家。
上了車後,林夢兒有點尷尬,畢竟我們兩這一次碰麵有點戲劇化,而且我兩的感情又有點曖昧,此時待在一起,倒頗有點無話找話的感覺。
我搖下車窗,點了一根煙,車開了五分鍾後,林夢兒才看向問道:“你在想什麽?”
“黃戰天沒有出現,出了怎麽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跟周墨還有車王飛應該是私交不錯,不然上次會議他們三個也不會站在一起懟仇胭脂,足以說明他們對尚陽區還放不下,我怎麽一個愣頭青到了他地盤,不大做文章有點詭異,也不知道那家夥是不是事先收到風,知道我帶怎麽多人所以才不出現的,還是說是另有打算。”我脫口而出。
林夢兒表情更加疑惑了,估計是聽不懂我說啥,我反應過來,有點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最近想得事太多了,忘了跟你說這些你不會懂。”
“你這是又在提醒我們是兩個世界嗎?”林夢兒歎了一口氣道。
我彈了彈煙灰,朝著她說道:“我沒有這方麵的意思,隻是你說的沒錯,咱兩不是一個世界的,我所經曆的你看不懂,像今晚這樣的局麵,我一個月不小於四次,道上混的都這樣,哪有電視劇裏麵演的那麽風光,我又沒有主角光環,一步都不能走錯,不然就萬劫不複了,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把你拉入我這個世界來了吧。”
“你啊,是個很有前途的姑娘,我相信你的父母早就安排好你的路,以後你會按照你父母的安排下進入世界五百強企業成為一個金領,或是進入事業單位成為一個公務員,你那麽漂亮,以後會有無數優秀的男人隨便你挑,你會找到一個非常愛你的男人,跟她結婚生子,但你有自己的驕傲和堅持,所以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個女強人,你看看,你有怎麽多可能,而我呢,隻有兩個可能,運氣好點的或許就飛黃騰達了,運氣差點搞不好隔天就橫屍街頭了,咱兩不是一路人,你也很清楚。”
林夢兒微笑道:“我不需要你來規定我的人生該怎麽樣,我隻是知道我現在依然還喜歡你,會喜歡多久我不知道,但至少現在,我見到你的時候還是會有心動的感覺,這就夠了。”
我苦笑道:“看來我得把話說得傷人一點,”
“沒必要,你也說不出口,你跟燕青青是完全相反的兩個類型,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是豆腐嘴刀子心,一旦決定捅刀子比誰都狠,但我就喜歡你這樣的,說來也真是犯賤,其實你如果不想跟我在一起的話,一開始就不應該招惹我,也不應該強吻我,你其實挺自私的,非要讓我喜歡你後才說不能在一起,如果感情是一場遊戲的話,我可能早就輸了,而且完全沒有翻盤的機會。”林夢兒望著窗外道。
我歎息了一聲。
林夢兒問道:“為什麽你一開始不準確告訴我,你不會喜歡上我,也不會跟我在一起,非得我陷入泥潭之後,你才拔刀相向?”
我凝視著眼前的她,平靜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林夢兒沒有說話。
我緩緩說道:“有個孩子,從小就被她媽帶來這座城市吃苦,孩子他媽是一個很溫柔的女生,孩子那時候不懂,為什麽別的孩子都有爸爸,而自己隻有媽媽和舅舅,因為沒有爸爸所以小時候一直被欺負,被扔石頭和罵沒爹的雜種幾乎是從幼兒園貫穿到小學,孩子想過反抗,但媽媽告訴他,寧願成為被傷害的人也不要去傷害別人,溫柔優秀的人隻要這樣就會很幸福了,孩子信以為真,便默默接受一切不去反抗,長大後稍微懂了一些,偶爾從媽媽的日記中知道了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那是一個近乎頑固又偏執的男人,這個男人不僅僅愛著孩子的媽,也愛著其他的女人,所以這個孩子懂事之後就以為一個男人可以喜歡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女人,孩子他媽受了那麽多傷痛,依然願意拋下一切來這座城市他守活寡,嘴上說是要有始有終,但那個孩子知道,她其實隻是愛著那個挨千刀的陳世美而已,就這麽簡單,無藥可救。”
“這個孩子,曾經很膽小,很女孩子氣,喜歡哭,從小就一直被欺負,直到初中孩子他媽過勞而死後,孩子一無所有,有一次被欺負狠了,才下定決心直接打回去,從那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孩子喜歡過很多女孩,跟自己的父親一樣,並且自私的認為沒有錯,這個念頭直到他跟一女孩確定在一起後才談去,有種女孩,跟孩子一樣偏執,是不會妥協的,會玉石俱焚,就跟孩子的母親一樣,這讓孩子發現他可以喜歡很多女孩子,但愛一個就夠了,有些女孩可以打情罵俏,可以稱兄道弟,可以紅顏知己,但未必適合結婚生子,一輩子是很長的事情,他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喜歡,而讓某一個女孩成為下一個自己那無藥可救的母親,孩子見識過母親有多苦,苦到骨髓裏的那種苦,孩子一想到他曾經喜歡過的女生要變成那樣,就很害怕,他怕自己成為像那個挨千刀陳世美一樣的王八蛋。”
“孩子長大之後或許還是很幼稚,經常犯錯,跟自己的父親一樣偏執,但至少明白了他那死鬼老爸不明白的一個道理,一個帶把的男人,可以對不起兄弟,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全世界都沒關係,但不能對不起生他的娘還有給他生孩子的女人。”
我講完後,輕聲道:“所以,對不起。”
這時車子剛好到了林夢兒的小區,她起身道:“我先走了。”
我說我送她,她拒絕了。
但我還是堅持把她送到小區門口,看著林夢兒上樓,我站在原地細眯起眼睛,然後點了根煙,轉身瀟灑的離去。
“……”
林夢兒站在小區二樓,一隻手捂住嘴巴,另一隻手緊緊抱住自己,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張小雀永遠是一隻飛在她周圍的麻雀,他可以等,可以當騎士,可以一直守護在自己身邊,可以仿佛永遠是那個被自己背上樓的給了一頓熱飯後喊著要報恩的小乞丐,但是其餘的,你的,我的,他的,她的,大多數的人生,哪能都如初見?
即使如此,林夢兒還是忍不住抬頭望去,那道背影已經消失在街頭,很多人不知道,隻有林夢兒知道,那曾是一個少年時代便割了一個成年人喉嚨隻為保護她的“孩子”,也是第一個說過自己的眼睛跟他媽很像的“孩子”。
人生不能如初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