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日月
第十二章:日月
富麗堂皇的宮殿內，柱子是晶瑩的白玉，牆壁是碧綠的翡翠，宮殿裏裝飾著耀眼的黃金和珍珠。人們以為最為珍稀的貝殼和珊瑚，在那裏就像是隨處可見的沙粒。
最高處的大殿上，一個巨大的粉紅扇貝張開，裏麵端坐著鮫人公主貝芙，她有著一頭粉紅長發，雙眸明亮深邃，瞳孔也是粉色，五官白皙精致而立體，與陸上仙人的長相迥然不同，天鵝般的頸項之下是赤裸的上匚身，隻有飽滿的胸部被兩隻玫紅色貝殼緊緊包裹，勾勒出驚心動魄的弧線，在她平坦的小腹下方，是一條紫紅色魚尾，魚鱗閃閃發光，宛如鑽石星辰。
此刻的貝芙公主雖然被海夜叉王定住身形，但卻目中含淚，悲傷寫滿大大的雙眼。親眼目睹父王母後以及王兄被那個惡魔所殺，她幼小的心靈瞬間破碎，那一瞬間她連複仇的心思都沒有了，隻想著這就隨父母哥哥他們而去吧……
可是身為鮫人公主，美貌天成，生死哪裏輪得到自己做主呢？
海夜叉王之所以率領千餘海夜叉族不辭辛苦，不遠數十萬裏尋找鮫宮所在，其目的不光是那顆據說能讓人永葆青春，道行精進的摯情鮫珠，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她這位鮫人族的貝芙公主。
要知道，摯情鮫珠的誕生全憑“摯情”二字，所謂摯情，便是情比金堅的愛情。任何一個鮫人都有機會滴落出摯情鮫珠，不過隻有一顆，那代表一生一世一雙人，是最純潔最純粹的情感。
海夜叉王貪圖的不僅僅是貝芙公主的美色，更是從她眼中流出的摯情鮫珠，因為現在鮫王鮫後已死，世間恐怕無人知道那顆摯情鮫珠的所在了。
隻要他成功與貝芙公主結合，終有一日可拿到她的淚珠凝結而成的摯情鮫珠。修煉之路何等之難，海夜叉王現在雖是上仙後期境界，但想要找到突破契機，實在難如登天，一旦有摯情鮫珠助力，他便能成功破境，更上一層樓，成為那大仙之境的超級強者，這就是海夜叉王的心思。
所以，無論如何，這位鮫人族最後的也是唯一的一位公主，不能死！
大殿下方，海夜叉王身披青金鎧甲，與海夜叉大將不同，他露出了那張看起來凶神惡煞的臉，無愧夜叉之名。鮮血從他的腹部鎧甲內流下，滴滴嗒嗒灑落鮫宮，天雷矛終究還是傷了他，炸的他腸穿肚爛。
海夜叉王對麵，一金一黑，一光一暗，日月同升，兩位人仙少年竟罕見的各自凝聚出號稱太陰太陽之道修煉有成的異象標誌。
大日之陽！
大月之陰！
周昊肩膀上，烏龜喜極而泣，它一會兒看著周昊背後的大日之陽，一會兒又盯著障月背後的大月之陰，手舞足蹈，興高采烈。
“我身為當事人，都還沒表示呢，你瞎激動個啥？”周昊白了烏龜一眼。
“久違了，太久違了，上一次看到這幅畫麵，我記得我還是……哎，怎麽話到嘴邊就是講不出來了呢？我是什麽來著？怎麽突然忘了？”烏龜本想打開話匣子，卻發現自己的記憶像是突然被人刪除了似的，怎麽也想不起來。
“您老人家到底想表達什麽？亂七八糟的，根本聽不明白。”周昊嫌棄道。
“我好像也是，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來，而且關於這……方麵的記憶正在不斷模糊，不斷消失。”青蛇開口道。
周昊一下子緊張了起來，記憶消失？難道有人在背後操控著烏龜和青蛇，又或者它們的仙識被人下了詛咒？
他很快想到之前也是，提到明昧之庠，烏龜與青蛇明明記得去過那裏，可是就是想不起來關於那裏具體的情況。
最神奇的是，按說烏龜與青蛇是在河洛師門星域那裏的大仙洞府旁邊的一顆星辰上初次相識。何況兩人實力太低，根本不太可能接觸到日月天都和明昧之庠，可烏龜卻說它是謫仙龜，是從仙域被貶下凡間的，經曆了不知多少世代的更迭，終於修成金仙正果，得道飛升。
“你們兩個也太有緣了吧，一個修煉太陽之道，一個修煉太陰之道，今日聯手抗敵，俱是年輕天才啊！”烏龜幹脆懶得去想那些忘記的，它現在對周昊障月兩個人越來越有研究興趣了，想看一看這兩人能走多遠，又是否能夠達到傳說中的十陽十陰境界，與日月雙主看齊。
“的確，兩位道友能在如此年紀便凝聚出大日之陽與大日之陰，絕對是仙中之龍，在下佩服！”金光洞趙真早已被周昊障月背後浮現出的日月所折服，忍不住真心稱讚一聲道。
李清露美目閃過一絲精光，她笑容恬淡，看著障月與周昊兩人背後的陰與陽之異象，良久才緩緩道:“大日之陽與大月之陰，號稱同輩無敵，料想這次明昧之庠新生選拔，周兄與障兄必然榜上有名！”
“想不到兩位道友竟一直深藏不漏，乃是如此天才人物，我看比之域外天才也不遑多讓啊。”林辰稱讚道。
“看到兩位，我更加確信這次明昧之庠的新生選拔一定會很激烈！”章程小眼咪西，憨笑道。
花火更是笑嘻嘻地看著周昊，為他被人稱讚而開心，想到麵前幾位年輕金仙居然都如此認可他的實力，看來明昧之庠簡直就是為周昊量身定製的，一個月後必然可以順利進入那座日月天都最著名的神仙學院。
白衣少年與紫衣少年，背後日月沉浮，此刻在眾人眼裏二人就如同高高在上的少神，擁有無與倫比的潛力與天賦。
周昊摸了摸鼻子，靜靜感受著周圍人群對他投來讚許的目光，而反觀障月，他靜靜而立，隻有在剛才看到周昊背後大日之陽升起之際微微露出一絲訝色，之後便再次恢複冷峻表情，如萬年冰山一般難以融化。
“我承認你們確實是仙域中不可多見的年輕天才，可這並不是你們囂張的理由，在未曾真正崛起之前，天才也不過是我眼裏的弱者罷了。”
海夜叉王升空，聲音傳遍鮫宮，雙股叉斜指眾人，頓時一陣巨浪洶湧，衝向周昊障月。
轟！
周昊一掌推出，黃金掌印如小山一般撞擊向那陣巨浪，霎時間蒸汽澎湃，水霧氤氳，海水沸騰了起來。
再看障月，隻見他修長筆直的雙指並攏起來，隻是輕輕往前一點，刹那間一道能量指印凝聚而出，漆黑如墨，同樣是大如小山，指印如劍，就那麽直直將湧來的海潮一分為二。
“化海為冰！”
突然，在海夜叉王手中，那杆青金雙股叉上亮起光芒，向下方海浪中射了下去，旋即海浪凍結，由近到遠，整個鮫人宮殿即將被冰封起來。
“又來？”周昊臉色大變，想起了之前被洛天伊的龍息冰封凍住之事，不由得心生憤怒。
“大耀日掌！”
周昊雙掌推出，一個巨大的黃金掌印凝聚而出，周圍雄渾的太陽之力在激蕩，他背後的那輪璀璨驕陽竟然在飛速變小。
“大禁月指！”
障月雙指並攏，向前點去，一根巨大的漆黑手指出現，周圍澎湃的太陰之力在洶湧，他背後的那輪烏黑月亮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
一掌一指，占據了磅礴宮殿的二分之一，金黑兩色光芒亮起，硬生生阻擋那凍結之光向前。
鏘鏘鏘！
海夜叉王冷哼，手中雙股叉甩手橫飛出去，宛如一道青金光柱，在空中與那一掌一指對轟，後者瞬間粉碎，威力盡失，雙股叉則隻是去勢漸緩了一下。
眼看雙股叉即將砸落到兩人身上，周昊障月對視一眼，皆點了點頭，旋即背後日月升上二人頭頂，他倆扔球一般將那一日一月丟向海夜叉王的兵器。
隻聽轟的一聲，那杆兵器夾雜在日月之中，後者立馬炸裂開，總算停下了雙股叉的攻擊。
海夜叉王懸浮空中，抬手便將那杆無力的叉子重新召回手上，冷笑道:“有點意思，居然真的能接下我一擊，不過我看你們也是強弩之末了吧？”
下方，鮫人族與海夜叉族全都躲在宮殿角落瑟瑟發抖，上仙的力量對於他們這些下仙來說實在過於恐怖。剛才若不是周昊障月及時出手，以大耀日掌和大禁月指抵擋，恐怕它們必然淪為炮灰，當場凍死過去。
此時的宮殿，已然分為兩部分，凍結的海水與流動的海水！
周昊障月二人大口喘氣，顯然消耗不小，那大日之陽與大月之陰也代表著太陽太陰之力的強弱，連它們都扔出去了才勉強阻止雙股叉的絕殺，可想而知金仙與上仙到底隔著怎樣的天塹？
“廢話少說，別以為上仙就了不起了，我們還有底牌沒出呢。”周昊開口，雖然現在人多眼雜，但看起來也不得不使用黃皮葫蘆了。
“嗬嗬，小小一個金仙，你還能有什麽底牌？”海夜叉王哂笑道。
忽然，一道金光激射而至，直指海夜叉王眼球，後者瞳孔之中猛然大放光芒，一道青色光輝射出，竟是硬生生將那道金光定格在半空。
海夜叉王的目光這時才投向下方，看到了出手之人，竟是一位身穿黃衣道袍的清瘦少年——趙真。
“上仙法寶？”海夜叉王又看了看半空中被青光定住不得動彈的金光，那是一根木釵，一開始本來插在趙真的頭上做固定發飾之用，想不到居然是上仙級別的法寶，為他的師傅所贈。
“唉，空有法寶，卻不能駕馭，麵對真正的上仙，偷襲這種擠倆果然還是行不通。”趙真見自己的木柴停在半空，不由得苦笑道。
“既然如此，就讓我來會會你吧！”來自穹蒼山的章程開口，他高大挺拔，背負長劍，一步踏出便來到了宮殿上空，直麵海夜叉王。
“哦？上門送死，你有什麽手段呢？”海夜叉王嗤笑道。
“我是個劍仙，隻有手中的劍而已。”章程灑然一笑。
“下地獄裏去當你的劍仙吧！”海夜叉王麵露狠色，手中雙股叉掄砸而下。
當！
章程以迅雷之勢拔出身後長劍，猛力向上一劈，擋開了雙股叉的攻擊。
隻見那把劍的劍身銘刻滿了紋絡，劍鋒雪亮無比，反射出刺目的光華，鋒銳氣息仿佛壓製不住要直破天際而去。
“好劍！”
海夜叉王凶狠的麵目上發出獰笑，接著再次揮叉殺來。
章程橫劍，雙股叉以力劈華山之勢叉在了劍刃上，章程直接被頂飛出去，手中劍都拿不穩，掉落而下，卻被海夜叉王一手伸出便拿了過來，轉而一把扔出，長劍如虹，直刺向遠處飛去的章程胸膛。
章程眼光何其敏銳，眼見自己的劍就要刺中自己，連忙口念咒語，那把飛速而來的利劍竟堪堪停住，下一刻又以劍柄為前進方向，朝章程腳下飛去，托住了他下落的身形。
“去死吧！”
海夜叉王不想再跟這些乳臭未幹的金仙小子纏鬥下去，既然現在鮫王鮫後死了，也找不到鮫珠了，那就摧毀這座鮫宮算了，反正隻要有鮫人公主在，就可以再誕生出一顆摯情鮫珠。
鮫宮內，海夜叉王收去雙股叉，隻見其雙手向上虛抬，一顆高密度的水球快速凝聚，隨後凝固，一根又一根冰刺從冰球表麵成型，很快便化作一顆巨大的冰海膽。
轟隆！
宮殿中的海水翻湧起來，冰海膽滾滾而來，速度奇快，裹挾著恐怖的上仙級能量向周昊等人碾壓而來。
憑幾人金仙級別的修為，哪裏能接住冰海膽的碾壓？
眾人匯聚一起，隻好催動起渾身仙力凝成一個巨大防護罩，像是一個散發漣漪的白色巨碗倒扣在地上，阻擋冰海膽的進攻。
“道友，你剛才說的底牌快拿出來吧，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裏啊！”林辰向周昊喊道。
“我……我嚇唬他的，我哪有什麽底牌啊，連大日之陽都讓那家夥輕易給破了，隻怕今日咱們都得命喪於此了。”周昊搖頭苦笑，裝作既來之則安之的樣子道。
原來就在剛才他要拿出葫蘆之際，烏龜和青蛇雙雙說話了，他倆都不同意這個時候就用葫蘆，原因是這日月天都太多凶險，人心難測。一旦他用了葫蘆擊殺海夜叉王，一行人裏勢必有把心思放在他的葫蘆上的人，到時候得不償失，說不定就會引來覬覦者追殺，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輕易拿出葫蘆。
“這可好了，本是來參加明昧之庠新生選拔，想不到倒是把性命給交代在這種地方了。”俊逸少年林辰悲從中來，感歎人生唏噓。
而這時冰海膽在與幾人聯手凝聚而出的仙力屏障僵持不到半分鍾後便將後者碾壓成了碎片，眾人當即被一股反噬力量震飛向大門處，沿途撞塌了好幾根鮫宮玉柱。
“聽我說，我留下，和海夜叉王拚殺，你們趁機救下鮫人公主，並且帶剩下的鮫人族離開鮫宮，去往岸上。”障月體內氣血翻湧，他強行運功壓下，而後開口對眾人說道。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又齊齊看向障月，後者則站起了身，手中凝聚出又一杆雷電長矛，正是天雷矛，可傷及上仙，他向前方大殿飛去，要同海夜叉王再戰一場。
“花火，聽我說！”周昊看到障月遠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笑，他轉頭看著花火道。
“你要說什麽？”花火眨巴著赤色眼眸，一臉疑惑道。
周昊湊近她的耳畔，說了幾句話，而後也同樣起身，飛向了前方，跟上障月，連肩膀上的烏龜青蛇都放到了花火肩膀上。
“嘿，障月，等等我，我決定和你一起留下來，海夜叉王你一個人對付還是有點吃力的，我們一個修煉太陽之道，一個修煉太陰之道，我留下來說不定能幫什麽忙呢。”周昊與障月並肩飛到一起，看著對方那張冷酷的臉說道。
障月也看向周昊，眸子裏倒映著他的清秀臉龐，良久才說道:“你果然有底牌。”
“呃……出門在外，當然得有底牌防身，否則隨便遇上一個稍微厲害點的不就把自己給賠了嗎？”周昊先是一怔，他想不到障月一開口居然是說底牌的事，隨即打了個哈哈道。
“出擊吧，我答應了鮫人族要把他們的公主救出來，事到如今隻有拖住甚至殺了海夜叉王才能辦到。”障月不再看周昊，眼前浮現的身影變成了那位高大威猛的海夜叉王。
嗡，嗡！
一輪金色耀日從周昊背後再次升起，障月背後則升起了一輪黑色月亮。
“還要故技重施？”
海夜叉王雙手抱起，眼眸中輕蔑之意很是明顯。
周昊障月二人緘默不言，手中卻是在飛速結印，在其背後的日月在這一刻釋放出滔天的能量漣漪，越來越大，越來越重，隻片刻間，便遮擋了周圍的一切事物，鮫人宮殿被這兩顆光球填滿了。
“難道說你們居然愚蠢到要自爆大日之陽與大月之陰？哈哈哈哈，我即使站在這裏讓你們爆，隻怕你們也傷不了我一根汗毛。”海夜叉王笑道。
咻！咻！
障月雙手結束變換印法，右手伸出，一杆被熾熱雷電光芒包裹的長矛浮現，而後竟一分為二，這時他左手也伸了出來，一手一支，向海夜叉王激射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