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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引產,什麽罪孽

  第二日連翹和馮厲行便按照原定計劃回鄴城。


  依舊是謝從涼來酒店接他們,再送去機場。


  隻是來得有些早,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多小時,連翹便一個人去機場的免稅店轉悠,想挑些禮物帶回去。


  謝從涼便將馮厲行拉到一邊:“怎麽樣,去那邊吸煙室抽支煙?”


  “嗯哼。”馮厲行爽快答應,兩個男人便將連翹撇下,往吸煙室走。


  吸煙室裏人很多,都是候機的男乘客憋不住幾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的煙癮,打算起飛前在這裏吞雲吐霧一番。


  謝從涼和馮厲行挑了個靠窗的位置。


  馮厲行先掏煙,抽了一支給謝從涼,卻被他拒絕:“謝謝,我抽我自己的,沒辦法,太專一,所以隻認一個牌子。”


  馮厲行也沒堅持,自己點了一支。


  兩個男人並排坐著,煙霧很快繚繞起來,都沒有先說話,抽了半支煙之後謝從涼才突然問了一句:“你是真心想娶蓮丫頭?”


  “當然。”


  “好。”謝從涼就說了這一個字,又開始不說話了,手指夾著煙往嘴裏送,抽了一大口之後吐了煙出來,像是壓了壓心裏的煩躁。


  “如果你是真心娶她,結婚之後就對她好一點。不要在乎她的過去,不要在乎她有個安安,很多事你並不了解,但我向你保證,她生下安安是身不由己。”


  謝從涼講到這裏又抿了一口煙,轉臉看著馮厲行,硬朗的五官在那一刻突然變得有些落寞。


  “我不知道她在國內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她移民到巴黎來之前經曆過什麽,但我知道,她這五年在巴黎吃了很多苦,你無法想象的苦,甚至去年回國之後也一直沒過上安穩日子,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願意托付終身的人,我替她高興,並且祝福你們……”


  謝從涼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顯得很平靜,像是在把自己手裏一件異常珍貴的物件移交到馮厲行手裏。


  這太不像一個前夫應該說的話。


  不過也因為這番話,馮厲行突然不那麽嫉恨謝從涼了。


  至少這男人看上去是真心對連翹好,雖然他和連翹已經生了一個孩子。


  “謝謝你的祝福,也請放心,既然我已經打算娶她了,肯定會對她好。”


  謝從涼笑了笑,眉上的那條疤已經顯得不那麽猙獰。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出去吧,蓮丫頭一個人在外麵我不放心。”他掐滅了最後一點煙,先站起來。


  馮厲行也將煙蒂扔掉,起身準備出去,可還沒跨步,身旁的謝從涼就將他又叫住了。


  “等等!”


  “還有要交代的話?”


  “也不算。”他尷尬一笑,“我不知道那丫頭怎麽跟你介紹我的身份,之前我看國內媒體傳我曾經包養過她,嗬嗬……這簡直是一個笑話。”


  馮厲行一愣:“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隻是想澄清一點,我沒有包養過她,更何況以我這種身份,根本不敢沾惹她。”謝從涼笑得有些涼瑟,完了還要補充,“高攀不上,所以我不能毀了她。”


  她那樣一個名門千金,有清清白白的人生,謝從涼自知不配。


  她值得更好的人,而他希望,馮厲行便是那個更好的人!

  連翹在免稅店轉了一圈回來,發現兩個男人都不見了!

  不會找個地方單挑吧,她拎著大包小包的袋子正要去找,結果一轉身便見馮厲行和謝從涼一前一後從吸煙室出來。


  “都買了什麽?這麽多?”馮厲行很體貼地先走過來將她手裏的拎袋接過去。


  她看了一眼這兩個男人的臉色,似乎都沒什麽異樣,放心了,便開始解釋:“挑了一些禮物啊,給弋正清的,還有給劉院長和安安的。”


  馮厲行聽到“安安”兩個字,心中微恙,但總算比之前舒坦多了。


  “給安安買了什麽禮物?”


  “買了玩具,還有幾盒軟糖。”


  “小孩子不能總吃糖,容易蛀牙。”馮厲行這話接得特自然,連翹都有些犯愣了,不禁抬頭看他,他麵無異色,隻是拎著那些袋子,摟著連翹,跟謝從涼告別。


  “走了,有空再見。”


  “好,你們結婚我肯定會去!”


  語言簡潔地說了再見,謝從涼又看了一眼連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蓮丫頭,回去好好照顧自己,如果他敢欺負你,你隨時給我打電話,我叫人去收拾他!”


  這話說得連翹一下子眼眶就濕了,忍不住撲過去,踮腳尖抱著謝從涼。


  “謝大哥,有空去看看我,我會很想你。”


  “知道,有空我就去。”他拍著連翹的後背哄她,“好了不哭了,都是當媽媽的人了,動不動就鬧情緒。”


  邊說邊彎著手指幫她刮掉眼睛下的淚漬。


  馮厲行吸著氣,隻能假裝看不見,將頭別到一邊去。


  “行了,登機吧,到了那邊給我來個電話。”


  三人又告別了一番。


  馮厲行摟著連翹轉身,安檢完,她還在哭。


  “就這麽舍不得?”


  “當然,他最疼我。”連翹不服氣地吸鼻子,“在巴黎的這五年,如果沒有他,我估計早就被毀了!”


  所以謝從涼是連翹的恩人,親人,是她生命中的貴人!

  十三個小時的航程。


  飛機降落鄴城國際機場,連翹和馮厲行推著行李車出來,結果剛出閘口就有一大群記者朝他們湧過來。


  始料未及,馮厲行趕緊用手臂摟住連翹,埋頭擠推著往外走。


  還好記者顧忌連翹大著肚子,不敢亂來,所以兩人還算順利地擠上了停在門口接馮厲行的車。


  開出去,這才大鬆一口氣。


  “估計明天那些人又該亂寫了。”連翹摘下墨鏡,倒在椅背上無奈地說了一句。


  馮厲行卻好像絲毫不在意:“還會亂寫什麽?反正都已經是快要結婚的人。”


  “……”


  司機先將連翹送到她住的公寓樓下,並將她的行李送到門口。


  馮厲行與她告別,她卻在背後突然叫住他:“明天上午我會去醫院做人流,希望你說話算話。”


  他聽到這句話,背影明顯一窒,拳頭握了握,似乎在下一個痛苦的決定。


  “好,明天早晨我來接你一起去。”


  “那我等你。”


  就這樣決定了一條生命的去留,連翹深吸一口氣,手掐在肉裏回頭。


  連翹以為那晚她要失眠,可居然一覺睡到天亮,連個噩夢都沒有。


  起床拉開窗簾,陽光晴好。


  鄴城的雨季終於徹底過去了,空氣中似乎開始聞到夏天濃烈的炙烤味道。


  連翹平靜地洗漱完畢,拿了所有的個人證件下樓,結果看到馮厲行的車子已經等在那裏了,而他就站在車身旁邊,後背靠著車門,手裏夾著半支煙,腳下更是掉滿了煙蒂。


  “你早來了?”連翹驚異,走過去問。


  車前的人才抬頭,臉色一看就知道昨晚他是缺覺了,因為眼裏布滿血絲,下巴的胡渣也沒有刮。


  一向注重形象的馮厲行,那天看上去竟然有些落遢。


  隻是看到連翹過來,他還是勉強笑了笑,將手裏的煙蒂扔掉。


  “走吧,去醫院!”他開了副駕駛的車門,連翹坐上去。


  醫院到連翹的公寓也就短短十分鍾路程。


  路上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空氣幾乎像凝固一般,顯得死寂又肅穆。


  畢竟一條生命,誰能做到無動於衷。


  可能是去得早,所以醫院裏排隊掛號的人並不多。


  很快就輪到連翹了,她木木地走過去,愣在窗口。


  裏麵的工作人員遲遲等不到聲音,也不抬頭,隻冷冰冰地問:“掛什麽科?”


  對,掛什麽科?


  連翹將頭往窗口湊了湊,聲音冷清:“打胎,掛什麽科?”


  工作人員一頓,忍不住抬頭多看了連翹一眼。


  連翹就直挺挺地站在窗口前麵,麵無表情,穿著白色的棉質長T,小腹看上去已經隆得很高,這情景讓工作人員不免又睨了一眼手裏的病例,本子封麵上寫著連翹的出生年月。


  “才滿23歲啊!嘖嘖……作孽!”工作人員的語調裏滿是鄙夷,手指卻在鍵盤上飛快敲打,很快一張掛號單從窗口裏麵飄出來:“打胎掛婦科,大廳上去三樓左手邊,現在人應該不多,你去了就能做!”


  連翹接了那張輕飄飄的單子,付錢,還不忘說了聲謝謝。


  馮厲行始終跟在她身後,陪她一起上樓。


  果然沒什麽人,候診室裏冷冷清清。


  護士很快就報了連翹的名字,帶她進了診室,馮厲行就坐在外麵的長椅上等。


  就等的那幾分鍾,各種掙紮和痛苦,幾乎快要將他逼瘋,實在有些坐不下去,他起身想去外麵抽煙,結果診室的門已經開了,連翹被一個看上去上了年紀的護士扶著走出來。


  “你先去做檢查吧,拿了檢查報告再過來找醫生。”


  “好,謝謝。”


  她一回頭便看到了不遠處的馮厲行,兩人對望了一眼,眼神中都藏了太多情緒,最後還是連翹先隔空對著他笑了笑,拿著單子去檢查室。


  又等了大約二十分鍾,連翹拿著檢查好的單子回來。


  馮厲行已經在外麵抽了好幾根煙,捏著拳頭坐在那裏看著連翹往診室門口走,門口還是那個護士,頗有職業素養地過去先接了連翹的檢查單子,睨了一眼,立即鬼嚷嚷起來。


  “哎呀你這不行啊,子宮壁這麽薄,還貧血,孩子又已經18周了!”嚷完抬起頭,看著連翹:“你真考慮清楚了?你這種情況引產很容易導致大出血!你知道大出血會有什麽嚴重後果嗎?說不定子宮都得給摘了!”


  連翹哪會不知道,五年前她就知道了,所以冷笑著點點頭:“我知道,沒關係!”


  護士見她這麽堅持,隻能無奈搖著頭,又問:“你家屬呢?有家屬在嗎?如果你堅持要做引產,需要家屬在這份手術風險書上簽字!”


  連翹趕緊接了筆和風險書:“我自己簽就行了!”


  她自己選的路,所有痛苦和風險都自己承擔,可筆還沒觸到紙上,隻感覺頭頂蓋過來一道黑影,接著護士手裏的檢查書便被馮厲行霸道地搶了過去。


  他匆匆掃了一眼,也沒說話,直接捏住連翹的手腕便牽著她出去。


  “喂!”連翹都被他的舉動搞懵了,“你幹什麽?手術還沒做!”


  “不做了!”


  “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你出事,所以你必須得好好的,你還沒給我生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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