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 沉淪
伊文華這話就有點過分了,大致他自己也這樣覺得,隻是話已經說出口再想收回就沒那麽容易了,兄弟在一起或者有時也會說“操/你媽”這樣的粗口,但笑著說和生氣說是兩回事,伊文華無疑是後者,這話要是別人說出口,陳讓非要把對方門牙都給打下來。
“我多管閑事?”陳讓嗬嗬一笑道:“OK,那就當我多管閑事了,以後你伊文華被人打死,我陳讓也不過問,關老子屁事啊,要不是不想讓程晨守活寡,你他媽被人弄死我都不管。”
伊文華冷笑道:“最好是這樣了,你一堂堂的負責人天天管我一個廢物幹嘛,你吃飽了撐著啊?”
“還有完沒完了?”原本就一肚子火氣的陳讓急了,一拍茶幾,其他人都嚇了一跳,他起身指著伊文華的鼻子吼道:“伊文華,你說話少跟我陰陽怪氣的,什意思啊你,我負責人怎麽了,位置是我自己爭取出來的,有種你自己去搶一個回來啊,跟我在這發生脾氣,就你有脾氣對吧,我就沒火了?”
甘子泰和楊文龍他們顯然沒有想到原本一場好好的聚會居然會引變為僵局,他們兩個隻能求助的看向易小歌,結果易小歌也是束手無策,這般的爭鋒相對,要是硬做和事老的話,很容易引火上升。
伊文華熄滅了煙頭,斜眼看著陳讓道:“總算是把心裏話給說出來了,你打從心底就看不起我,要不然我跟陳紅熊打得時候你就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了,你們這些人也是來看我笑話的對吧,行,你們盡管笑,盡管把我當做小醜。”
伊文華說完便轉身要走,甘子泰拉著了他道:“都是兄弟,有你怎麽慪氣的嗎?別跟娘們似的,來,一人喝一瓶,這事就算過去了。”
楊文龍也勸道:“就是,來,別怎麽小氣了,我陪你們喝。”
“不要,這事也過不去,而且他也不是我兄弟。”伊文華看著陳讓道:“你還記得當初張旭的事嗎?我低聲下氣的求你了,結果你都不幫忙,後來要不是我給你好處了,你估計也不會幫吧,陳讓,你他媽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你把所有人都算計了,連帶我也算計了,這樣的人,能做兄弟嗎?能做我伊文華的兄弟嗎?”
陳讓不耐煩道:“能不翻舊賬嗎?伊文華你是三歲的小屁孩啊,就知道拿著那點破事說一輩子?”
“那就不說了,況且也沒啥好說的,你現在是負責人,那會聽得進去我這種小角色的話啊,以後各走各路,就當我伊文華從來不認識你陳讓。”說完伊文華負氣而走。
陳讓看著那猶豫不得誌的背影,他掩飾著自己的心情也沒有阻攔伊文華,因由兩人之間已經不都是當年玩泥巴的小孩子了,話說出口,哪有收回的餘地?
負責人就聽不進別人的話嗎?當然不是,但坐到這個位置不多不少卻隱喻了一個現實,那就是人有成就了,看到的風景也不同,當人到了這地步麵對事情總會思前顧後,總不能像以往那般天真行事吧,所有的偉大都是天真而起,失去天真或許人生不會有驚喜,但卻會平穩。
伊文華或許還很天真,但陳讓早已經變得世故了。
他清楚伊文華對自己的不滿是日積月累下來的,他的行事風格與自己相差甚遠,矛盾爆發自然是理所當然。
伊文華走後,眾人便都死氣沉沉的,這一場聚會可以說最後是不歡而散。
“……”
離開KTV的伊文華獨自在街頭賣醉,他手裏拿著一瓶啤酒,如同一個醉漢一般遊蕩街頭,他不知道自己說錯話傷了兄弟的心嗎?不,他自然知道,隻是心裏一肚子火實在無處可發泄啊,所以才統統發泄在陳讓身上。
輸給了陳紅熊,那便意味著自己的江湖路走到盡頭了嗎?或許真是如此吧,自己在千人之戰表現不佳啊,不僅僅害死了自己的門生關公,連帶著自己也成為了一個殘廢,而人家呢,易小歌手刃了笑麵虎,甘子泰雖然沒有參與但出道至今卻從來丟過麵子,楊文龍呢,表現不俗啊,至少是敢單挑褚雲天,就連不是義天的楊安青也在千人之戰中生擒了花蝴蝶,而陳讓更是風光無限,斬殺了郭鵬瑞,冷無情,就連白老虎都死在他手上。
與其他二代們相比,自己的江湖路似乎都是波折,之所以對著陳讓發脾氣,不多不少也是逃不過人的本性,他心裏其實都在妒忌其他人,其中陳讓是最重的一個。
這也是人之常情,看著自己身邊的兄弟們一個個順風順水,再看看自己落魄便會產生自卑,這樣的自卑導致伊文華比常人要敏感的多,再加上身體的殘缺,一旦再有挫折打擊的話,人就容易掉入深淵,一蹶不振。
伊文華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酒,也不知道吐了多少次,就連自己在哪裏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在做著什麽,他隻是想就這樣睡一覺,明天一切的厄運都會遠離自己,但真的會如此嗎?
“文華,我們回家吧。”悠忽一道悅耳的聲音響起。
伊文華迷迷糊糊的看過去,站在那裏的是自己的女人程晨,她怎麽會來,原來是伊文華離場之後,陳讓害怕對方出事,讓方權跟著伊文華,然後再致電給程晨,讓她來接伊文華回家。
見到自己的女朋友,伊文華放心的睡著了,方權上去扶住了伊文華,程晨擔憂道:“又怎麽會喝成這樣?”
方權有點無奈,雖說陳讓並沒有跟他說明原因,但他也能猜到,伊文華無非就是因為輸給了陳紅熊,再加上最近江湖的風言風語,雙重的打擊之下導致他借酒消愁。
方權說道:“文華最近心情不好,嫂子你多照顧一下。”
江湖是男人的天下,程晨向來都不過問的,隻是能讓曾經頂天立地的伊文華變成這番模樣,大致是受到了不少的打擊吧。
方權開車將伊文華和程晨送回了安山區,之後幫忙將醉成貓的伊文華搬上樓後便告辭了,下樓後致電給陳讓,說是已經把伊文華安全送回家了。
電話那頭的陳讓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剛剛在KTV說的不過就是氣話罷了,他又怎麽可能不管這個好兄弟呢,隻是這時候就算插一腳,隻會適得其反罷了。
他讓方權回來,然後睡在床上,滿腦子都在想如何讓伊文華重新振作,想著想著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帶著憂慮的陳讓到了淩晨三點才算勉強睡著。
而此時安山區伊文華家裏,他正在廁所狂吐,他喝了不少酒,現在酒勁上來了,吐的整個馬桶都是血,程晨見他這樣擔心的不行,但也隻能用毛巾幫伊文華減輕一點點的痛苦。
然而伊文華一直吐,似乎要將心肝脾肺全部都吐出來才罷休,從淩晨三點吐到四點,程晨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當下就慌了神道:“文華,要不我們去醫院吧,我打電話讓陳讓過來幫忙。”
程晨剛想走出廁所,伊文華就拉住對方的手,程晨明白,伊文華則所以製止,那是因為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這幅狼狽的模樣,也不想去醫院丟人現眼,否則流言自會因此而起,說伊文華輸了陳紅熊後借酒消愁,更是喝得一塌糊塗。
隻是伊文華不願意去醫院,也不願意讓人幫忙,該如何是好?他已經吐得完全失控,麵青口齒白,再下去是否有生命危險?如何是好啊?
程晨說到底不過是十七歲的小女生,與陳讓等人不同,雖說是三點水的後代,但其很少經曆這種事,她掏出香煙,這當然不是一根普通的香煙,程晨所在的圈子比較亂,伊文華最近要忙著江湖的事,所以並不知道,他的女人程晨已經在損友的教導下學會吸/毒,成為一個道姑了。
程晨吸了一口特殊製造的香煙,隻要靜下來自然會有辦法解決,毒品上腦,人立馬精神為之一震,伊文華滿嘴是血還有嘔吐物,他神情痛哭道:“晨,打120吧。”
程層立馬點頭,但沒一會伊文華又搖頭道:“不了,還是不要打了。”
怎樣混亂和痛苦伊文華始終保持著最後的底線,眼前的場景是萬萬不能公開,否則不僅僅會讓人嘲笑,自己臉上也無光,江湖的人又是麵子大於天,程晨自然也明白,伊文華如何辛苦也要維護最後的尊嚴。
她跪了下來,見愛人如此辛苦她卻什麽都做不了,實在是無可奈何啊,她眼角有淚,最終還是將手中的香煙遞到了伊文華的麵前道:“文華,要不先用這個頂住?”
兩人相對無言,伊文華明白程晨所給的香煙不是一根普通的香煙,但是如果不拿的話,自己是真的很難受啊,程晨也明白,她或許做錯了事,但她是真的不想見到伊文華這樣痛苦。
“來吧。”程晨的聲音仿佛魔咒一般在勾引著伊文華。
毒品害人,影響一生,遺憾的是當你背運不斷,踏上無助與痛苦的時候,縱使是如何堅強的意誌,也有徹底崩潰的一刻。
人失去抉擇的能力,自然也會失去抓緊未來的能力,好比此刻的伊文華,體內的痛苦加上心理上的痛苦讓他的手緩緩推出去搭在了程晨的手上,一旦接受了這口煙,他的人生就將會永遠沉淪下去了。
程晨手中的香煙越來越接近,伊文華沒有阻止,人已沒有阻止的意誌,原於胃部強大的痛楚令他喪失一切能力,煙霧在腦袋撞了一圈,好像令人精神為之一怔,的確不錯,剛才疼得爆炸的感覺已經被緩緩的壓了下去。
於某些人而言,毒品是足以毀掉他的一生,但他伊文華向來自視其高,認為自己非一般人,他該有克服這種毒品的意誌,所以心底便臣服下來,想著暫且用它的效果去挨過眼前的痛楚。
隻要痛楚稍緩,明天醒來的時候便可以重新做人,這些所謂的毒品沾染一兩次,問題應該不大,不消片刻,伊文華已將程晨遞過來的煙給吸完了,一切也在逐漸回歸平靜,似乎伊文華真的挨過這一關了。
那一晚,伊文華摟著程晨睡得很安穩。
他並不知道,當年的陳歌也是如此認為,結果卻是將自己推入了絕路,斷送了自己輝煌無比的前半生,一代江湖巨人都抵擋不了毒品的侵害,你伊文華又有什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