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危機暗伏
第二次進梁宅，房子還是原先的房子，隻是她的心境有所不同了。第一次時，多少帶著些不安和抗拒，而這次，她卻是平靜的，發生的事情太多，在她全部消化了之後，那些紛亂的情緒都被打包丟在隱暗的角落，她讓理智主導著自己。
“小糖？你回來了？”進到梁宅，她還是住在原先的房間，隻不過這一次，房間裏一樣設備俱全，模樣跟隔壁於玲的房間是一樣的了。於玲第一個來找她，看到她很是欣喜。
林糖點頭：“還好嗎？上次走得太匆忙，也不知道你後來有沒有被牽連，我……”
“哎呀，別說這個了，”於玲拉著她的手，“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呢，上次的事，大少爺回來後完全反轉了呢，李阿姨被大少爺懲罰了，我聽她們說，要不是小姐給求情，大少爺都要把李阿姨辭退了呢！上次的事，多虧了你機靈，李阿姨本來就沒有對我怎麽著，現在更是不管這些了，小糖，沒想到你跟大少爺關係這麽好啊。”
林糖聽她不停說著，說到大少爺的時候，更是眉飛色舞眼帶崇拜，一時不知如何反駁，隻道：“也不算是好，隻不過可能我對他比較有用罷了。”
“有用？哎呀，不管因為什麽，能跟大少爺扯上關係，小糖你可真走運啊。”
走運……
心底微顫，她轉移了話題，道：“對了，我怎麽覺得這次來，感覺你們都比之前更忙了？”
“是比之前忙了些，因為大小姐生日快到了，她最近身體不好，所以李阿姨格外想辦好生日會，好讓大小姐開心些。”
“生日會？”她想到陳笙笙的生日就在這幾天了。
於玲點頭：“對。小姐每年都會辦生日會，到時候，基本全市的名媛都會到，大小姐人緣好，來得多是她的朋友，還有一些來攀交情的，最近因為小姐生病，宅子裏悶了不少，李阿姨可能也想借這個機會讓小姐熱鬧些吧。”
正說著，有人來叫於玲，於玲看了下時間，跟林糖說了聲就趕緊去忙了，她剛出去沒一會，房門就又被敲響，林糖開門，來的人，是李阿姨。
臉色依舊不好，對她沒有笑臉，道到底沒有說其他的，隻道：“林小姐，小姐的醫生到了，要跟你談談。”
梁虹的醫生？
她點頭：“好，是在這裏嗎？”
“我們梁宅還沒這麽寒磣，醫生到底是貴客，怎麽能在這種地方招待？”李阿姨臉色更難看，“自然是在會客廳，林小姐趕緊收拾下跟我來。”
她隻是語氣不好，林糖自不會計較什麽，忙整理了下跟她出去。
被帶到會客廳，剛坐下不久便有人上了茶，醫生也很快到了，倒茶的傭人給他們斟了茶，醫生看著林糖：“想必這位就是林小姐了，你好，我是梁小姐的主治醫生張瀾山。”
張瀾山中年模樣，戴眼鏡，個子不算高，麵色平和，林糖忙伸了手：“張醫生你好，我是林糖。”
兩人握過手分別坐下，張瀾山看著身後站著的傭人：“小姑娘，我跟林小姐有些話要說，茶我們自己倒，你先出去休息下怎麽樣？”
他語氣溫和，便是對待傭人也是平心靜氣，林糖看著，不由對他印象更好了些。
那小姑娘忙說好，便退了出去。
看著她出去後，張瀾山轉了身子，對林糖道：“林小姐，知道這次需要你配合梁小姐的治療了嗎？”
林糖點頭：“嗯，已經知道了，具體怎麽做，醫生您盡管吩咐就成。”
“不急，”醫生搖搖頭，“其實這麽久以來，我都擔任梁小姐的主治醫生，對於她的症結所在也大概知道，卻並不知詳情，因為梁小姐在治療過程中一直是逃避狀態，稍微提到尚可接受，若再深入些許，就會進入自我封閉的狀態。”
林糖聽著，他說到前半句的時候，心驀地提起，有那麽一瞬間，她竟然在怕……
怕這位醫生，問她，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麽她……
不知道能不能說得出……
幸好……
“林小姐，林小姐？”
張瀾山的聲音響起，林糖這才驚覺自己竟然晃了神，她忙道：“不好意思醫生，我剛才……有點走神了，您……說什麽？”
張瀾山臉上並無責怪的意思，又重複了一遍道：“我跟梁先生交流的時候，提過梁小姐的心結，首先要做到的是讓梁小姐不再逃避，肯麵對她的心結所在，不然，像之前一樣，哪怕表麵上無異常了，但病根還是在的，不知什麽時候刺激到就會複發。”
說到這裏，他歎了口氣，“這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雖不知道具體發生過什麽，但梁先生找來林小姐，或許林小姐也曾是當事人，林小姐不必緊張，我不會問你發生過什麽，我需要林小姐配合的，是刺激梁小姐不斷想起她的心結，當然，這是要循序漸進。”
讓梁虹……不斷想起？
林糖怔了下，雖然已經想到，讓她配合的目的，定然是與當年有關，但……卻沒想到，這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梁虹在逃避，連稍微深入一些都不想去觸碰的回憶，偏偏要……讓她不斷經曆這種痛苦，並且，是一次比一次更深的痛苦……
手心微攥，她輕輕點頭“好，我會……配合醫生的安排。”
“那就好，那我把梁小姐的情況簡單跟林小姐說一下……”
從張瀾山的話裏，林糖這才知道，梁虹的情況，比她想象中更要嚴重，她在這裏住過兩個晚上，第一個晚上便遇到了梁虹的夢遊，她以為那是因為她的出現，帶給她的刺激，卻沒想到，自那天之後，梁虹的夢遊症，非但沒有緩解，反而一直持續到現在，現在更是到了，夜間需要人不停守在房門的地步，並且，因她的情況特殊，夢遊時情緒更是不明朗，所以除醫生外，其他人根本不敢輕舉妄動試圖叫醒她或是其他。
“所以，按我的推測，林小姐住下後，梁小姐晚間不出意料的話，會來找林小姐，”醫生頓了下，“到時，我希望林小姐能試著跟她對話。”
“對話？”
“是的，但這是我的一種推測，根據這段時間的觀察，梁小姐夢遊時的症狀，像是把自己又帶入了從前，或者白天裏，她潛意識一直在壓製自己的記憶，人的身體，壓製久了是會反抗的，她的這種反抗的表現，就是在晚上的夢遊，隻是表現得比較極端罷了。”
林糖點頭，“我明白醫生的意思了，是要我配合她，也假裝，還是在當年嗎？”
醫生眼底一絲讚許，道：“是的，不過為了不受到幹擾，需要林小姐住進專門有監控的房間，好方便我隨時觀察，也好保證林小姐的安全。”
林糖點頭，上一次，梁虹夢遊時的模樣她已經見過了，很是……極端的模樣。
因晚上需要工作，醫生被請進房間休息，她也回到了房間，從窗戶看下去，底下傭人來來往往，院子裏的植物，也被精心的修剪著，整個梁宅都在忙碌中，那李阿姨不時出來查看，看得出來，她對梁虹的生日會格外用心，想到這裏，她想到陳笙笙的生日，昨天走得急，到底沒有挑上給她的禮物。
魏常的事過後，她給陳笙笙轉過去的錢又被她轉了回來，那錢……
以後，就是要給到那人手裏了……
握著手機，她心底收緊，這種感覺，果真……不好受。
算了下大概的錢數，苦笑一聲，至少她，省下了房租吧，也正好用這筆錢，給笙笙買件禮物、梁虹這裏，顯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痊愈，畢竟，已經過了這些年，心下微沉，她從網上給陳笙笙定了她一直舍不得買的東西，關了手機，於玲來叫她，帶她去看了帶監控的房間，那房間，就在梁虹臥室旁邊，許是為了降低她到處亂跑的危險吧。
林糖對此，倒是沒什麽，對她來說住在梁宅都是無所謂，把包拎過來，便算是住下了，想到醫生的話，建議她白天也多與梁虹相處，她轉了身，到了梁虹房門前，抬手輕輕敲了敲。
“進來。”是李阿姨的聲音。
林糖推門進去，這是一間少女氣息濃厚的房間，淡粉色的基調，蕾絲鉤花的床幔，還有偌大的柔軟的公主床，梁虹正半躺在那張公主床上，正在輸液。
她跟李阿姨，顯然都沒想到是林糖。
“林小姐，有事嗎？”李阿姨擠出一個難看的笑，應該是怕梁虹鬧心，刻意的動作。
林糖道：“我來看看虹虹。”
“小姐正在輸液……”
“阿姨，我沒事，”梁虹坐起了身子，李阿姨見狀，忙拿了軟墊放在她身後讓她靠著，梁虹道：“糖糖姐，坐。”
林糖笑笑，朝她那邊走過去，地上鋪著質地上乘的地毯，踩在上麵腳都是一種享受，她每靠近一步，就越發覺得，空氣中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與這裏是多麽的違和。
“感覺好些了嗎？”她道，其實，來梁虹這裏，與她說什麽都是多餘，都顯得刻意，這種感覺不好受，但卻別無他法。
梁虹點頭：“好些了，糖糖姐，你見過張醫生了嗎？”
“見過了，張醫生該說的都跟我說了，你放心，隻要聽醫生的話，按他的法子來，想來你很快就好起來了。”
梁虹也笑，“嗯，我信張醫生。不過最近我生日快到了，本想著身體不好就不要辦了，但李阿姨非要張羅，傭人有什麽照顧不到的地方你盡管跟我說……”
“小姐……”李阿姨打斷她，“您可別這麽說，往年裏你不是最喜歡生日會嗎，咱們謝客這麽久，小姐的朋友也都擔心您了呢，正好借著這次機會，讓你們聚聚聊聊，你們年紀差不多，有共同的見識和話題，肯定能讓你開心起來。”
說到見識和話題的時候，她稍稍加重了語氣，林糖眼神微閃，麵上還是保持著笑，道：“李阿姨說得有道理，既然是你喜歡的事，一年一次，錯過了也是可惜。”
梁虹笑了下，看著她，欲言又止，“那個，糖糖姐……”
“嗯？”
“哎喲我的小姐，這有什麽為難的，”李阿姨道，“林小姐啊，其實是這樣的，我們小姐不想辦生日會的原因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
林糖看著她，知道她後麵的話才是重點。
果然，李阿姨安撫的看了下梁虹，轉頭對她道：“林小姐，你對白小姐不算陌生吧？”
白小姐？
白露？
“是這樣的，白小姐是我們少爺的朋友，對待小姐更是跟對待親妹妹似的，兩位小姐關係好得很，但不知為何，聽說白小姐跟林小姐之間，有些不愉快，好像還鬧得挺嚴重，我們小姐擔心，要是她辦生日會，不邀請白小姐，怎麽都說不過去，但要是邀請了，林小姐你這裏……”
她微頓，意味明顯。
白露……
林糖怔了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搖搖頭：“虹虹，難為你還想著我這裏，不過，我這裏沒有所謂，本就是你的生日會，這裏，也是梁宅，我來這裏的唯一原因，就是你的病情需要我的輔助，至於其他，你大可不必考慮我。”
“可是……”
“不用擔心，白露跟我……她就算對我有什麽誤會，我們也不會在你生日會的日子裏有什麽，你安心就好。”
梁虹臉上的表情，漸漸放鬆了下來，林糖看在眼裏，心底也不再那麽緊繃，白露……
一想到她，那天晚上的事就再次浮現，白露對她，誤會似乎越發重了……
但她應該不會在梁虹生日這麽重要的日子裏對她發難，若萬一，萬一她發難的話，她……忍著便是。
白露一人，總不會一直發作。
打定了主意，與梁虹又說了會兒話，期間，林糖刻意說到幾次，她就住在她隔壁的房間，這麽幾次下來，按醫生的說法，應該已經起到了暗示作用，見她有倦色，她便告辭離開。
回到房間，時間分分秒秒過去，她知道，今天晚上，不隻是對梁虹心病的醫治，也是……
對她的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