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七十八章 今夜月涼（上）

  天狼古城之中，這群糙漢子的鬼哭狼嚎伴隨著比鬼哭狼嚎還難聽的合唱，再加上一些似有若無的啜泣聲，這一`夜的天狼古城已經不再是尋常時候，以前的天狼古城，隻是一片死氣沉沉，黑雲壓城的戰鬥古城。 他好似石城一般無情，城中的戰士充滿了殺意，對敵人的無情在每一片戰場上流淌，整一個古城隻能算是冷血無情的殺戮機器，而今夜的天狼古城，在這般鬼哭狼嚎的發泄之下，尋常時候的一切壓力全部釋放出來。 常人總以為這群漢子是鋼鐵鑄造，以為他們堅強得已經舍棄了七情六欲，哪知道身處戰場的他們，每時每刻多麽的煎熬，常人一生經曆的八苦，他們每時每刻都在經曆。 每時每刻都有戰鬥，每時每刻都是生老病死的訣別，他們不是承受住了壓力，而是在壓力之下堅強著不哭而已，隻有這樣的夜中，他們才會偶然想起，他們也曾經有過似水年華，他們也曾經有過至交戰友，也曾經有過那如花美眷…… 這樣的夜，沒有人會喜歡，尤其是這群堅忍了一輩子的糙漢子們，他們一定會拒絕，拒絕這種讓自己變得脆弱的事情，因為他們知道，迷人的東西終將在灰燼之中飛散，誰都無法挽留。 這一`夜的歡騰，是天狼古城從來沒有過的景象，一直以來，天狼古城沒有假期，也沒有慶功宴，因為他們的每一刻都要麵對戰鬥，每一刻都要警惕，這一刻的慶功宴，下一刻可能變成了吊唁。 誰也說不清楚邊城的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得幸，今夜是一個天地眷顧的時間，沒有妖獸進攻，沒有戰鬥發生，糙漢子們相互勾肩搭背，甚至可以荒唐到互相吐了對方一臉，然後睡在尿濕了的牆角邊上，一切那麽的輕鬆，寫意。 這必然是從來沒有過的景象，千年的古城，用血澆築的古城應當是隻有戰歌與哀嚎，今夜卻有了歡笑，這是被閻王厭惡的景象，被亡魂嗤笑的景象。 但是，這一`夜誰也不舍得打擾這群糙漢子，就連妖獸都要鳴金收兵，不為其他，天時而已。 這樣的夜，萬萬軍民同聲泣，何日再能歸和平？ 然而，這樣歡騰的夜晚，眾人都沉沉地睡去，唯有月夜上的鍾樓還有一個未眠的白衣少年。 月夜之下，白衣少年一雙清冽如水的眼神根本沒有沾染糙漢子們的惺忪睡意，他的眼神之中有精明，有惆悵，有戰意，也有無奈，這個看起來未及加冠的少年，眼神卻已經比之於老者的眼神還要渾濁。 鍾樓之上，白衣少年眺望的方向，是遠方的戰場，也是戰場之後的遠方。 戍鼓斷人行，秋邊一雁聲。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有弟皆分散，無家問死生。 寄書長不達，況乃未休兵。 白衣少年忽而一聲輕笑，年少時候不解這詩中之意，而今知道了詩中之意卻要緬懷青春，還真是可笑了，況且自己又還是少年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