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為悅己者
白露……
那天晚上加班上的場景不可抑製的向她襲來……那天，他問白露，東西帶來了嗎……
他們嘴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他們沒有說，但她卻依舊清晰的記得，白露是怎樣激動的撲到他懷裏，她不止一次的說著好想他，撲到他懷裏抓著他緊緊的，一遍遍，而他……
並未有推拒……
呼吸停滯一般，他後麵還說了什麽她沒有聽清，隻那個名字，隻是……他在與白露通話的認知，就讓她心底生疼亮起來，她想起靳舜的話，他說他……腳踏兩隻船。
“小糖，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怎麽臉色突然這麽難看？”於玲不知何時過來了，把端來的手放下，憂心道。
林糖正要開口，她卻直接起了身，“少爺，林小姐好像不舒服……”
林糖腦中嗡的一聲，伸手就去拽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說，餘光裏，那人握著手機朝這邊走來，嘴裏說著，“嗯，知道了，明天說。”他掛斷了手機，看著林糖，“怎麽了？頭還是腿不舒服？”
林糖怔怔的，除了臉色難看，腦中響著他方才的話，意思是，他與白露，明天還要……繼續嗎？
梁琛眉心微擰，“我叫陳叔來……”
“不用了！”看到他準備撥號的模樣，她才驀地反應過來一般，語速很快道，“不用打電話了，我隻是剛才坐車坐得有點暈車了，沒事……過會就好了……”
他眼神微眯，迎著她蒼白的臉色，到底收起了手機，“逞強的話吃虧的可是你。”
“沒，沒逞強，”她笑笑，轉了頭朝於玲道，“小玲，扶我進臥室，我躺會就好了。”
“哦……好。”於玲似乎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俯身把她扶起來朝臥室走去。
進了臥室，於玲把她扶到床邊，她坐在床上，看著於玲，沒有說話。
“小糖，你……生氣了？”於玲抿抿唇，有些小心的道，“我……我隻是擔心你……”
林糖看著她忐忑的模樣，歎口氣，拉過她的手，“小玲，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可我跟你們少爺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她說著，語氣頓了頓，方才於玲甚至不等她回答就叫梁琛，其實是有些反常的，於玲是梁宅裏跟她關係親近的少有的一人，她的有些心思也不會瞞她，尤其，是在梁琛的事情上，她不止一次的說過自己跟她的關係並不是外麵傳聞的那樣，於玲在梁宅時，也總以她的意見為先，這一次，卻是……有些怪異了……
許是，怕她從梁宅出來，“失寵”了嗎……
心裏淡淡的念頭劃過，林糖知道於玲的好意，聲音放緩了些，“小玲，我不可能一直跟著你家少爺，今天是從梁宅搬出來，明天可能就從這裏搬走，甚至不在涼城了也說不定，我隻想安穩過好這些時日就行，你……明白嗎？”
“可是小糖……”於玲也皺了眉，“我剛才聽到少爺打電話了，好像是給白露小姐的……白露小姐都那麽對你了，少爺還接她的電話，我隻是有點……替你覺得不公平……”
林糖笑笑，“傻丫頭，那隻能說明你把我看得太重了。好啦，別皺著眉了，你家少爺接誰的電話是我們能阻止的了嗎？”
“可是……”
“別可是了，來，幫忙把我的睡衣拿來……”林糖說著，轉移了話題，看著於玲噘嘴去衣帽間取衣服，她臉上的笑意才緩緩落了下，如果真的能……不在意就好了……
於玲安頓她躺下之後便出去了，她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不知何時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覺得床側下陷了一下，緩緩睜開眼，就看他坐到床邊，已經穿了睡袍，大概剛洗過澡，頭發還有未幹的痕跡，她眼睛睜大，他微轉了頭，“醒了？”
“嗯……”她點頭，出口的聲音帶著啞意，“我……”
喉中幹澀，她還未開口，他就端過一旁的水杯，伸手就去扶她半坐起來……
她愣住，任由他扶著坐起，待到他手裏的杯子遞過來，才反應過來接過，“你怎麽知道我要喝水……”
梁琛看他一眼，“你的小傭人說的，說你大概醒來會覺得渴，所以送來了水。”
於玲……
他垂眼看她，“這麽說來，我還不如她了解你。”他語氣帶著些微不明的意味，林糖輕咳一聲，“近來我身體不好，於玲照顧我很細心……”
“她倒是為你著想。”他如此道。
林糖抿了口水，餘光看向他，見他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目光落在他的睡衣，心中顫了下，麵上便帶了猶疑。
“這裏隻有一個臥室。”似知道她在想什麽一般，他開口，隨意道。
所以，他當真要睡在這裏……
幾乎下意識的，她開口道：“我的腿……”
“放心，這個時候，我不會碰你。”
她一頓，明明她的意思是她的腿受傷了，兩人一張床萬一碰著了不好，但他的話那般說出，就好像……
那個“砰”字，有了其他的意味一般。
她又喝了口水，咽回了即將要說的話……
他的手機隨手放在床邊的矮桌上，震動了一下，林糖著魔了似的，目光微垂，就落在他的手機上……
鎖屏的界麵上依舊可以看到消息……
那條消息就這麽落入了她的眼中……
——琛哥，明天見！
後麵還有一串的，是一個地址……
他伸手拿過手機，林糖目光慌亂離開，心嚇跳得厲害，做賊似的心虛，之後便是蔓延的疼意……
她手心攥起，看著他手指落在屏幕上，顯然是在打字的模樣，心底升起淺淺的煩躁，而更讓她覺得煩躁的事，她剛才還在勸誡於玲的話，說她與他的關係不是於玲想象的那般，但這番心緒的波動，卻是把自己放在了怎樣的位置……
他發完了消息，隨手又將手機放下，轉身去拿一旁的筆記本，動作隨意模樣自如，沒有半分的不在意，這種認知讓林糖的難受更多了幾分，就像她兀自陷入了怪異的關係裏，而他置身事外毫不在意一般……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他開了筆記本，眉眼微擰，看著她。
林糖一頓，搖頭，“沒事……”說著，掩飾性的拿起杯子喝水。
“要上廁所的話跟我說。”他聲音淡淡。
她一頓，差點嗆到。
他看她一眼，“喝那麽多水，難免要上廁所。”
林糖一滯，才發覺杯子裏的水已經被她喝了大半，而這個杯子……於玲不知哪裏找來的，比她之前用過的都要大得多……
她點點頭，沒有說話。臥室裏隻她與他兩人，他的自如映襯著她，好似在她獨角戲裏無法自拔一般……
她目光落在他的側臉上，思緒雜亂……
許是吃過藥的緣故，腦中的清醒沒有太久，便又開始昏沉起來，她緩緩撐著身子躺下去，聽著他在筆記本上偶爾打字的聲音，昏昏沉沉竟是又睡了過去……
她漸漸平穩的呼吸聲傳來，目光一直落在電腦屏幕上的梁琛，動作微頓，起身，朝床邊緩緩走去……
她臉上又添了新的傷口，之前的傷才好了不長的時間，頭發長長了一些，他俯身，抬了手，撩過她額前一縷碎發，她額頭的那道傷疤就露了出來……
當時雖說處理及時，但疤痕卻是留下了，醫生說要想完全消除隻能靠醫美了，但拆線之後她就像是對此遺忘了一般，完美沒有再提起的意思，更別說主動要求怎麽想法子消除了這疤痕了……
他手指微頓，慢慢落在她那道傷疤上……
他後來見到的女人裏，沒有一個不愛美的，她以前……也是愛美的，攢了許久的零花錢，就為買一件心愛的裙子，他看她著實可憐，課間裏眼巴巴看人家吃零食的模樣，便用自己的零花錢給她買了來送她，那時候，她高興的一下撲到他懷裏，而後急急回家換了裙子，那時候，她怎麽說來著……
——哼哼，阿琛，你可別得意啊，我想要這裙子也都是你的錯！誰讓我喜歡你呢，我這叫女為悅已者容！
說那話的時候，她神采飛揚，是最有朝氣的少女，那件新裙子的模樣他已經忘了，但提著裙擺在他麵前展示的她，還有她臉上飛揚的笑意，他這些年卻見過不少次，不過，都是……在夢裏罷了。
而當時的心緒……看著她如此開心的滿足感，在後來，成功接手了梁氏，仰望他，討好他的人越來越多，但他有時也會恍惚，他拚命掙來的這些，到底……又是為了誰……
睡著了的她，似乎還有什麽心事，眉心微微擰起，他目光緩緩的，寸寸在她眉眼間移動，落在她額頭傷疤的手，不覺就往下移……
落在她眉心，落在她的眼尾，臉側，鼻尖，還有嘴唇……
他神思沉沉，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手機又震動了一下，他抬手拿過，看著上麵白露的消息，他手指落在屏幕上：知道了，我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