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鋒刺
“陸……子羽？”良久意難平的花逐月，終於還是注意到了這封軍報裏的主人公，她再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小拇指輕輕拭去眼角淚痕的同時也遮住了眼底不易察覺的算謀，“可是北陽王府的那位世子？”
“沒錯，正是他，不過他在承平三十年冬，就已經承襲了北陽王王位，現在已經不能再稱呼他為世子了。”說到這，穆之策略帶傷感地停頓了一下，“鄭觀落得這個下場是他罪有應得，當年同元紇打仗的時候，穆之尋和鄭觀那個老賊不僅欺騙朕，還合起夥來陷害子羽，給他背上了棄城叛逃的罪名，致使老王爺身隕疆場，琳霄出絳……”
“陛下，長公主都已經回到您身邊好幾個月了。”花逐月的提醒打斷了穆之策的牢騷，臉上亦恰到好處的浮現出些許的欣慰。
“哎，是啊，不知道你能不能想象得到朕當時看到自己的妹妹活著站在自己的麵前時，心頭的激動。”穆之策邊歎氣邊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就是這丫頭失憶後隻認燕長風一個人，對朕一直都是愛理不理……”
就在這時，庭院外傳來陣陣嘈雜。
“讓我進去！你們憑什麽不讓我進去！”
“長公主，陛下和貴妃正在裏麵……我們得先進去稟報一下……才能讓您進去。”
“不行，我現在就要進去，我找他有急事！”穆琳霄說著便要往裏衝，緊蹙的川字眉看起來很著急。
“讓他進來吧。”
侍衛們一回頭，發現穆之策已經走到了身後，紛紛麵露難色地跪下道：“陛下……”他們沒能攔得住長公主，打攪了陛下和貴妃的好事，心裏十分害怕。
“你們退下吧。”穆之策這麽可能會生氣，自己的妹妹自從失憶之後很少搭理自己，這次好不容易來找自己了，他高興還來不及呢，何來生氣一說呢。
“霄兒……”穆之策看著麵前毫無規矩的穆琳霄，了然一笑，穆琳霄現在這副生氣的樣子讓他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她小時候的樣子，他頓了頓身子，“你是為了燕長風才來找朕的吧……”
“小風子呢？小風子去哪裏了？為什麽我找了一圈都找不到他，還有燒肘，燒肘呢？”穆琳霄看起來十分的著急，眼眶裏因著急而顯露的晶瑩讓人看得真切。
“……他走了。”穆之策把頭扭到一邊淡淡道，看得出來他也不願讓燕長風離開穆琳霄的身邊，“昨天深夜裏走的，抱著熟睡的燒肘一塊兒走的，他也知道……隻要你倆有一個人是醒著的，他就走不了了。”
“那你為什麽不攔著他。”穆琳霄脫口就懟了出來。
不帶稱呼的直接質問當今聖上，這讓周圍包括花逐月在內的所有的都嚇得不輕，不過他們這種擔心完全是多餘的，他們有怎麽會見過穆琳霄小的時候騎在穆之策身上打的他嗷嗷直叫的樣子，哪怕他現在已經貴為天子，可妹妹永遠都是妹妹。
穆琳霄不講理的樣子也著實勾起了穆之策往日溫存的記憶，他不禁笑了一聲，也拿出小時候同她講理時斤斤計較的口氣“嗬，這關皇兄什麽事啊，他要回元紇奪他的汗位，皇兄怎麽攔，難不成皇兄跟他說‘你別去了，朕幫你奪’？”
“你……”穆琳霄被他質問的直跺腳，“你……你，那他為啥把燒肘也帶走了呀？！”
“他說真正的男子漢從小就應該經過戰爭的洗禮，多曆練曆練對於燒肘來說……也是好事情！”穆之策微笑著說完這句話後，又轉過身，緩緩把身後的花逐月拉到自己的身旁，“這是花貴妃，你來皇兄這裏這麽久了，都還沒來這裏和花貴妃打過招呼，剛好今天來了，那就認識一下。”
穆之策剛說完這句話，花逐月便立刻屈膝恭恭敬敬地給穆琳霄行了一個完整的問安禮，“見過長公主。”
雖說穆琳霄貴為長公主，可在沒有皇後的情況下，一個貴妃的身份……並不在長公主之下。
花逐月起身的同時，那似看非看的眼神悄無聲息地從穆琳霄身上滑落，眼中卻壓下了一絲慍色。
沒錯，穆琳霄……沒有理她。
穆琳霄現如今的不知禮的確實出乎穆之策的意料，他的臉麵似乎有些掛不住了。
“霄兒，你這……快給貴妃回禮。”穆之策沉著臉挺了挺身板，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她不幹淨。”穆琳霄一臉漠然地側過了臉，當著眾人的麵愣生生地說出了這句話。
當一個人最信任的那些朋友突然間都不在自己的身邊時，那個人就會變得沒有一絲安全感，尤其是當她重新認識這個世界後一起經曆生死同甘共苦的那些人，而沒有安全感的人往往會本能選擇用一堆帶刺的外殼來保護自己，當然，穆琳霄也沒能免俗，尤其是麵對這個不少宮人嘴裏出身曾淪落風塵的“花貴妃”時，她眼神中的厭惡沒有一絲的遮掩。
“你……”穆之策一時竟被穆琳霄嗆住了，而花逐月那夾雜著驚訝、尷尬、憤怒、傷神、恨意、的表情更是格外的精彩。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穆之策的厲聲斥責似乎是想徹底否認這個事實，隨後他又轉身指著周遭的侍從們，怒斥道：“從今往後，你們誰再敢在背後議論此時，朕定會不會饒了你們！”
“小的們從來不敢嚼這等口舌呀。”周遭侍從紛紛下跪，長叩不起。
既然已經知道了燕長風和燒肘的去處，此時的穆琳霄已經不想再多呆一刻了，她不滿地瞪了穆之策一眼後，轉身便向外跑去。
“長公主，你這是要去哪呀？”花逐月裝作很著急的樣子呼喊道，隨後又連忙拉了拉穆之策的手臂，“陛下，您快讓人攔著長公主呀，她一個姑娘家，神誌又沒有完全恢複，一個人貿然出去，這可怎麽好呀！”
無論此時此刻花逐月再怎麽生穆琳霄的氣，她都不會在穆之策麵前丟棄掉自己那副賢妻的形象。
“沒事，朕昨晚已經吩咐過了，他們是不會放長公主出去的。”穆之策拍了拍花逐月的肩膀，臉上浮現出些許寬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