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你的名字
伊文華能感覺到男人身上散發的氣勢,那是一種至今不知道跨越多少次生死的姿態,光是站在他旁邊,就能夠感覺到渾身不得勁,如墮入害冷的冰窖裏一般讓人毛骨束然,就好像一隻螻蟻麵對巨龍時的自卑感和無力感。
然而,在酒精與怒意的熏陶下,伊文華的還是強壓著內心的恐懼,他生性衝動,介於自卑與自大之間,那會因為對方的氣勢而退讓,當下便空出狂言道:“我就是打架厲害,那又怎樣,再不道歉,我廢了你!”
男人似乎聽到了一個非常好笑的笑話,那眼神像是在看著一個稚嫩的孩子般戲虐道:“你那種自以為是的武藝高強不過就是目光短淺罷了,你離打架厲害這四個字還相差十萬八千裏,夜郎自大說得就是你這種剛踏入社會小雜碎,不知道天高地厚這四個字怎麽寫,你遇上的人還有你身邊的人不過都是一群井底之蛙,贏了他們有什麽可讓你驕傲的?”
對方語帶奚落,更讓伊文華不岔,自出道以來,從未被人這樣小看過,因為小看他的人不是被他打廢了就是打殘了,眼前的男人也不會是例外,近日來的不滿導致伊文華怒火中燒,剛好就全部發泄在對方身上,他咬牙切齒道:“口出狂言,說得你多厲害一樣,好不好打,打過才不知道!”
“起碼打贏你是輕鬆加愉快”男人輕鬆道。
伊文華忍無可忍,大罵一聲後,揮拳直上,一連揮出好幾拳,都是截拳道的正宗寸拳,如同機關槍一般轟向男人,男人左閃右避,全部避開,這還不止,從外人看過去的視線,男人躲避伊文華的拳頭,僅僅隻是上半身動而已,下半身卻依舊雷打不動,這說明了,伊文華看似快節奏的攻擊,在男人看來是極度緩慢。
伊文華一輪進攻毫無收獲,男人瞧準時機,趁伊文華中路大開,眼神一愣,右手握拳雷霆一擊便擊中了伊文華的胸膛,也是正宗的截拳道寸拳,隻是威力與伊文華先前的拳頭天差地別。
一拳擊退了伊文華,伊文華隻覺得胸口發悶,對方隨意的一擊,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這實在出乎了伊文華的預料之外啊,預防對手乘勝追擊,伊文華後退數步,穩定身形,調整呼吸,望向眼前紋絲未動的男人,既然生出一種恐懼感,道:“真的有點本事。”
“不止有點,還有大把後手呢。”男人隨意拉開架勢,雙拳前後擺在身前,姿勢平凡,卻流露出此人在格鬥上的經驗十足,那是一種經過千錘百煉成就而來的大將氣派!
伊文華眼拙,瞧不出男人的底蘊,但若是格鬥行家一照麵的話,便知道對方是站在那個次元上,其實也不能怪伊文華看出來男人的底蘊,實在是雙方實力相差太多,就好像二次元無法感受到三次元是真正存在一樣,隻有到了一定的程度上,才能瞧出門道。
用螳臂當車這四個字來形容現在的伊文華最為恰當,幾個來回,伊文華別說是打中對方了,就連抓住對方的衣角都辦不到,男人舉手投足都是分毫不差的恰到好處,似乎完全看透了伊文華的路數,每次截擊與反擊都相輔相成,伊文華隻覺得越打越憋屈,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更鬱悶的是身體雖然連中數招,頻頻落入下風,但伊文華仍然感覺到對方在不斷留力,明顯就是在貓捉老鼠,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實力。
一拳揮空,俯身而下的男人動了,步伐踏前,速度極快,伊文華明白對方是要進行一波攻勢了,應該防守,但想是如此,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會事了,男人攻勢一到,如同連環擊一般的流暢,令疲於應付的伊文華節節敗退,全身的防守沒一會就被瓦解掉,中門大開,任由對方貼身肉搏,如何留神,也跳不過對方的一擊即中!
這是伊文華第三次後退,男人不屑於主動發起攻勢,這無疑又是另外一種蔑視,伊文華初生牛犢,自然偏向虎山行,他就不信了,對方真的有怎麽神,伊文華再攻,姿勢往前拉長,男人忽然以伊文華的左腳為借力點,扶搖直上,整個人縱身而起。
“小心你的腦袋!”男人從空中落下之際,一記肘擊便對準了伊文華的腦袋。
對方提醒,伊文華勉強提臂力抵,可顧得了頭卻顧不了其他,男人接踵而來的一記帥氣的衝膝忽然殺到,隻聽到一聲碰撞聲,伊文華便中招倒飛了出去!
落地之後立馬起身,頻繁喘氣,明顯在剛剛的你來我往中,伊文華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但一點收獲都沒有,反看男人,卻是一臉氣定神閑,呼吸平穩,高低立見了。
自出生以來,伊文華認識的格鬥高手隻有四人,一是拳館的頂梁柱李如風,二是能與葉曉武打個平手的餘澈,三是爆發出真正實力的傻子謝帥,最後是前兩個月偶爾遇到的哪位耍刀的高手,可眼前這個神秘的男人,竟具有不輸於這四人的功力,更可能是比那四人還要過之而無不及,伊文華底裏疑惑,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
看他的口音應該是地地道道的龍城人,年紀雖然從外貌猜不出來,但絕對是上一代的江湖人,上一代的江湖人除了自己的父親伊文華還有甘子泰的老爸太子之外,誰還可以怎麽厲害?
伊文華猜不出來啊,所幸就不猜了,初踏社會的新一代,總不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定律,他咬緊牙關,再上!
一手按住了迎頭而上的伊文華,男人嘴上掛著平談的笑容道:“年輕人有鬥誌是好事,但也要懂得量力而為,以為天大地大就你最大?醒醒吧!”
話畢,一拳落下,正中伊文華的腦袋,伊文華第四次跌倒在地上,男人依舊沒有攻上,而是站在原地樂道:“不是這幾下都頂不住吧,是不是覺得我很厲害,要不要我收你為徒,像老蔡一樣教你幾招?”
伊文華站起身來,他不知道對方說得老蔡是誰,但他知道前段時間有位高人確實是教過自己三天的用刀手法,難道眼前的人跟那位高人認識,不管認不認識,伊文華還是不甘心道:“靠,有多厲害啊,我老爸在世的話,分分鍾滅了你這王八蛋!”
男人愣了一下,並沒有因為伊文華的話而惱火,相反臉上卻掛起了溫暖的笑容,似乎回憶起了不少往事,他哈哈大笑道:“說得沒錯,十三哥在的話,那輪到我來教你啊,他可是義天正宗的金牌打手,當年與雷狼龍林瘋子一戰,與島國第一相撲手忍成涼太一戰,千島,龍岩島,炮台山,天香樓,誰不說伊十三風光無限?”
伊文華有點詫異,他望向男人道:“你認識我爸?”
男人點了點頭,走到了伊文華麵前道:“何止認識,還是生死之交。”
伊文華一時沒反應過來,男人又伸出手,隻不過不是出手而是搭在了伊文華的肩膀上,溫暖而有力道:“文華,你老爸是個了不起的男人!”
“你知道我的名字?”伊文華驚訝道。
男人露出溫暖的笑容,身上的氣勢已不是先前那般淩厲,而是充滿著長輩的關愛,他樂道:“在你出生的時候,我就已經認識了,伊文華。”
伊文華感覺內心一軟,先前敵意已經煙消雲散了,他望向眼前的男人,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誰?”
“你早晚會知道的。”男人鬆開了伊文華,轉身道:“我之所以出現在你麵前,是想告訴你一些事,文華,江湖路不是你這樣走的,你不停的打,隻為了打出自己的名聲,這沒錯,但如果有一天遇上我在這種你怎麽也打不過的怎麽辦?我下手留情,但不代表別人會如此,一個人是不是井底之蛙,自我說了不算,但假如有一天你能飽覽井底甚至是井上的風頭,真不是井底之蛙了,也有心存一點謙恭,總不是壞事,你爸那些年能夠無往不利靠得就是靠這一點,文華,真正的強大是要不斷的挑戰自己,不是挑戰其他人,要做到你爸那樣的成就,就要有這樣的大胸襟和氣概,而不是你現在這樣心胸狹隘。”
男人留下這樣一段後,便離開了,如同他出現那般,神秘的來又神秘的走。
伊文華反應過來時候,對方已經不在了,他搖晃了自己的腦袋,想著剛剛到底是一場夢還是真實,為何從那個男人身上會感覺到如此熟悉呢,身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那說明那個人是真實出現過的。
一夜無眠,伊文華躺在家中,腦子不斷的回憶著那個男人說得話,隔天一下午,伊文華還是睡不著,他在房間等著自己的母親去拳館之後,偷偷摸摸的進入母親房間,從床底下找出了母親珍藏多年的相冊,他翻到其中一頁後,終於找到了那晚的男人,照片之中,自己的父親與男人在扳手腕,周圍的人都在喝彩,從兩人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們是好朋友好兄弟,即使隻是透過相冊,都能感受到友誼在發光發熱。
伊文華把那張照片收到自己的錢包裏,與父親好友的邂逅,讓伊文華的心態也開始默默的改變,雖然不清楚對方是誰,但直覺使然,他知道來者是充滿善意的,其潛意識中也依循對方的訓示而為。
他想起了陳讓,也想起了那晚的對話,自己似乎錯怪了好友,對方是看自己走錯路,善意的提醒,而自己卻是心胸狹隘的誤會對方看不起自己,被父親的好友一點就通,伊文華覺得自己是真的有點剛愎自用了,傷了好友的心。
“我那晚說話太傷人,讓肯定很失望。”
伊文華歎了一口氣,拿起手機,最終還是讓了這一步,主動打電話給了陳讓並且相約了晚上一起吃晚飯,陳讓很詫異,不過自然願意和伊文華冰釋前嫌。
“……”
晚上七點,兩大義天二代猛人便在安山區這邊見麵了,憑此都是好友,伊文華肯放下麵子,我當然也給了對方台階下。
一笑泯恩仇,酒足飯飽之後,我說道:“文華,想通就好,對付黃戰天不必急於一時,有的是機會,不過你能怎麽快想通,我也是有點詫異,我以為按照你的脾氣,還得生我悶氣幾天呢。”
“別老把我想得那麽幼稚好嗎,你陳讓成熟了,我也不能輸給你啊。”伊文華笑著擺了擺手,然後從錢包裏拿出一張照片擺在我麵前道:“讓,你認不認識這個人,多虧了他教訓我一頓後,才把我給打醒了。”
我看著那張照片,腦子一下子就蒙圈了,手中的香煙也掉在了地上,滿腦子想著的都是,這個男人怎麽可能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