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水莫舊事
王木又看到地靈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東陵鎮，幾乎所有的村民都驚呆了。王木是大白天看到的地靈，就在山路上。地靈三頭六臂，豹眼環目，血盆大口，凶狠地瞪著王木。王木呆愣片刻，嚇得撒腿就跑。一直跑回村子，臉色還是蒼白的。地靈在當地是一種古老的傳說，相傳地底下會鑽的無堅不摧的生靈。得罪了地靈，他就會找一個又一個替身複仇。人們敬畏山，敬畏水，敬畏樹木，就是怕得罪借此生存的地靈。
當然這是東陵鎮的傳說，其實地靈是土使者，實為保一方能夠平安的，所以被人類神化了，而且地靈準們懲罰壞人，所以才更深入人心。
在東陵鎮，大家誰都可以不信，唯獨不能懷疑王木。他是個誠實人，從小一句謊話都沒說過，他看到了地靈，那麽地靈就真的是現身了。這在全鎮引起了大恐慌。因為，在王木之前，已經有四個看到地靈的人，他們全死了。第一個投了河，第二個跳了崖，第三個吞了毒藥，第四個被家人關在屋子裏，可還是在夜深人靜時掛在了屋粱上。
王木惶惶不可終日。他不想死，他才三十多歲，有老婆孩子，怎麽能死?自打看到地靈，王木食不下咽，整日以淚洗麵。他覺得自己就要死了，且隨時都會死掉。
入夜，妻子秀蘭掉著眼淚勸他吃幾口飯，王木搖頭，說吃不下。秀蘭問他是不是做白日夢?也許是連續幾天上山累的，所以才看到了“地靈”?
“地靈不隻我一個人看到啊。會不會有人做了壞事，得罪了山神?地靈竟報應到我身上?”王木喃喃地說。老實說，現在一想起地靈的樣子，王木還忍不住渾身顫抖，這簡直太可怕了。
秀蘭歎了口氣。山裏的日子越來越艱難了，天旱少雨，莊稼躥出半人高就渴死了。要不是鎮長從外麵找到低廉的事物，他們恐怕得在饑荒中度日。
“一定是這兩年祭山神的牛羊瘦了些，所以才觸怒神靈。”秀蘭突然說。
王木沒說話，腦子轉了轉，覺得秀蘭的話有道理。年年都是肥羊肥牛地祭，去年祭的羊卻骨瘦如柴。因為幹旱，山上連草都禿了。秀蘭一骨碌爬起身，說他們得想想辦法。
夫妻倆對麵坐著，而麵相覷。這時，院子裏傳出一陣“哼哼”聲。那是秀蘭養了快一年的肥豬。她看看王木，王木看看她，兩人同時想到了豬頭祭。傳說中得罪了地靈，要用最誠的心去祭奠，或許會躲過災禍。如果能救回丈夫的命，別說一頭豬，連全部家當秀蘭都舍得。
夫妻倆拿定主意，馬上爬起來。王木磨刀，秀蘭找來捆豬的繩子，兩人連夜殺了肥豬。割下豬頭，王木拎著上山。
已經是淩晨。走在山路上，王木懷抱豬頭，心生忐忑。如果再次遇到地靈，他把豬頭送上前?還是扔掉就跑?
走到村口，再繞過一條小路就到了大青山。王木越走越快，這豬頭，得在天明之前放到大青山頂上。可是，就在他要拐彎時，突然看到前麵張二家亮著燈。張二常年在外麵跑，深更半夜，他家亮著燈幹什麽?莫非有事?王木停下來，隱約聽到一聲細微的嬰兒的哭聲。是從張二家傳出的。這兩口子快五十歲了，總不會又養個娃娃吧?王木感到好奇。
因為一向看不慣張二在村子裏牛氣哄哄的樣子，王木忍不住悄悄走了過去。
山裏人家大多用柵欄圍住院子，王木輕輕推開柵欄門，走到屋門前。屋門虛掩著，從門縫裏可以看到張二和一個陌生男人正說著什麽。張二的老婆抱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嬰兒，正用奶瓶喂奶。王木吃了一驚，這是誰家的孩子?他站了片刻，聽到孩子“哇”地一聲，王木一哆嗦，再看，張二又從另一間屋抱出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遞給老婆。
王木的心提到了喉嚨口。不到一刻鍾，他看到張二家至少出現了四個嬰兒。他的手越攥越緊，心裏什麽都明白了。張二，原來是在偷別人家的嬰兒換錢。他竟然幹這種傷天害理豬狗不如的勾當!憤怒幾乎讓王木渾身顫抖。一定是他觸怒了地靈，所以才死了好幾個人，才讓他在大白天撞到了地靈!
為了不打草驚蛇，王木拎著豬頭又回到家。怕秀蘭擔心，他把豬頭用草筐蓋住，隻說已經祭了天。然後出了門，直奔山外的官府。
天亮時，王木終於來到了官府前。一個時辰之後，那些官兵不是很情願的跟著王木向大青山進發了。
因為出其不意，官府破獲了一起偷嬰孩換錢的大案。張二是主犯，另有從犯若幹。
王木回到家，蒙頭大睡。他太高興了，以後他一定不會再看到地靈。地靈的怒氣該平息了吧?秀蘭見到草筐裏的豬頭，質問王木。王木迷迷糊糊地說自己明明祭了天的，誰知道它又跑了回來?可見地靈已經饒過了他。
秀蘭歡天喜地，為王木燉了豬頭，煮了豬肉。平時每頓要吃四個饅頭的王木這回看都不看饅頭，甩開腮幫子嚼著肥肉，吃得心滿意足。
兩三天過去，王木竟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自殺。鎮子裏的人納悶，而王木卻感到得意。隻是，他沒有得意兩天，災禍就來了。張二家是個大戶，他被抓走，沒準還會判死刑，張二老婆發了瘋。她是村裏出名的悍婦，不知從哪兒聽說了是王木報的官，於是領著十幾個人衝進了王木的家。
三間破房，差點兒連蓋子都被掀了。幸虧王木在山上砍柴沒在家，否則一定會被揪住打個半死。村子裏沸沸揚揚，卻沒人敢替王木出頭。這兒的傳統一向如此，家醜不外揚，誰揚出去，誰就被唾棄。
秀蘭哭著在半路攔住王木，塞給他一包吃食，讓他快找地方躲起來。王木憤怒，說去報官。秀蘭搖頭，說官府來了又能怎麽樣?還能把所有的張家人都抓起來?漏掉一個，也會跟王木沒完。村子裏，王木單門獨戶，誰也幫不了他。
聽妻子說得有理，王木長歎一聲，叫秀蘭好好照顧女兒。他先在山洞躲僅，明早就到山外找個地方。等他立住腳，再把妻子女兒接出去。秀蘭連連點頭。
王木一頭鑽進山洞，感到又累又困。迷迷糊糊地，他竟然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麵前，樣子隱隱約約，很像是地靈。王木一激靈，醒了過來。坐起身，山澗中漆黑一片，什麽都沒有。
遠處，似乎傳來一陣陣的說話聲。王木鑽出山洞，見一行人正在山上找著什麽，人人手裏舉著火把。他一眼看到，走在前麵的，是張二的老婆。王木打個寒戰，看來他們知道他要逃，所以連夜來堵他。
山裏人，對山上的每個洞穴都很熟悉。王木知道，倘他再藏下去，隻會被人甕中捉鱉。緊緊衣服，王木彎腰朝一條小路走去。大青山差不多已經是禿山。大月亮底下，王木一現身就被發現了。
“然後呢，這個王木不會就被那些人給殺了吧！”蹠超問道。
“當然不是，這時候，地靈出來了，也就是土使者不僅讓那些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且還把王木留在自己的身邊，繼續守護著那一方的百姓……”
這下蹠超等人才恍然大悟。
這個時候已經進入深夜，可是眾人在水莫的故事裏伴隨著溫暖的火光，竟然沒有意思倦意。於是千瑤便問道：“水莫，你的事呢？給我們說說你的事吧！”
水莫抬起頭，怔了一下，然後問道：“你們知道什麽叫做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
“聽說過，但是那隻是故事啊.……”
“那不是故事，那是真的，因為我就是那個“癩蛤蟆”，我的長相非常的醜……”
在很久以前，通甸壩子還是一片汪洋的時候，常有一群仙女每年的農曆正月十五就會來到這裏洗浴，她們在黎明之前到達這裏，然後化身為一群美麗的白天鵝。從日出到日落，成群結隊在湖中遊泳嘻戲、梳洗，一直到太陽落山晚霞映照時離開湖泊。
湖泊周圍居住著世代耕作的水族先祖，他們在湖邊勞作放牧，卻很少有人知道湖裏的天鵝是仙女的化身。直到有一天，村裏的放牛人落到湖裏又被救起，人們才從他那裏聽到是一群仙女。
那是很多年前的正月十五，一個叫檉琰的放牧人在傍晚時分到湖邊找丟失的牛，突然他隱隱約約聽見女孩子的聲音從湖中傳來，起初他還以為是村裏的女子在那兒，心想也許可以從她們那裏打聽到一點牛的消息就尋聲而去，誰知那聲音卻越來越向湖中心移動，檉琰始終沒有看見人影，隻見一些可愛的天鵝在泛著金色波浪的湖麵上隨波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