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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對坐講解

  趙陳氏是如何都想不明白,楊璟為何能夠懷疑到她的頭上,更沒想到楊璟竟然還耍了花招,大張旗鼓捉拿羅晉,卻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迷惑她,而後出其不意將她拿下了。


  此時楊璟就站在她的麵前,她的一隻手和一條腿都被廢了,想要站起來都難,鮮血模糊了她的視野,當她伸手抹掉眼鏡上的血跡,她看到楊璟的雙腳。


  楊璟的袍底之下,左小腿竟然不斷有鮮血湧出來,此時她才醒悟過來,原來楊璟身上有傷,隻能撐著手杖走路,正因為他沒有十足的把握,才設計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你流血了。”


  楊璟自然察覺得到傷口再度崩開,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會冒險捉拿趙陳氏,之所以要拚著傷口崩開也要動手,就是吃準了趙陳氏忽視他的武力值。


  這小腿的傷口本來是在彭府留下的箭傷,三番四次被崩開傷口,也增加了感染的風險,楊璟心裏又怎能不擔憂,隻是形勢所迫,不得已罷了。


  楊璟撿起地上的手杖,支撐著走到院子角落,提了一個木桶,將木桶倒扣在地上,在趙陳氏的旁邊坐了下來。


  “其實我的證據並不多,大部分結論都是推斷出來的,但你的反應已經是最好的證明。”


  楊璟將手杖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而後掀開褲腿來,一邊查看小腿的傷勢,一邊回答趙陳氏的問題。


  “最開始的時候我也是毫無頭緒,甚至在開棺驗屍之前,我心裏都沒有明確的一個調查方向,直到開棺驗屍之後,我終於找到了一些眉目。”


  趙陳氏見得楊璟開口,也掙紮著從地上坐了起來,挪到正房的廊柱邊上,背靠著廊柱,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我對其他事情不感興趣,我隻想知道你是怎麽懷疑到我頭上的。”


  楊璟本不想跟趙陳氏解釋,但靈堂那邊還在激戰,他又幫不上什麽忙,倒不如對趙陳氏用一用心理戰,以便為接下來的審訊打個基礎。


  給趙陳氏解釋推理過程,並非為了顯擺自己的心思有多麽縝密,而是為了擊破趙陳氏的心理防線,讓她徹底認栽,如此才能從她口中摳出白牛教的內幕來。


  “我身邊有個奇人,你應該知道是誰,他其實早就看出你懂武功,隻是我找不到你犯案的動機,一直都沒有跟進,直到後來才引起了重視。”


  “你說的是那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頭兒吧?看架勢應該是武當的內功心法,隻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也就隻是個花架子,還大言不慚說什麽奇人啊,哼……”


  趙陳氏顯然對王不留的功夫極其不屑,若不是鹿白魚和王不留偷襲,正麵硬撼的話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眾所周知,武當派興起於明朝,因為張三豐才聲名鵲起,但事實武當山早在明朝之前就已經是道教的聖地之一。


  五代宋初的道教傳人陳摶就曾經隱居武當山的五龍觀,後來又在武當九室岩餐霞飲露、服氣辟穀二十餘載,元末之時,武當被焚毀,到了明朝英宗時期,才花費數百萬的人力物力,耗時七八年,建成了規模宏大金碧輝煌的宮殿群,並賜名為:“太和太嶽山”。


  楊璟知道王不留曾經出家當道士,可若非趙陳氏此時點破,他還不知道王不留竟然是在武當出的家。


  “對於你們白牛教而言,王老先生或許算不得高手,但對於楊某而言,王先生已經著實讓人佩服了,你倒是看不上他,如今還不是落在我手裏?”


  楊璟之所以與趙陳氏交談,就是為了打擊她的信心,擊垮她的心理防線,為接下來的審訊做前期準備,又豈會讓她在氣勢上占據上風。


  聽得楊璟這般譏諷,趙陳氏果然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了。


  楊璟調整了一下姿勢,將褲腿放下來,而後繼續解釋道。


  “起初我一直找不到頭緒,最終隻能利用反推法來尋找破綻,沒想到效果還不錯。”


  “根據我了解到的情況,案發之時練功房是從裏頭反鎖的,而房裏隻有趙高義,並無他人,可趙高義又是死人,不可能將門反鎖起來,這世上沒有妖魔鬼怪,門上和門栓周圍都沒有什麽能夠從外麵反鎖房門的機關,那麽這是怎麽一回事?”


  趙陳氏見得楊璟開始分析他的破案過程,雖然臉上仍舊是不屑的表情,但那期待的目光卻出賣了她渴望得知真相的心思。


  楊璟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裏,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或許真的能夠通過解析案情來擊潰趙陳氏的心理防線!

  “綜合上麵的分析,隻能得出一種可能,那就是門並不是反鎖的!可如果門不是反鎖的,那麽槐花兒又怎麽會拍不開門?隻能說明她撒謊了!”


  楊璟的分析環環緊扣,趙陳氏不由聽得入了迷,雖然她是參與者之一,但古時之人對偽造現場並不在行,也沒有太多這方麵的意識,所以當她聽著楊璟的分析,仿佛產生了一種錯覺,自己似乎沒幹過這些事兒一般。


  楊璟見得趙陳氏的心思已經開始鬆動,便繼續分析起來。


  “如果槐花兒撒謊了,那麽之後撞門而入的鄭小虎,同樣也在撒謊,既然門沒有反鎖,自然就沒有撞開一說,可門閂卻是斷的,那麽門閂又是怎麽斷的呢?他明知道門沒有反鎖,卻故意裝出撞開門的假象,這又是為什麽?”


  楊璟不斷用提問和回答的方式來講訴,這樣的效果極具吸引力,也極具心靈衝擊力,當一個問題冒出來之時,是那麽的引人入勝,讓人期待,當答案揭曉之時,卻又牽出下一個問題,一環接一環,讓人欲罷不能!


  即便趙陳氏早已知曉了整個過程和答案,但仍舊被楊璟的分析給驚呆了。


  因為她是參與者,她也是知情人,但楊璟卻是在案發之後五天才抵達現場,隻通過短短的調查,卻能夠如同身臨其境一般娓娓道來,實在由不得人不去震撼和驚歎!

  “對於槐花兒和鄭小虎的撒謊,唯一的解釋隻能是這樣,槐花兒假裝拍不開門,但其他人不可能拍不開,她們也不可能不上來試一試,也就是說,槐花兒和這些人拍門的時候,門確實是拍不開的,那麽為什麽拍不開?”


  “隻能說明有人在門後麵頂著門了,那麽這個人是誰?隻能是鄭小虎,因為他是第一個撞開門的人!”


  “其實鄭小虎事先就藏在了練功房裏,也是他砸斷了門閂,製造了門閂被撞斷的假象,那麽他這麽做是為了掩飾什麽?”


  楊璟說到這裏,便朝趙陳氏看了一眼,後者的目光開始有些躲閃不定,似乎生怕楊璟看出她心裏的想法。


  趙陳氏為了潛伏在趙高義的身邊,不惜委身給趙高義這樣的武夫,還為他生育了一對兒女,這等心性和意誌是極其可怕的,楊璟能夠撼動她的心誌,已經著實不易。


  “想要知道鄭小虎掩飾什麽,必須確定一個前提,那就是槐花兒拍門之前,鄭小虎就已經待在了練功房裏,所以他才是第一目擊者,他看到的遠比所有人都要多!這也是他想要掩蓋的東西之一!”


  “而本官已經檢測過床單上的穢物,那些東西根本就不是趙高義留下的!整個練功房除了趙高義,就隻有鄭小虎這麽一個男人在裏頭,那麽這些穢物,應該是鄭小虎留下的!”


  楊璟說到此處,趙陳氏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起來!

  “接下來就不需要我多嘴了吧?這床單上的穢物屬於荒唐一夜的那對男女的,成分裏頭檢測出來的男人是鄭小虎,那麽與鄭小虎胡天胡地的女人又會是誰?”


  “起初我懷疑是龍須土司的女兒,但後來才發現另有其人,而這個人,就是堂堂趙府的大夫人,是你!”


  楊璟直勾勾地盯著趙陳氏,擲地有聲地沉聲道。


  “你閉嘴!你可以打斷我的腿,可以殺了我,卻不能侮辱我的清白!我連嶽州軍指揮使趙高義都看不上,又豈會讓鄭小虎這黑猴子賤豬玀占便宜!”


  趙陳氏激動地顫抖著身子,雙眼噴火地朝楊璟辯駁道,然而楊璟卻隻是笑了笑。


  “確實,趙高義位高權重,又身強體健,確實要比鄭小虎好太多,但可惜啊,你這麽一個高手,最終還是被鄭小虎來了個霸王硬上弓,這怕是你一生的恥辱了吧?”


  “我還以為你真有什麽本事,原來也隻不過浪得虛名,隻知道一味胡亂揣測,簡直就是癡心妄想,你也知道我的武功,便是你們所有人聯手,也未必是我的對手,鄭小虎渾身上下沒有三四兩力氣,真要對我用強,早就被我打死了!”


  楊璟的說法顯然觸動了趙陳氏的底線,終於讓這個深不可測的女人出現了情緒波動,而且還是氣急敗壞,有些狗急跳牆的意思!

  “如果換作平日裏的你,鄭小虎自然不可能得逞,但你與趙高義一樣,中了酒裏的春藥,四肢發軟,渾身燥熱,你連跑出練功房都做不到,除了夾緊雙腿,試問還能幹什麽?”


  聽得楊璟說到這裏,趙陳氏終於再也坐不住,她支撐著想要站起來,可最終還是無力地坐回了原地,籲籲喘著氣,卻毫不掩飾眼眸中的殺意!

  楊璟也鬆了一口氣,此時的趙陳氏終於有些喪家之犬的樣子了,隻要再添一把火,勢必能將趙陳氏的心理防線徹底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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