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連告別都是惘然
江念知扣著安全帶，好奇問：“誰呀？”
田支發動車子：“你同桌。”
江念知收了話頭，摳起手指來。
開出好一段距離後，田支才發現她居然沒有玩手機。
“你手機呢？”
江念知頭也沒抬：“丟了。”
田支小眼一瞪：“丟了？那是你｜奶奶送你的——”
其實奶奶送的那個早就掉在校園回收站裏了。江念知沒反駁，確切地說，她把這個新買的手機扔在了黃浦江裏。
砸水聽個響，心情瞬間好了不少。
“我回去再買一個一樣的。”
田支見她沒放在心上，也懶得再說她：“別讓老人家知道了。”好幾千買的，怪心疼的。
江念知悶悶地“哦”了聲，靠在椅背上睡了過去。
到家已經將近九點，二伯母給她留了晚飯，放進微波爐裏一熱便能吃。
江念知餓壞了，什麽都一筷子夾上往嘴裏送著。
伯母心疼的給她拍背：“別噎著呀，慢慢吃、慢慢吃啊。”
江念知點著頭，卻仍在不停的往嘴裏送東西。
二伯母與田之對視。
兩人都默默地沒有再吭聲。
江念知類似麻木般一個勁吃飯，臨到最後撐得胃疼，還要起身再去炒個蛋炒飯。
田支狐疑真有那麽餓？晚飯少吃一點沒關係，不然消化不良啊……
阻攔的話語還未出口，那丫頭已經在廚房叮叮當當地忙活起來了。
伯母幫著她一塊弄，怕她被油熏著燙著，幹脆推著她出了廚房，給她炒了一碗香噴噴冒著油花的蛋炒飯。
江念知捧著碗回房間大口大口吃著，背對著伯父伯母時，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邊吃邊哽咽，江念知想起今日的所見所聞，內心氣極又無可奈何。
他不屬於自己了，她又有什麽辦法？
是好漢就要拿得起又放得下。
不就是個感情嘛，她又不是脆弱的人，她不是“嗚嗚嗚嗚……”
越想越氣，江念知幹脆放下碗嗚咽了起來。斷斷續續的哭聲傳到田支耳裏，他登時就要衝進門裏，步子還沒邁開就被太太拉住了。
李思盯著他，壓低了聲音：“你這是幹什麽？孩子心裏不舒服你就讓她哭一會吧。”
田支沉下臉，最終歎口氣，也罷，讓她哭出來也好，省得心裏總是壓抑，故作堅強反倒把自己憋壞了。
兩人沉默著，好一會，田支冷著聲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
李思第一時間想起那天來家裏的那個高高帥帥的孩子。
沒準。
她還是維護江念知：“她不是說追星嗎？可能就是太喜歡明星了，心裏難受。現在小姑娘哪個不追星？你就別瞎琢磨了。”
曾經的晏賀行，是她心頭上放著的星子，璀璨耀眼，舍不得汙染了，也不允許別人糟踐。
現在的晏賀行就是個渣男！渣男！
江念知沒哭幾分鍾，擦擦眼淚重新吃起來。
她可是江念知，一個狗男人，自己憑什麽要為他勞心傷神？老子屁股後麵有的是追求者！
摔了碗，江念知怒吼一聲“艸！”聽得田支眉心一跳。
周末，江念知去手機店裏買了一個和從前一樣的手機回來，換了電話卡，江念知也不知道可以打給誰。
揣著手機回到家，一發呆就是一整天。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一，一大清早就看見班級群裏不少同學發著消息，手機叮叮咚咚地響起來，提示有新消息的紅色小圖標瞬間漲到了99 。
江念知點進去，往上一直滑。
是關於晏賀行轉學的消息。
同學a：真的要出國啊？
同學b：晏賀行家裏好有錢哦！
同學c：去美國啊，我長這麽大都沒有出過省，好羨慕啊！
同學d：想知道晏賀行幾點來學校收拾東西……
少女瞬間緊鎖深眉，他要轉學？他都還沒給自己道歉，他憑什麽要走？他敢走？
也對，他為什麽不走呢？他以什麽身份陪著自己呢？
兩人一直都是比普通同學關係更好的“好朋友”吧。
那算個屁的愛情。
江念知勉強勾起嘴角，退出了班級群界麵，屏幕上一片潔淨，沒有她期待的消息。
江念知卸載軟件，扔了手機，拿起書包出了門。
剛合上鐵門，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江念知？好巧啊！”
確認鎖上了門，江念知回頭看他：“你是一直守在這嗎？真閑。”
董鞽咧開嘴：“那我可沒有，碰巧路過，這說明——”
江念知挑眉。
“我們有緣分。”
江念知翻個白眼，去nm的緣分，老子現在隻想搞學習。
“今天周一，去學校嗎？我順路。”
董鞽說著摁了下車鎖，不遠處的轎車發出響應。
轉角處突現了一個身影。
江念知眸光一轉，扭頭對董鞽笑道：“好啊。”
上了董鞽的車，兩個人很快離開了這一帶高檔住宅區。
晏賀行從樹蔭裏走出來，望著車子揚起的煙塵垂了眉眼。心裏有某處在一瞬間裂開，一點一點碎開成片，隨著那抹煙塵一起煙飛雲散了。
江念知上了車就一直板著一張臉，董鞽頻頻示意討好，麵前這女孩就是不為所動。
“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
江念知沒看他：“什麽？”
“我們小時候做過同桌啊。”
江念知終於扭頭望向他，嘴角帶了不可思議：“同桌？”是奶奶說的那個嗎？
董鞽彎了彎眉，就這一瞬間，江念知忽然覺得他跟晏賀行挺像。
他也喜歡這樣彎眉笑眼。
“我後來轉學走了，記起來了？”
江念知眨眨眼，似是陷入了回憶，好像是他。
麵前的男生長高了太多，誰說女大十八變的？男生長開了也完全變了樣好嗎？
江念知比劃著：“那時候你到我胳肢窩。”
董鞽差點吐血：“什麽？你的形容能稍微靠譜一點嗎？”
江念知的視線重新放到正前方：“事實而已。”
兩人陷入奇異的氛圍當中，沒過多久，江念知又道，“而且你那時候長得是真的磕磣，掉了的門牙好久都長不出來，我還笑你以後是缺牙巴，你還哭了。”
說著自己先笑了。
董鞽側眸打量這個女孩，她從小美到大，幼時家中長輩都打趣他，要是能討到念念這個天仙做老婆，那可真是美死這臭小子了。
如今……
董鞽對上那道冷漠無情的視線。
怕是難了。
江念知下了車，董鞽終於要到了她的聯係方式：“有事叫我。
江念知搖搖手機：“你挨打可以call我。”
董鞽：……
說來真的很憋屈。
他小時候長得又瘦又小，打架幹仗從來都是江念知先上的，他被保護得宛如一隻小雞仔，別人都笑話他靠女孩子吃飯。
董鞽不滿地揮手：“你快進去吧”。這一瞬間，美女怎麽這麽礙眼？
嘲諷技能一開，江念知心情愉悅地進了學校。
她離開後不久，董鞽正要重新回到車上，一道甜甜的聲線響起，夾雜著三分疑惑：“哥？你怎麽來了？”
董鞽轉身一笑：“宋章，你來上學了？”
宋章點點頭，拎著一袋子早餐，模樣乖巧：“這個點了還沒去公司？你該不會是特地在等我吧？”
董鞽笑著揉揉她的頭：“想什麽呢，我就是路過。”
宋章“哎呀”一聲躲開：“我讓你幫我教訓的人你都幹好了嗎？”
董鞽想起什麽：“江念知？”
宋章跺腳：“對啊！她都扇我耳光了！我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氣得我都三天沒有吃飯了，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這女孩的腦回路真是新奇。
董鞽輕咳兩聲：“好像是瘦了不少，回頭哥帶你去吃些好吃的補回來。”
宋章嘟著嘴不滿意：“那還是算了，瘦了也挺好的。”頓了頓想起來，“你到底有沒有找她算賬啊？”
董鞽想起江念知對待自己的態度，那丫頭是不是直到下車也沒跟自己說聲“謝謝”？
暗自歎口氣，董鞽重新揚起笑臉：“答應你的事情怎麽可能沒做到？幫你教訓了，你以後離她遠點就行，別跟她一般見識啊。”
宋章還想問他是怎麽教訓的，董鞽已經邁開長腿上車了：“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宋章張著口，最終也隻能說句“哥哥再見”。
憋著氣，宋章回到教室。
意外瞧見江念知身邊的一張桌子已經搬空了，她才有些驚慌失措地拉著一個同學問晏賀行怎麽了？
那個同學一副活見鬼的樣子：“這還有個不知道的誒！”
“誰呀誰呀？”
不少同學八卦地湊過來，宋章滿臉尷尬，擺擺手訕訕地回到座位。
班級裏有不少人在議論晏賀行出國留學的事情，宋章聽了個大概，早餐放涼了也沒吃上幾口。
江念知去田支辦公室裏把他打印好的資料整理成冊，用訂書機訂好了放進書包裏。
一不小心蹭掉了筆袋，筆袋的拉鏈沒有拉緊，陸陸續續掉出了好些東西。
江念知蹲下身一一撿起來，裝進筆袋時，眸光驟然一頓。
這是？
江念知舉起來看著上麵的數字，436……00219。
紅色的卡，尾號是9。
這是晏賀行的那張卡！
他什麽時候放到自己的筆袋裏了？
江念知想起那天他對自己說的不要輕舉妄動，若有意外，他怕自己賠付不起她的未來。
江念知當時不耐煩地揮手，說他一天天的說些什麽狗屁酸話……
卻不想，原來是這層深意……
江念知紅了眼眶，將卡上的灰塵小心地擦掉，放進書包最內層的口袋裏。
賠付不起的未來、做不到的承諾，便打算以金錢的方式一筆勾銷嗎？
江念知執拗地咬緊牙關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跨上書包怒氣衝衝地往教室趕去。
一腳踹開了教室後門，教室裏熱議不減。在聽見後排同學的一句“晏賀行已經走了”時，心理防線最終潰散，一顆淚隱藏在長發中，瞬間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