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相聚
他？
冷不丁聽到錢美吟提到他，緊跟在後麵的聶遠霜不由地心裏起了疑惑。她指的那個他是誰？
是陸明紹嗎？
還是……
“陸少爺似乎也是要來的。”倒是裴管家反應最快，他一下猜出了錢美吟話裏的意思，隨即解釋道。往年的活動，陸之禦雖也會參加，但卻並不會同陸家人一起，錢美吟問的這話不過也是順便。
但沒想到的是，裴管家卻說了他也要來。
這倒是讓錢美吟愣在了原地。她那雙犀利的眼眸頓時落在了裴管家的身上，頓了頓，又緩緩投向了在她半個身後的聶遠霜。“你知道嗎？”
她這話明顯是問的聶遠霜。
“我？我知道什麽？”聶遠霜被這麽一問，有些懵，全然不知道錢美吟在說些什麽。直到她自行歎了一口氣後，才明白。
難道錢美吟把陸之禦也要參加慈善活動的事，怪在她的頭上了？
真是奇怪，之禦之前不和他們一同參加活動，不還被她說了幾句麽？現下要一起活動了，卻又不高興了？
聶遠霜抿了抿唇，隻耐著性子說道：“媽，這不是您提議的麽。”
錢美吟聞言，隻鼻間輕哼了一聲，再也沒說什麽，徑直在裴管家的攙扶下先行走出了客廳。
一人一輛車，一前一後，顛簸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達了天恩養老院。
幽靜、破敗，這是錢美吟踏下轎車，看到養老院時的第一眼感受。
雖說他們陸家辦這個活動，也不是為了攢聲譽，本就是為了獻一份愛心，地方破敗與否，都無太大關係。但……這地方也太差了吧？
也不知道之禦他到底是怎麽選的？
聶遠霜心裏不解，但還是下了車。
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現在是上午八點四十，離九點半開始還有將近一個小時。她估摸著差不多，便拿出手機給宋明薇打電話。
“夫人，我們先進去吧？”裴管家先將錢美吟送了進去，轉身就看見聶遠霜還站在外頭，便上前提醒。
“哦，好。”聶遠霜得了宋明薇的保證，正好掛斷電話和裴管家也走了進去。
身後，兩輛大型卡車緩緩停了下來，車身上印著陸氏集團的標誌，在他們走後，便有不少工人開始將車上滿載著的物資一件件運下。
走進養老院大廳，隻有幾個身穿著天藍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員在，眼看著一行人走進來，紛紛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領頭的院長快步走了上去，目光落在錢美吟的身上，開口問道：“您好，您就是陸老夫人了吧？”
院長起先並不知道會有這麽重要的客人來，也是幾天前才得知的。急急忙忙帶著養老院裏的員工收拾了一下，沒料到陸家人竟然這麽早就過來了。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局促，顯然不太知道該怎麽和擁有著那樣身家的人相談。
“您就是龔院長吧？”
錢美吟犀利的目光習慣性地在龔院長身上打量著，帶了幾分常年處於上位者而生的傲慢之氣，盡管她已經刻意收斂了不少。
但這樣的氣勢，卻還是讓在場的養老院工作人員們心裏覺得有些不太舒坦。但他們又能說什麽呢？
眼下院裏資金周轉困難，幾欲要支撐不起，又恰好陸氏集團將慈善活動的主辦場給了他們，願意給他們捐贈那麽多的物資和資金，隻能笑臉相陪。
一來一去，一問一答，氣氛越發尷尬起來。
好在裴管家在錢美吟的身邊待了幾十年，這點場麵完全能夠替她解決。
眼見著雙方尷尬的時候，裴管家主動上前一步，引開了龔院長，站在一旁小聲地對她笑著說道：“龔院長，我們家老夫人性格比較慢熱，但絕對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幫助你們的。”
“您看，要不先帶我們去參觀一下養老院的大概情況？況且院外搬來的那些物資，似乎也還沒定下該安置在哪裏比較合適？”
龔院長也不傻，聽到裴管家這麽說，隨即應答了下來，安排了兩個反應快些的工作人員留著向他們大致介紹情況，自己向錢美吟打了聲招呼，就去了別處。
龔院長一走，氣氛便稍許緩和了一下。
錢美吟徑直走到了一旁空著的座椅上坐了下來，閉目養神。
“裴管家。”
聶遠霜悄悄叫住了跟在錢美吟身旁裴管家，她從剛進這個養老院開始，便一家媒體、一個記者都沒有見到，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夫人有什麽事情嗎？”裴管家聽到聶遠霜喊自己，停下腳步，轉而向聶遠霜走了過來。
而錢美吟則忙於和養老院的院長交談，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聶遠霜直接了當的開口問他，“裴管家知道今天到底有沒有記者來現場？”她精心打扮這麽多沒被拍下倒也不算什麽，隻是她的另一個計劃生怕是要泡湯。
裴管家默默搖了搖頭，麵色如常地解釋道：“並不清楚，這都是少爺安排的。”他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這是讓她自己去問陸之禦？
嗬。
聶遠霜深深地看了裴管家一眼，也沒再多問他什麽，隻說了句知道了，隨即便走開了。她沒有同錢美吟他們一道，而是自行在養老院裏隨處走了走。
養老院占地倒是挺大，分了好幾幢宿舍樓，還有幾幢樓層較低的活動樓，她一路走過去，就看見不少年紀花白的老人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緩慢行走著。
她不禁心裏一陣的感歎，如果她當年不是進了陸家，等她老矣的時候，會不會也是走進這樣的囚籠，沒有一個子女前來看望，和這些工作人員和這些花花草草一起，度過晚年呢？
她走了一圈，便覺得這裏的氛圍實在是令人太過沉悶，便又原路折返走到了大廳。
奇怪的是，大廳裏錢美吟等人倒是不在了。
搬運物資的事情有專門的傭人去做，倒不用她親自上手，她閑得沒事做，找了一個座椅坐下便給陸之禦打去電話。
等了一會兒，才接通。
聶遠霜猜不透自己兒子的心思，打算直接問個明白，“之禦，你怎麽突然把慈善活動的地點選到那麽遠的天恩養老院了？還有，今天沒有安排記者來嗎？”
“媽，你的問題有點多。”陸之禦低沉著聲音，不急不緩地回答道。彼時他正坐在轎車的後座，一手握著手機，一手看著置於膝上的文件。他算到聶遠霜會在這幾天聯係自己，但沒想到正好是今天。
今天……可真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陸之禦說著，順勢抬頭看向了車窗外。
窗外景色飛快向後倒退著，成排光禿禿的樹木呆愣愣地矗立在兩邊，沒入雲層。
尤為寂寥。
“怎麽就嫌我問得多了？你難道不準備告訴我，好讓心裏有個準備嗎？”聶遠霜皺著眉頭聽著陸之禦的回答，她很是無奈地輕歎了一口氣。
雙方都沒有立即說話。
而聶遠霜則聽著話筒裏傳來的細微車輪滾動的聲響，倒是有了一個猜測。
“你在路上了？”她又問道。
陸之禦聞言，看了下時間，回答道：“嗯。”正當他抬眼的時候，身後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從他車邊飛速躥過，揚起一陣塵土。
他看在眼裏，當即明了那輛車號熟悉的車上載著的人是誰。
“行吧，一會兒到了告訴我啊。”聶遠霜見從陸之禦的口中套不出什麽，隻能訕訕地掛斷了電話。她看著漸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她的兒子，與她的距離怕是越來越遠了。
她要怎麽做，才能讓他不要對自己這麽疏遠呢？
聶遠霜握著手機又坐了一會兒，覺得大廳裏悶得慌，便又走向了外頭的長廊，繞過一幢房子，莫名地就走到了一幢略顯得空蕩的院子前。
牆上痕跡斑駁，爬滿了已經枯萎死去的藤蔓，但透過矮牆，倒是能看見院子裏頭還種著幾棵大樹。
隻是院門緊閉著，看來是需要鑰匙才能進去。
聶遠霜麵對著院子又看了一會兒，沒多想，就朝著它旁邊擺著的石凳坐下。她回想起剛才陸之禦避而不談的話題，又想到往年的活動，就算他們陸家人提前一個小時到場，那周圍也必然圍了不少的媒體記者，便覺得今年的這次活動實在是顯得有些反常。
難道是陸之禦故意沒有請媒體來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把宋明薇叫來還有什麽意義？
聶遠霜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自己要插手管一管，她聯係了平日裏幾家熟悉的媒體記者，悄悄把活動的地點和時間給了他們，又私下表示會給他們一些補貼，那些記者才答應著過來。
辦完這事，聶遠霜的心裏才稍稍放鬆了一些。
而很快，陸之禦也到了天恩養老院。
轎車在養老院門口的空地上緩緩停下，先前從他身旁掠過的轎車也在一旁。
“喲。”
陸之禦還未從車上完全下來，就聽見了一道略帶調侃的聲音。
陸之禦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