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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成個親吧

  石頭路標的終點留下了爾新笛一瀉千裏的大作,並誠摯的感謝了某人出門帶手紙的好習慣,而那人已經捂著鼻子先他一步回了爾府,並準備將此事作為重點稟報給他的管家舅舅。


  這位大少爺獨自過了城門,走的不緊不慢,身為城裏的名人隻要他出現的地方就總會有人指指點點暗中譏笑,那些人的目光中暗含著莫名的憎惡和忌恨,就算是他也會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似乎是已經成為了習慣,如若大家都對他以禮相待,反而會覺得很不正常。


  早在爾新笛很的時候,曾有個婢女故意將嚴夫人的洗腳水潑在了他的頭上,爾新笛沒有暴跳如雷的憤怒隻是非常冷漠的對她了一句:“你不覺得自己很傻嗎?”婢女愣住了,覺得爾新笛讓她在眾人麵前丟了臉,反而惱羞成怒的扇了爾新笛一記耳光。


  當這件事傳進嚴夫人的耳中,爾新笛就再沒有見過那位婢女,而他本人甚至都不曾再想起這件事,因為從到大類似的事情每都會發生在他的身上,就算爾府內的下人們不敢再捉弄他,可他一旦出了門,時常還是會碰上一些在路旁嬉鬧的孩童向他投來石子與土渣,他雖不喜,卻也從不放在心上,該走的路一步也不曾因這些事情而停下。


  唯獨讓他無法理解的是那些大人們,那些目睹此事的大人們不僅不會去製止,還會憋著一臉的笑意問向那些孩童:“你們為何要這樣?”


  “因為他是癡呆兒,大傻子!”孩童們會這樣大聲的回答,而那些大人們則會立刻手舞足蹈,歡喜地的大笑起來。


  爾新笛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麽會如此的高興,他們之間隻是純粹的陌生人,不曾有過隻言片語,更是遠日無怨,近日無仇,僅憑自己是個呆兒的謠言,就會令他們如此的開心,眼神裏表現出對自己的極度厭惡,甚至恨不得他去死,又是為什麽?

  爾新笛想了許久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於是就選擇徹底不放在心上。


  爾新笛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這世上還沒有誰清楚,知道他的人隻知他是這座城裏最出名的“癡呆兒”,可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也就隻有他自己清楚了。


  當他從無盡的黑暗中轉醒過來,睜開一雙烏黑卻蒙著一層薄霧的雙眼時,第一時間想要做的就是找到自己的劍,可他隻能模糊的看到兩條柔弱短還無法控製的嬰兒手臂,那正是他自己,柔軟無力的躺在一名老婦人的懷抱中,四下全是悲慟的哭聲,麵前的床上躺著一名剛剛死去女人,在她的身下血液滲透了棉褥,流淌到了地麵匯聚成為一汪潭。


  此時此刻,他隻弄清楚了一件事,自己的出生是以母親慘烈的犧牲換來的。


  那個時候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與新一任南刀的對決當中,他的名字還叫作風勁知是下皆知的強大修士,也是那一任北劍,而新任南刀是個叫作盧青的輩,雖然和他的年齡差不多大,可論起輩分確實了許多,隻是那位新任南刀實在是厲害,生平僅見的強大實力,就算二人身下的土地早已糜爛不堪,可發絲和衣著卻沒有絲毫淩亂,最重要的是他們當年都還很年輕,便已經立於這世間的巔峰,未來隻會更加強大。


  那場戰鬥是兩個宗派間長久糾葛後所誕生的傳統,千萬年來每一任的南刀和北劍都會有此一戰,隻是從沒有像他們這般的激烈膠著。


  每一次的刀劍碰撞都是響徹地的毀滅之音,來回糾纏了一月有餘仍是難解難分,已是疲憊不堪之時,同時也是勝負揭曉之時,忽然間一股外道力量從虛無中綻開,將二人完全籠罩,這股力量強大而難以言喻,如恐懼一般從心底勃發,又是偷襲出現以至於二人措手不及,猶如火花破滅,在一聲柴火的劈啪響中二人當場灰飛煙滅。


  當他再一次已能夠清楚視物,支配自己的拳腳,便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和身份,爾新笛,以及開始被人稱為傻子和癡呆兒。


  無論風勁知還是爾新笛,名字對他來講都不重要,他所追求,唯有道和劍。


  經過許多年的成長和探索,他清楚的計算出原來的那個自己已經死去了三千多年,而如今的世上早已沒了修行的道人,修士的故事也已被人遺忘,人們無法感應道,因為道逐漸遠去,人們無法感受靈氣,因為靈氣隱匿地,於是爾新笛的孤獨不僅僅是自己本身,還有靈魂。


  所以當他遭受一切無知、誤解、嫉妒、憤恨、甚至是惡意的傷害時,他都可以不去計較,隻要不會擋住他的路,因為他才不信道會真的消失,他要做的隻有修行!修行!修行!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


  撣去身上的塵土,爾新笛回到了府內,家丁們自然不會像恭迎嚴夫人一樣對待他,大部分人甚至都在裝作沒有瞧見他跨門進來。


  爾新笛走過前院,穿過前廳,來到了他的居所,一處還算別致的院落,隻是沒有什麽花木水榭,顯得死氣沉沉。


  沒過多久,就有兩個年齡不大的丫環給他送來了膳食,並且暫時留了下來。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對他敬而遠之,比如趙二隻是看上去很遠,還有眼前這倆算是專門照顧他寢居的丫環。


  春嬌十五,春梅十六。


  兩位丫環長相很普通,身段很普通,就連話的聲音也非常普通。


  “少爺吃飯啦!”春嬌在院內擺好碗筷,衝著屋裏的爾新笛喊了一聲。


  “少爺出來吃飯啦!”春梅擺好了各樣菜,也跟喊了一遍。


  不是調皮,而是她們不曉得爾新笛此時在屋裏有沒有發呆,哪怕是正常時一兩遍的叫喊也不足以傳進他的耳朵裏。


  果真如此,房裏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們不會去敲門,更不會推門而入,因為她們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


  又過了片刻,春嬌再次喚了一聲後,春梅又重複了一次,那間房門才算開了。


  吃飯時,三人無語,直到爾新笛咽下最後一口飯菜,兩個丫環才有了聲響。


  春梅接過他用完的碗筷:“來時夫人派人傳話,讓少爺吃完了飯過去一趟,是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爾新笛點了點頭,直接起身走了。


  春嬌仰著腦袋歎了口氣:“你還記得少爺上一次與咱倆話是什麽時候嗎?”


  春梅一邊收拾一邊:“少爺就與咱倆過一次話,他叫你十三,叫我十四,那時咱倆第一次過來,正是十三和十四的年齡。”


  “哦,那是我忘記了,也太久了,往後再叫咱倆就該喊十五和十六了,你要不要提醒少爺一下。”


  “不用提醒,少爺心裏清楚著呢。”


  爾新笛去的是爾海升的書房,自從爾海升外放之後,嚴夫人就在這裏操持家務以及會客。


  一個人影突然從岔道裏竄出,撞在了爾新笛身上,還嘿嘿笑了兩聲。


  “哥,幹啥去?是不是娘叫你了,需要我跟你一道去不?她要是又拿你今犯病了的事情折騰你,我就掀她桌子,你不敢頂撞她,我可不怕。”


  爾新笛看了一眼麵前的這位莽撞子,正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爾新誌,心想這子個頭倒是直追自己,怎麽心眼還是沒長。


  爾新笛指了指他竄出來的那條岔道,略帶嚴肅的:“你!回去睡覺。”


  府裏這位不怕地不怕的二少爺對他的這位哥哥似乎是異常的順服,“噢”了一聲便又順著原路退了回去。


  爾新笛從沒有敲門的習慣,來到書房前沒有任何停頓直接推門而入。


  嚴夫人也沒有絲毫的不悅和驚訝,她早就習慣了爾新笛的性子,因此不用抬頭就知道是他來了。


  嚴夫人自帶有一種淡雅如菊的氣質,三十餘歲的年齡正是最佳的成熟時期,再配上她那張褪去鉛華,雍容卻不懶散的相貌,一舉一動都自有一股氣定神閑的美感。


  “聽你今又犯了病,我已經讓管家去再為你尋覓良醫,藥不能不吃,再堅持幾服試試。還聽你今似乎脾胃不適,有些腹瀉,我讓人給你煲了湯,就在桌上先喝了咱們再繼續。”


  爾新笛端起桌上的碗,將其內的熱湯一飲而盡,又放了回去。


  嚴夫人知道他不喜歡等,於是立即道:“若我沒有記錯,你是萬世一年前半年生的,而今萬世十七年已經過半,你已十七歲有餘,算是個大人了。”


  爾新笛點了點頭,嘴裏還在嚼著方才那碗湯中的配料。


  “雖然還有些嫌,但我覺得趕早不趕晚,提前為你尋了門親事,往後日子你也需要有人照料,早些時日開始相處,久而久之感情才深,不如現在就成親吧,三媒六聘的事我來操辦,你便老老實實坐在家裏等著就行,如何?”


  按照以往的步驟,嚴夫人完後爾新笛會立刻點點頭,然後走出這間書房再全部忘掉她的話,不在意她對自己有何安排,可今日爾新笛沒有點頭更不會話,隻是如來時一般直接推門走了。


  嚴夫人還是沒有不悅也無驚訝,她沒有再繼續些什麽或者叫出誰的名字,隻是低下頭來,繼續批閱麵前的那一摞文書。


  兩人這一番簡單的交鋒就是這個家裏的規矩,他可以拒絕,她可以拒絕他的拒絕。可過場依然要走,因為事情還是需要有人知道的。


  爾新笛回到了自己的院裏,春嬌與春梅還未離去,正在整理他的臥室。


  他獨自坐在院子裏,喝著剛剛煮好的熱茶,發出一聲極少有的歎息:“十五,十六,你們要嫁人了嗎?”


  “嗯?少爺的這是什麽話,沒頭沒尾的讓人猜不透,我們是奴籍怎麽可能嫁人。”


  “那就好,應該不是隨隨便便就給我找了個媳婦。”。


  “少爺你什麽呢?”


  “快忙你們的,我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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