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逼問
昨夜的悶熱沒能帶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就像憋了一個噴嚏,最終沒有打出來那麽的不爽,好在早晨的陽光並沒能夠持續太久,過了一個時辰之後,烏雲又再一次匯聚到了頭頂上。
黑衣女子還在昏迷之中,楊璟隻能給她灌了一些水,將她身上的傷口清洗幹淨。
她的鼻子呈現大塊的青紫腫脹,鼻腔裏頭的血液已經凝結,費了楊璟好大的功夫才清理幹淨,嘴唇也已經破裂,這些都是楊璟的“功勞”。
她的後背傷勢很嚴重,皮肉被撕開好幾道口子,脊柱好像也傷到了,隻是楊璟不懂摸骨,無法診查出是否有壓縮性骨折,但她的右小腿骨折已經是顯而易見,手臂和前胸、臀部等也有很多刮擦傷。
楊璟也不敢給她接骨,隻好用筆直的樹枝當夾板,把她的右小腿固定起來,待得楊璟處理完傷口之後,已經接近中午,歇息了一下之後,楊璟便在附近砍了一些樹枝,撐在山壁上的一個半人高凹洞的上方,搭了個棚。
做完這一切,楊璟已經累得不行,正要歇息一番,烏雲之中突然砸下一道霹靂,狂風大作,天氣就任性到難以捉摸的孩童,暴雨頃刻間說來就來了。
“哎……”楊璟無奈的歎息一聲,隻能拖著疲憊又疼痛的身子,衝進瓢潑一般的大雨裏,將黑衣女子抱到了凹洞裏頭。
冰冷又大顆的雨水砸在臉上,黑衣女子也就清醒過來,可又被右腿疼得呲牙咧嘴。
楊璟將黑衣女子輕輕放在了凹洞的最裏麵,那裏頭比較幹燥一些,自己也不敢太過貼近這女人,半邊肩膀露在外頭,接受著暴雨的洗禮。
雖然那布袋子裏有油紙包著的火折子,但楊璟沒有足夠的時間撿拾幹柴,眼下也無法升起火堆來。
他的傷勢雖然比較輕,但黑衣女子失血過多,體溫喪失得很快,如果不能及時升起火堆來取暖,怕是很快就會因為體溫過低而危及生命!
這種情況下,唯一的辦法也就隻能像狗血的電視劇裏頭那樣,用楊璟的體溫來保持這女人的溫度了。
但楊璟可不敢這樣做,倒不是因為他坐懷不亂,而是因為他知道這女子是沾染不得的。
可自己既然決定要救這女人,又費了這麽大的力氣,萬萬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他看了看黑衣女子,但見得黑衣女子雖然嘴唇青紫,麵無血色,但一雙眸子仍舊保持著毒蛇一般的寒芒。
楊璟搖頭苦笑了一番,而後直視著她的眼睛,說道:“我知道你跟月娘一樣,都是草鬼婆,但我也知道你想要活命,所以最好不要對我動什麽卑鄙手腳,否則你我都要死在此處。”
楊璟言畢,便轉過身去,除去了自己的上衣,將並不算很寬厚,甚至有些單薄的後背,露在了黑衣女子的麵前。
他相信這黑衣女子會明白他的用意,因為種種跡象早已表明,這女人是個經驗十足的老江湖,而且還是個蠱師,不可能不知道如今能夠為她帶來溫暖的,隻有楊璟這具血氣方剛的軀體。
果不其然,安靜了片刻之後,楊璟聽到身後響起窸窸窣窣的脫衣聲,而後便感覺到兩團冰涼的柔軟貼到了自己的後背上,幾乎要將整個後背都黏住。
楊璟心神一蕩,腦海之中不由浮現出勾人心魄的畫麵來,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隻覺得雙腿都有些軟了。
楊璟一動也不敢動,但如此直接的親密接觸,很快就讓楊璟燥熱起來,身體散發出來的溫度讓黑衣女子感到異常滾燙,她也將身子貼得更緊,甚至從後麵將楊璟抱住,仿佛楊璟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
外頭的暴雨越來越大,但小小的凹洞裏卻異常安靜,仿佛整個世界的雨聲都消失了一般,這種尷尬又讓人心癢的安靜並沒有持續多久,楊璟便聽到了女人那特別的沙啞聲線。
“你怎麽知道我跟月娘是蠱師?”
楊璟巴不得她打破僵局,當即回答道:“我背著她走了大半夜的山道,卻沒有任何蚊蟲蛇獸敢靠近我,甚至連夏至丫頭都沒有被蚊子咬過.……而你跟她一樣,身上都有股誘人的異香……”
蠱師是個比較神秘的職業,巴陵乃至整個湖廣境內,有著很多苗寨,這些苗人最是擅長旁門左道,而其中又以蠱師最讓人心悸,在常人的傳聞之中,這些蠱師絕大部分都是惡毒的婦人,蠱術也是傳女不傳男,也叫做“草鬼婆”。
這些蠱師擅長豢養毒蟲,讓毒蟲相互撕咬吞噬,最終活下來的最強者,便是蠱了。
當然了,蠱師除了豢養毒蟲之外,還有其他的配方,常用的有金蠶蠱、石頭蠱、青蟲蠱、疳蠱等等,蠱種不同,效用也不同,但蠱師對毒蟲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操控能力,這是毋庸置疑的。
似乎被楊璟說中了,那黑衣女子也沒再發聲,隻是將楊璟抱得更緊一些,貪婪地汲取著楊璟的體溫。
她是個不擇手段的狠辣之人,又常年行走江湖,還是個喜怒無常的蠱師,在生死關頭,她是不會像尋常女子那樣,寧死也不願毀了自己的貞操清白。
隻是命運弄人,早先楊璟還跟她打生打死,如今卻又抱團取暖,頗有相依為命的意思在裏頭,這種轉換太過突兀,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因為她和楊璟一樣,都知道如何才能夠幸存下來,更知道自己為了活命能夠豁出一切,做到常人無法做到的地步。
楊璟見她默認了,便繼續問道:“那彭連玉和李婉娘都是被蠱師所害,隻是不知道是你還是月娘下的手?”
彭連玉乃是沉船案的關鍵,搞清楚這個問題,對追查真相至關重要,楊璟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楊璟也不指望黑衣女子會乖乖聽話,感受到她的雙手離開自己的身體,楊璟一下就反身將這女人壓在了地上!
“不要自欺欺人,你早就應該認清楚形勢,眼下你就是任我宰割的魚,性命就捏在我手裏,我勸你還是聽話一些,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黑衣女子下意識將雙手擋在胸前,平坦光滑的小腹卻被硬物頂住,她那蒼白的臉頰也瞬間羞紅起來。
楊璟見得如此,也是有些尷尬,慌忙探手下去,將腰間的刀鞘挪到了一旁,當他的手從女人的下腹滑過之時,能夠明顯感受到她的皮膚發緊,身子都僵硬起來。
那光滑如絲絨一般的肌膚觸覺,也讓楊璟心猿意馬,熱血上頭,場麵變得更加尷尬,因為他將刀鞘挪開之後,另一個硬物又頂住了女人的下腹……
黑衣女人見得楊璟如此,反倒沒了羞澀,那張臉越發潮紅起來,右腿雖然沒法動,光潔筆直的左腿卻纏到了楊璟的腰肢上,而後媚眼如絲地撩撥楊璟道。
“我倒是想知道你的耐性有多強……”
楊璟明知道這是一個不能碰的蠱師,想起彭連玉的死狀,想起中蠱的宋風雅,哪裏還有半分邪惡念頭。
於是他便將小刀的刀鞘頂掉,刀刃抵住黑衣女人的臉,幾乎頂著她的鼻尖,直勾勾地盯著她道:“你真想試試?”
女人感受到楊璟的刀尖已經要刺入臉皮,終於知道楊璟也不是隨意戲弄的愣頭青,當即承認道:“這兩個人都是我下的蠱,與月娘無關。”
楊璟:“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應該受雇於閻立春,這婆娘嫉妒彭連城對李婉娘太好,讓你給李婉娘下蠱也是情有可原,但彭連玉是彭連城的胞弟,你又有何理由下蠱毒死他?”
黑衣女人:“彭連玉這等禽獸不如的畜生,毒死他還需要什麽理由嗎?整個巴陵誰不是日夜盼著他早死?”
楊璟:“可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沉船的節骨眼上,這就不得不讓人質疑了,你不說,我隻能認為是月娘殺了彭連玉了。”
楊璟盯著這女人,繼續分析道:“也正是月娘殺了彭連玉,被彭家人知道後,才會遭受折磨,月娘被救出來之後,閻立春擔心給李婉娘下蠱的事情會暴露,才派人去夏家滅口,借以警告夏至,那個刀疤臉才會帶著月娘,想要搶先提醒夏家的人,我說的沒錯吧?”
黑衣女人無法掩飾眼中的吃驚,雖然隻是短短的一瞬間,但由於兩人身子相貼,楊璟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微表情。
於是他繼續誘導道:“你也應該知道彭家的勢力和能量有多麽的巨大,你們這麽做,一定會遭到彭家瘋狂的報複,今後怕是很難安生,為何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
黑衣女人冷笑了一聲,朝楊璟回答道;“告訴你又有何用?雖然我不知你雲狗兒沉船之後經曆了些什麽,但你雲狗兒隻是一個窮困潦倒的低賤之人,即便告訴了你,你又能做些什麽?”
楊璟早知道黑衣女人與月娘一般,清楚自己這身體主人的底細,但也知道如果主動問起,便會暴露自己其實已經失憶的弱點,聽得黑衣女人主動提起,心裏頭也難免激動緊張起來!
“我雲狗兒雖然低賤,試問也沒有對月娘和你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來,你們卻要致我於死地,別的事情我或許做不來,但就憑你想要殺我這一條,我現在就能夠以牙還牙!”
楊璟故作忿忿地試探著,然而黑衣女人卻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竟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你雲狗兒以前是軟蛋,就一輩子都是軟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雲家早已死絕,若不是阿爺好心收留你,你還能活到現在?雖然你與月娘指腹為婚在先,可你雲家反叛朝廷,阿爺非但冒險收留你,還仍舊願意信守諾言,將月娘許配給你,可你都做了什麽?”
“難道你就蠢笨到了這個地步,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嗎?你明知道自己配不上月娘,你明知道周南楚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卻還仗著阿爺的古板,糾纏著月娘,如何都不肯放手,這天底下還有比你臉皮更厚的軟蛋嗎?”
“一個朝廷欽犯的餘孽,想要娶我苗寨的寨主女兒,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