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三個人的一夜無眠
江念知哆嗦著穿衣服,跑出門叫了輛出租車坐上去,一路上整個人都在發抖,這種做錯事的恐慌自腳底傳來,整顆心髒都在不安。
她是不是太多事了?
如果自己不擅作主張攪和常玲的私事,她做的那些是不是也遲早會被季嘉爸爸發現?
那季善有沒有可能還是會去找吳生沿算賬呢?
江念知籲長氣短,靠在出租車後使勁掐著虎口。
她太多管閑事了。
想著想著掏出手機給晏賀行打電話,說不定隻有他能安慰到自己了。
意外的是,他不僅沒有回幾個小時前的消息,而且打不通電話,手機一直顯示無人接聽。
江念知沒來由地恐懼起來,晏賀行會不會也遇到什麽事情了?他從來沒有這樣斷聯幾個小時過。
他怎麽會不回她、不理她?
江念知想起他的叮囑:不要輕舉妄動。
再聯想到他從賭場出來時的不自然,當時隻以為他不適應賭場環境,有些怔然……
江念知眼眶在不知不覺間紅了半晌,都怪她,為什麽要去查這些……
江念知仰頭,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晏賀行遇到什麽事了?
車子剛挺穩,江念知扔下一張紅票道了謝,飛快衝進醫院。
太平間內靜寂無聲,陰森的光線照著前路,一間間房間看得江念知沒了底氣。
江曉愛就在門口等她,見她來了,拉著她的手,兩個人一塊進入季嘉所在的隔間。
季嘉蹲在一具棺木的一側,低著頭悄無聲息。
江曉愛沒敢進去打擾他,季嘉蹲了多久,她就站了多久。
江念知穩了穩心神,拉緊了江曉愛的手,兩人一塊走到季嘉身旁,還未開口,季嘉先發製人:“你來幹什麽?”
聲音沙啞,克製下是一個男孩最後的自尊。
江念知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
季嘉默默垂著淚,一個陽光開朗的男孩,在見到父親遺體的那一刻,終究崩潰了理智,當著眾多醫生護士的麵崩潰大哭。
這個親爹,雖然不太盡職,但給了他想要的一切物質生活。
他從小錦衣玉食,也被季善從小打到大。
他對父親是既愛又恨。
父親的棍棒教育還沒有完全培養他長大,怎麽可以突然撒手離開……
季嘉死死握住父親冰涼的手,仿佛這樣就可以喚醒再也沒有知覺的父親。
江曉愛撫上他的麵龐,輕輕給他擦了淚。
季嘉沒躲,淡淡開口:“我爸過年沒回來,說是要給我帶個後媽。”
兩個女生一怔,沒說話。
季嘉自嘲:“我不同意,我說,他要是給我帶後媽就別回來。嗬,結果他真的沒回來。”
江曉愛流著淚哽咽道:“季嘉。”
季嘉低著頭,旁人看不清他的情緒:“他把我打到住院,我還沒原諒他,他怎麽就先走了?我還沒聽到他跟我說對不起。”
季嘉深吸一口氣,江念知先道:“季嘉,對不起,是我先出的主意。”
季嘉終於抬了眸,那雙眼裏含著太多的情緒,有恨有怨,更多的是痛苦。
他握著父親的手沒有動,突然鬆了口氣:“我沒怪你。”
江念知紅了半天的眼眶在聽到他這一句釋懷後,再也沒忍住,豆大的淚珠瞬間滑落。
“是那對狗男女害的我爸。”
季嘉語氣帶了狠:“她一直問我要錢,說是我爸答應給她的,由我支付。我信了。”
季嘉撇了嘴,望向白布的眼神絕望中帶了失望:“其實我爸一分錢都沒給她,她一直在騙我,她一直騙我!她拿錢養那個殺人凶手……”
江曉愛抱住了發狂的季嘉,季嘉狂吼著他要殺了那對狗男女,江曉愛哭著求他冷靜。
不知過了多久,江念知哽咽著,淡淡道了句:“我幫你。”
季嘉平靜下來,氣喘籲籲地對上江念知平靜的雙眸,她重複:“我幫你。”
吳生沿意外殺人後逃逸,常玲還算有良心,驚嚇著打了120,隨後也收拾一番跑了。
江念知朝季善鞠躬,上次醫務室一別,沒想到對眾人來說,都是永別。
“叔叔對不起,我沒能早點告訴您真相,但是我們對您保證,絕對不會放過殺人凶手。”
江念知帶著季嘉去了極地網吧。
警察那邊已經在著手調查追蹤,吳生沿跑得很快,警察一時半會抓不到人。
季嘉一心要吳生沿給他爸陪葬,給極地網吧砸了幾十萬,無論如何,他都要在明天天亮的時候知道吳生沿的下落。
至於那個女人,警察有把握追蹤到她今晚的入住點。
三個人不知不覺忙碌到了淩晨,江念知打開手機,上麵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江曉愛帶著季嘉開了房間,讓他先睡下,隨後出來擔憂地陪著江念知:“晏賀行還是沒有下落嗎?”
江念知搖頭:“不知道怎麽了,我給晏奶奶打了電話,她也很納悶晏賀行為什麽不回我。”
江曉愛揪心幾分:“他家人也聯係不上嗎?”
江念知點頭:“晏爺爺已經報警了,但是不滿24小時,應該不能立案。”
江曉愛沒敢鬆口氣:“今天的事情來得太突然,好像突然間就轉變了,都在朝著壞方向發展。”
江念知靠在牆壁上,她抬了頭,走廊頂的燈光刺眼,難受許久的心被它一晃,似乎無處可遁。
她是不是太不乖,惹得他不開心了?
江曉愛給爸媽報備著,自己在同學家裏住一晚,爸媽沒多想,叮囑她在別人家裏要懂事大方點就掛了電話。
江曉愛放下手機,拉著江念知的手,無聲地給她安慰。
季嘉身心俱疲,沒睡多久便被噩夢纏繞醒來,大喊著江曉愛的名字。
江曉愛聞聲急匆匆地進了房間哄他,季嘉又哭又鬧,如小孩般依賴江曉愛,嘴裏又在質疑她。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你早知道了為什麽不早些告訴我……”
男孩一夕間憔悴了不少,江曉愛心疼地抱著他寬慰,季嘉痛心中帶著後悔:“我為什麽不同意他帶女人?我要是同意了是不是就能見他最後一麵?可我再也聽不見他說話了,我再也聽不見了……”
江念知聽著屋內的動靜熱了眼眶,本想仰頭讓眼淚憋回去,大概是燈光太過晃眼,這一抬頭,反倒讓眼淚傾瀉而下。
江念知深呼吸好幾口氣,努力憋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她不是一個脆弱的人才對啊。
一夜無眠。
第二天,三個人都請了假,一直守在極地網吧,等著警察和偵探的消息。
早上五點,季嘉收到電話通知,他的媽媽就在方才,已經被逮捕到警察局了。
三個人急忙趕往警察局,季嘉從監控裏見到了那個憔悴疲憊的身影。
女人從前的優雅高傲在此刻蕩然無存,她低著頭懺悔:“我真的沒動手,我真的一直在拉著吳生沿的,警察同誌,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啊!”
常玲披頭散發,慘白著臉極力為自己辯解著:“我怎麽會知道他們兩人為什麽會一起跑到我家裏來?”
“什麽花瓶?我不知道……”
“我真的沒有,我沒有……”
女人隻是辯解自己無罪,警察問到了足夠的信息,就把她帶了出去。
畫麵就此中斷,季嘉歎了口氣,三人眼底的烏青都在顯示著他們的疲累。
江曉愛的手機響了起來,接通沒多久,那邊是她爸爸的訓斥,江曉愛喏喏地應了幾聲,表示起晚了還沒有去學校。
江念知也接到了田支的狂轟亂炸:“你這丫頭怎麽回事?江曉愛曠課你也曠課?你說請假就請假了?江曉愛她爸爸說江曉愛沒有告訴過他,你們敢撒謊啊?”
江念知揉揉眉心,瞥見那邊季嘉哄著江曉愛,讓她先回學校,這裏有他一個守著就行了。
江曉愛不肯,搖著頭固執地要留下來陪他。
江念知隨意敷衍幾句:“我不是發短信跟您請假了嗎?您就當我們心情不好、身體不舒服,讓我們休息一天吧。”
田支一噎:“那也沒有你們這樣的,連家長都瞞著就算請假了?”
江念知連聲道著:“是是是。”話題一轉,“晏賀行呢?他去了學校沒有?”
田支歎氣:“他不是昨天上晚自習的時候就請假了?”
江念知一懵,聽筒裏傳來田支咬牙切齒的聲音:“江念知!好家夥,敢情你昨晚就逃課了,連同桌不在都不知道?”
江念知小手一拍腦門,把這茬給忘了……
江念知賠不是:“我錯了我錯了二伯!心情不好出來玩一玩,您就不要擔心了……那個,晏賀行幹什麽去了您知道嗎?”
田支說了她好幾句才道:“那我怎麽知道?他不是回上海了嗎?”
江念知一頓:“回上海?”下意識道,“他轉學了?”
田支道:“那倒沒有,他說家裏有點事,回去一趟。”
江念知“哦”了聲,掛了電話,點開通訊錄,給晏奶奶撥過去。
晏奶奶很快接起,語氣裏滿是愁苦:“念念啊,賀行找著了,他在他爸媽那,沒跟我們住。”
江念知鬆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他出什麽事了。”
晏奶奶歎氣,滿是無奈:“他是沒什麽事,他爸媽出事了。”
江念知一頓:“什麽?”
晏奶奶靜默了三秒,才打算告訴她:“他媽媽出軌被發現了,現在兩人鬧離婚,賀行回來是勸這事,我說這有什麽好勸的?幹脆離了不就成了……”
晏奶奶後來說了什麽江念知沒有再聽進去,隻記得從她口裏聽見了兩個字“尹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