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 私奔,沈池談判
記者端著相機對著何歡的臉開始狂拍,閃光燈啪啪啪響,恨不得上去要將她的臉皮和衣服都扒光。
何歡也沒有躲,何況她也無路可躲,整個人被逼到角落裏,身後是大廳的木門。
江秀瑜已經驚慌失措,不顧形象地推搡著阻攔著,將手臂擋在何歡麵前。
“別拍了,都給我別拍了……”可是那些記者怎麽會放過如此激烈的新聞,豪門驚現兄妹不倫戀,光想想這標題就覺得帶勁。
周沉當時就站在正門前麵,與何歡隔著一整個大廳,原本和諧美好的訂婚宴全部亂了,一個個穿著高貴禮服的賓客都顯出原本最真實的嘴臉,憤怒,鄙夷,不分青紅皂白的侮辱和謾罵,偏又要像長頸鹿一樣伸著脖子看熱鬧,落井下石,幸災樂禍。
人心有時候就是如此矛盾又惡心,一邊當聖人一樣批判,一邊又在心裏亢奮地恨不得天天發生這種醜事,好給他們當茶餘飯後的談資。
很快外麵的保全和工作人員全部衝了進來,今天沈池的訂婚宴注定是一場鬧劇了,場麵已經有些無法控製,沈嶽林隻能下令先清場。
工作人員和池家人開始婉言遣散賓客,沈澈和池善善被人護住拉下台往休息室那邊送,保全衝過去拉記者,連沈明月都白著一張臉往廳內走去。
現場一片混亂,周沉被人群推搡著往門外挪,可目光始終關注著不遠處的何歡,她的臉已經看不見了,完全被人群包圍住,隻是縫隙間周沉還能看到那一抹薄荷綠……
這段時間他已經把何歡和沈家人的關係搞清楚了,她隻是沈太太帶過來的拖油瓶,並非沈嶽林親生,整個沈家上上下下,除了沈澈之外其他人對她都不待見,連下人都能數落她,現在又發生這種事,可想而知何歡的處境有多難。
她應該孤立無援吧,沒有人會在這時候站出來幫她說話吧!
周沉又想起何歡那張淚痕斑斑的臉,突然心疼,猜想她被記者包圍著,是不是已經無助到哭了?
猶豫間周沉思量著要不要插手,可這畢竟是沈家的家事,他一個外人,又是這種身份,真的很難走過去,可就在那時候另一扇側門被人從外麵撞開了,人群裏一番更為激烈的騷動,周沉見沈澈從外麵再度衝了進來,不管周圍人阻攔,奮力撥開圍住何歡的記者和人群,拽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出來……
眾目睽睽之下,何歡都懵了,腳步幾乎是被沈澈拖著走,沈澈感覺到她的呆滯,幹脆一臂圈住她的腰,就這麽肆無忌憚地摟著她出了大廳。
記者瘋狂了,在後麵追著猛拍,好在保全還挺給力,十多個人牽手圍成一堵人牆,無論如何都不讓記者再追過去。
周沉就站在門口,眼睜睜地看著一臉冰霜的沈澈摟著臉色發白的何歡經過自己,風卷起來,他依稀聞到空氣中何歡發絲上的洗發水氣息……
直到五分鍾之後廳內和走廊上還徘徊著許多記者,少量賓客還滯留在現場,總覺得戲看到一半有些意猶未盡,但最終沈澈出場摟著何歡離開,也算是給了這場戲一個出人意料的高潮結局。
周沉一步步出了餐廳,司機將車子開過來,他一路心情都很低落,是那種“有心無力”的低落,明明剛才很想衝過去帶何歡離開,可最終他也隻是當了一個旁觀者,最窩囊的旁觀者。
“周先生,現在您去哪裏?”司機遲遲等不到後座上的人發話,隻能自己先問。
周沉撫了撫額頭,轉身又看了眼窗外的餐廳,門口布置的鮮花已經被撞得七零八落,賓客議論著兩兩散散地出來。
一夜驚變,婚宴變鬧劇。
他沉一口氣:“送我去公司。”
車子開出去大概五分鍾,周沉突然接到沈嶽林的電話。
“周先生真是抱歉,發生這種事,家門不幸,讓您見笑了。”對方的口吻裏帶著許多落魄和驚慌,這種事確實不光彩,隻是沈嶽林的話無端讓他覺得更加壓抑。
“沈總言重。”
“哎…”沈嶽林又無奈歎了口氣,“還希望周先生能夠見諒,今晚婚宴取消了,事後我會親自登門將您送的禮退還。”
……
沈家那晚注定是無人入眠,燈光亮了一夜,頻繁地給沈澈和何歡打電話,可兩人都已經關機。
客廳內坐著沈池兩家人,對立麵,一方惡狠狠,一方舔著臉。
池姍姍已經哭腫了眼睛,大紅晚裝未脫,坐在沈家客廳的沙發上不斷抽泣,旁邊池榮傑拍著她的肩膀細聲安慰,抬眼剮著對麵的沈家人。
“現在情況怎麽說?好端端的訂婚宴卻曝出沈澈和自己的妹妹有染,還公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拉著她跑了,這算什麽?私奔嗎?嗬…那你們沈家人可真是能耐,這種醜聞都能發生,把我姐置於何地?”
池榮傑逮著機會一通噴,沈嶽林被噴得啞口無言。
沈明月脾氣急躁,有些聽不下去。
“池二少,話也不能這麽說,現在情況不明誰也說不清到底是怎麽回事,更何況我了解我哥,他做事一向有分寸,今天鬧成這樣應該他也是受害人之一。”
“受害人?你們沈家還有臉說自己是受害人?那VCR是怎麽回事?明明白白說明沈澈早就跟沈何歡有一腿,既然這樣幹嘛還來招惹我姐?而且還在訂婚宴上曝光,以後我姐怎麽出去見人?”池榮傑自知有理,態度比較橫。
沈明月也不是受氣的性格,眉頭挑了起來:“你這話就講得沒意思了,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想的,難道你以為VCR是我們沈家搞出來的鬼?”
“不是你們難道還是我們?沈澈要是不想娶我姐就明說,我姐這麽好的條件後麵排隊等著追她的大有人在,原本你們沈家跟我們池家聯姻就是高攀,現在還出了這種醜事,哼……指不準這事還就是你們沈家人自己弄出來的!”池榮傑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目光突然飄到江秀瑜身上。
江秀瑜片刻晃神,目光一下子變得虛了幾分。
沈明月似乎突然意識到什麽了,抬手戳著江秀瑜尖吼:“是不是你那寶貝女兒幹的?我就說嘛誰會在這種場合陰我們沈家,肯定是那小蹄子幹的,她一直糾纏我哥,我哥不要她,現在娶姍姍姐了,她眼看撈不到好就使了這一招出來,小小年紀真是毒辣啊,這麽不要臉的事也幹得出來……”
沈明月像是一下子發現了真相,把髒水全部扣在何歡頭上。
江秀瑜心裏憋著委屈,幾次三番想為何歡說幾句話,可最終還是吞了下去,因為她自己也不確定這事到底是不是何歡幹的。
客廳裏一下子隻剩下沈明月的叫罵聲,她穿著高貴的禮服坐在沙發上戳著江秀瑜的臉罵了許久,最後沈嶽林終究是聽不下去了,拍著桌子嗬斥一聲:“夠了明月,還嫌不夠丟人嗎?這事用不著你插手,給我回房間去!”
沈明月不願意,狠剮著江秀瑜的臉還想罵,江秀瑜已經開始哆嗦了,縮在沙發上光抹眼淚絲毫不反擊。
池正雄看著這奇怪的一家子,終於站起身來,聲音還算平穩:“老沈,事情發展到這地步,吵罵已經無濟於事,現在我也不要你們解釋,隻需要沈澈能夠出麵給我女兒一個交代!”
看似大度的池正雄,臉色卻十分不好看。
沈嶽林隻能忍氣吞聲,舔著臉賠禮:“原本一件喜事弄成這樣,無論如何我們沈家都有責任,實在很抱歉,我會盡快讓阿澈回來當麵給姍姍道歉。”
“行,那就三天吧,給你們三天時間,如果三天之內不能給出一個交代,婚約取消,算是我們姍姍沒有這個福氣!”池正雄語調冷淡,回身又看了池榮傑一眼,“走吧,扶著你姐跟我回去!”
沈嶽林已經有些回不過神。
他知道“婚約取消”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池家將不再注資沈氏。
“爸…”沈明月也感覺出事情的嚴重性了,在旁邊偷偷喊了一聲,沈嶽林這才回神,趕緊跟上去送池家人出門。
雨是從下半夜開始下的,一開始還是小雨,很快就成了瓢潑之勢。
沈澈和何歡已經在車裏坐了將近三個小時,窗玻璃上很快積了許多水漬,雨刮器一左一右地搖晃著,眼前的高速入口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車廂內似乎隻剩呼吸和濃烈的煙味,沈澈將最後一支煙也抽完了,摁在車載煙缸裏,終於轉身看向旁邊的何歡。
“想清楚了嗎?給我一個答案,走還是回去?”
何歡不吱聲,縮著雙腿將下巴支在膝蓋上。
眼前雨簾中高速入口一片模糊,她在那一夜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前路茫茫”,可是細細一想,她和沈澈又何來前路。
“哥…”她將頭偏過去對上沈澈的眼睛,終於出了聲音,卻啞得很,“回去吧,別在這耗著了。”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
“不是,我的答案早就已經給你了,現在這是懇求。”
“懇求什麽?”
“懇求你別犯傻,懇求你放過我,懇求你過回你該過的日子…”何歡說這些的時候一直看著沈澈的眼睛,那裏一片通紅血絲,卻因為她的這幾句話突然笑了出來,眼瞼拉長,蓄著她所陌生的寒氣。
他這回恐怕是真的絕望了,拋下一切要帶她走,她卻連這點勇氣都沒有。
誰說隻有沈澈有責任和使命,她也有!
她有江秀瑜,雖然臉上憎恨,但她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如果她這麽一走了之,江秀瑜肯定無法在沈家呆下去。
她還有何海,拖著一身病,要靠她養,她哪兒也去不了。
這便是何歡的宿命,包袱太重無法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