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萬般緣故
腦中片刻的空白，身子本能朝另一側躲閃，她呼吸驟然急促，穩住身子朝那邊看去，卻見梁虹手上拿了什麽東西，朝著她原本睡著的地方，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擊打著。
而她分明，已經不在床墊上。
她腦中急速閃過什麽，“梁虹？”出口的聲音很輕，怕驚到她一般。
如她所想，梁虹沒有反應，聽不見一般……
這是……夢遊症嗎？
她微眯了眼，幸而今夜有些許星光，就著昏暗的光，她起身，小心的挪到門口，那邊，梁虹不知疲倦似的朝她睡過的床墊上砸著，她快步走到隔壁於玲房門口，敲她的房門，於玲很快開門，顧不得其他，林糖語速飛快道：“小玲，小姐在我房間，好像發病了，你知道李阿姨在哪嗎？”見於玲愣怔怔的點了頭，她立馬道：“好，快些去把李阿姨找來，快！”
於玲這才反應過來一般，快步跑開，林糖回到房門口，看著仍在重複那一個動作的梁虹，她每砸一下，嘴裏便重複一句：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打扮好似公主的她，聲音低低的重複，像是古老而直接的詛咒。
林糖不敢出聲，更不敢開燈驚擾了她，聽說夢遊被突然驚醒，人腦便會受損，而她，便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想再讓梁虹受傷……
腳步聲傳來，她轉頭，便見長長的走廊盡頭，於玲帶著李阿姨等人朝這邊跑來，她輕輕鬆了口氣，那李阿姨再怎麽對她，對梁虹想必是極用心的，若不是如此，那人也不會放心的把妹妹交給她照顧的吧。
“大小姐呢？”李阿姨第一個跑到她麵前，放輕了聲音道。
“在我房間裏。”
她話未說完，李阿姨便把她擠到一邊：“醫生，小姐在這裏，快！”
李阿姨連同醫生兩個進了房間便關上了門，剩下於玲和林糖在門外。
“大小姐最近精神很不好，怎麽到你房間了，你沒事吧？”於玲擔心道。
林糖搖搖頭：“我沒事，倒是大小姐她，經常這樣嗎？”
“不是的，聽說以前很好，我剛來的時候也很好，大小姐溫溫柔柔，舉止做派都很是淑女，跟靳先生感情也好……”說到這裏，於玲猛地閉了嘴，林糖想起，這個靳先生靳舜，在這個梁宅，是被禁止提起的，於玲小心看了下四周，見沒有人聽到，這才繼續道：“反正，大小姐是最近才這樣的，算起來，還不到一個月呢，唉，真希望大小姐趕緊好起來，我們這行裏，能在梁宅工作不知道得到多少人羨慕呢……”
林糖朝她笑笑：“會好起來的。”
不知是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
梁虹這次病發，時間算起來差不多剛好是她再次遇見那人的時候，難道說，冥冥中，她的出現，真的會給梁家帶來不幸的嗎？
——你這個禍害！你這個喪門星！克死了自己的爹媽，還想來克我們梁家嗎！
她最想忘記的聲音偏在此刻再次響起。
“小糖？”於玲道，“你臉色這麽差，哪裏不舒服嗎？”
林糖抬手摸摸臉側：“是嗎？可能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沒事。”
是啊，那些都過去了，而她，也在這裏待不了太長時間，縱使那人……不肯放，但……
五年前，他不肯，她也同樣，離開了的……
思緒恍惚，她看著緊閉的門，隻希望梁虹盡快好起來……
門終於打開的時候，已經是半小時之後了，梁虹像是睡著了，被李阿姨抱在懷裏。
“她怎麽……”樣了……
話未說完，李阿姨腳步未停徑直朝二樓梁虹房間而去。醫生看了眼她跟於玲，好心道：“你們大小姐沒事了，放心吧。”
“好，謝謝醫生了！”於玲道。
林糖卻是看著李阿姨走遠的方向，醫生也已經走開，於玲拉拉她：“別看了，放心吧你就，趕緊回去休息吧。”
“嗯好，你也趕緊回去吧。”
看著於玲回了房，她才轉身進去，房間依舊空空蕩蕩，燈光下，連個投影都沒有，亮得人心裏發慌，她走過去，在墊子旁蹲下身，才看到被她鋪在墊子上的衣服上，大大小小不一的破洞……
這是……
梁虹留下的嗎？
墊子旁，一個瓶底模樣的東西，玻璃的，上麵的部分已經不見，隻留下瓶底和鋸齒狀的破損的痕跡。林糖拿在手中，想起在白天時梁虹房中發出的聲音還有於玲腫了的頭部。
估計是那時留下的……
她……
果然還是恨她。
即便為了梁琛答應了什麽，心底也還是……怨恨她的吧。
沉了眼，把那瓶底放到小櫃子上，她再次躺下來，閉了眼，卻毫無睡意。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裏聽到門鎖響動的聲音，她反射性起身，起身的瞬間，門便打開了來，一個人影迅速朝裏麵走來，她眯眼看出，認出是李阿姨，“李阿姨，有事嗎？”她道。
話出口，落在李阿姨耳中，她卻充耳不聞，徑直走到林糖身邊，拽起她就走。
“幹什麽？你要帶我去哪？”林糖掙，卻掙不開，她想起這李阿姨抱起梁虹的時候不費力的樣子，拽著她的時候才知道她的力氣比她想象中還要大。
“別廢話，乖乖跟我走！”
林糖掙脫不過，聽她終於開口說話，腦中閃過什麽，便道：“是梁虹嗎？梁虹要見我？”
“去了你就知道了。”李阿姨回答的含糊，直到出了房子，她才意識到不對勁，現在天色還早，不過微亮的樣子，梁虹還在病中，怎麽可能在外麵見她？
“李阿姨，您這是到底要帶我去哪？”她盡量放緩了聲音，李阿姨卻像聽不到一般，驀地加快了步子，就這麽拖著林糖，力道大得由不得她後退一步。
心底開始不安，眼前一座不大的建築，看起來是庫房的模樣，她心中一驚，那李阿姨已經開了門，一把把她推進去，門瞬間關上。
身體摔得疼，林糖扶了旁邊雜物站起來，“李阿姨，你這是打算把我關在這兒？”
“怎麽？你還真以為我要帶你去見大小姐？”李阿姨幾步衝過來，不知哪裏拿出的繩子，動作熟練迅速的反剪了她的手綁住，“我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都是因為你，大小姐好好的才病倒了，這些年我看著大小姐一天比一天好，誰都別想害她！”
林糖看著她，知道解釋已經沒有用，她認定了她的出現隻會讓梁虹越來越糟，“那梁琛呢？你知道我是梁琛叫來的，還認識顧長遇幾個，你這麽對我，就不怕梁琛知道？”
“大少爺……你不提大少爺我還不那麽生氣！”李阿姨滿臉怒氣，拿過膠帶猛地粘了她的嘴，“大少爺是涼城最好的人物，你看看被你禍禍的是非都不分了！竟然還讓你接近大小姐？你說你一個小姑娘，長得也不醜，怎麽就非得傍著男人？傍男人也就算了，偏偏還是個害人精！要不是你，大小姐的親事也散不了……”
“唔唔唔……”
林糖瞪大了眼，什麽意思……
那靳舜的事，為什麽跟她扯上了關係？難道真的是……
靳舜知道了當年……
“唔唔唔……”她不住掙紮。
李阿姨一把打在她肩膀：“閉嘴！你叫也沒用，這地方隻有我有鑰匙，大少爺這幾天出差，等他回來我就把你害得大小姐病情加重的事告訴他！哼，之前醫生說什麽建議要讓你跟大小姐多相處，還說什麽勞什子的以毒攻毒，我呸！你就是個害人精……”
“看什麽看！你還真以為少爺喜歡你啊，嗬嗬，讓你享受那麽些好的，還不是為了養好了你給大小姐治病用？等大少爺知道你沒用了還會留著你？”
她罵罵咧咧，一臉氣憤的出去，林糖卻愣在那裏……
醫生建議……
以毒攻毒……
這些字眼在她腦中充斥，她呼吸幾乎停滯……
李阿姨隻是照顧梁虹的人，若非那人親口所說，又如何能說出這些？
他從楊柳那裏救了她，養好了她的傷，又讓她住進了木屋，而……
在她提出要見梁虹時，他也沒有半分阻止的意思……昨天更是，直接將她送了來……
難道真的……
萬般留下她的原因，竟是……因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