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待到逆亂陰陽時，以我魔血染青天
撒豆成兵的手段，在這片大陸上或許還未曾出現過，饒是以“魔教”自稱的教徒們，也沒能反應過來。
幾名實力約莫二景的高手執刀而出，斬劈而出的倒忙，甚至將一塊巨石切割得粉碎，但卻並未徹底泯滅，而是落在了陰兵的身上。
穿金裂石的刀，斬不開厚重的甲。
光影交錯間，數名弟子被鏽跡斑斑的鐵劍洞穿心髒。
直到倒下的那一刻，他們每個人的臉上，依舊紅潤如初，更像是睡著了般。
再無聲息。
“怪物，怪物啊，這我們怎麽打得過？”
“二景的實力，瞬間被秒，而且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太可怕了，真的是黃豆變成的嘛？”
······
見狀，混在人群中樣的蘇沐微微一笑，再次捏起手訣。
入目處，盡是陰兵作祟，咆哮著衝向眾人。
或拔刀，或提槍，或揮劍，或挽弓。
不可一世的鄭啟明，也徹底慌了神。
他修為有五景不假。
他是隱藏在聖教當中的七盟臥底，也不假。
可現在這種形勢，若真被那老頭得逞，解決了弟子和教眾，隻怕對方回過頭來讓蘇溟淵腹背受敵，自己也沒法保全性命。
跑是絕對不能跑的。
現在離開，蘇溟淵要是贏了，秋後算賬，自己也必死無疑。
“二長老，你我聯手，開啟護宗大陣！”
危難之際，反而是最團結的。
陣起於斷龍崖，而終於神殿，恰好將蘇沐徹底隔絕在外。
萬千符籙混雜在一起，利用暗合一道的法則之力，構成密不透風的屏障，將陰兵阻隔在外。
“劍來！”
看見自家弟子受難，“蘇沐”不禁仰天長嘯一聲。
流光紛遝而至，切割在陰兵的鎧甲上，喀的一聲碎成無數碎片，將他們僵硬而枯瘦的身體暴露在陽光下。
太陽的炙烤，以及劍氣的震蕩，將他們重新打成黃豆，散落一地。
蘇沐並不打算擺什麽九曲黃河陣。
畢竟他不懂道法，也不懂薑子牙，全憑自己的想象，肆意更改幻境當中的劇情。
單從理論而言，幻境用的好，還真就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蘇沐環顧四周，發現影子在向大陣輸送真氣，無暇顧及“自己”的動態，自然更加放心了。
借此機會，他一邊控製著幻境，一邊偷偷溜下山，準備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待到二者打的天昏地轉之時，蘇沐已經在九幽劍的幫助下，逃到了九十多裏外的小鎮子裏。
香奈乎這點，是最讓蘇沐滿意的。
隻要他不說，她絕對不問為什麽，必定會按照他給出的吩咐來做。
蘇沐沒有急著進入鎮子，而是尋覓了個樹林角落，將鬼神麵具和劍統統包裹好，不被外人所瞧見。
畢竟這裏距離血虹聖教不遠，識貨的人還是挺多的。
萬一暴露身份，自己勢必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整個小鎮都被血虹聖教那裏弄出來的動靜和特效所吸引，弄得人心惶惶，宛若末日。
就連此地的守軍，也都駐足觀望。
或許，這是個讓他混進小鎮的好機會。
但眼下，自己還是要將這場戲演完，有個完美的收場才行。
······
風雷湧動，劍氣縱橫，逐漸集結成模糊視線的亂流，轟鳴聲不絕於耳。
薑姓老者隻是很簡單地向前邁出一步，卻讓這天地、空間，變得如若虛無。
他出現在“蘇沐”兩米以外的地方。
手掌微拂，光潔的聖芒落下。
老者緊蹙的眉毛終於舒展開來。
在聖光的照耀下，蘇沐的衣衫，忽然燃起了熊熊烈火，被炙烤得發出“滋滋”的響動，亦有刺鼻的燒焦味雖煙塵騰起。
自古正邪不兩立。
既不能感化，便徹底摧毀它。
聖光似神罰，席卷天地。
並非火焰，而是光明。
這對修魔之人而言，是滅頂之災，無論如何都躲不過的，哪怕想讓火焰熄滅，也很難。
觸之即死！
但在這危難之際，蘇沐卻緩緩張開雙臂，用微薄的身體扛下所有，不曾讓一絲一毫的淨化之力逸散。
“教主。”
從鄭啟明加入聖教之後，這是他第一次心甘情願地喊出來的。
按理來說，老者殺的是魔，而自己是正派臥底，本不該動心——
但直到最後一刻，他還要堅守自己的道，屹立不倒，隻為保護身後教徒。
此人，是外人眼中的邪魔，亦是不折不扣的梟雄。
他當得起自己一句尊稱。
眼見蘇溟淵即將身殞道消，教眾竟無一人逃亡，皆聲淚俱下，哀轉久絕。
“教主！！！”
“教主！！！”
宗澤亦潸然淚下，大有窮途末路的悲涼之意，喟歎道：“此手段，暗含天道之力······吾主休矣，吾教亡矣！”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魔道，終究是死路嗎……
老者微眯雙眼，搖頭歎息：“即便舍棄性命，也要保護這些小魔頭嗎？癡兒，癡兒啊。”
可就在這時，伴隨著一陣“隆隆，隆隆”的鼓點敲擊聲，蘇沐驀然睜開雙眼。
金色佛光、道家陰陽魚、暗紅色的天魔虛影，皆搖曳而出，浮於蘇沐周身，頃刻間便將聖光衝散！
“那是什麽？”
眾人皆驚，立時轉悲為喜。
蘇沐摘下麵具，雙瞳竟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兩種色彩。
一淡金，一暗紅。
一陽，一陰。
黑暗的對立麵，是光明。
緊跟著，天魔虛影逐漸與蘇沐的身影契合，融為一體。
澎湃而雄渾的魔氣，席卷八荒六合。
抬頭望去，蒼穹亦被染成一片赤紅，恍若末世。
蘇沐手執九幽劍，緩緩踏出一步。
“千重劫，百世難，恒古匆匆，彈指間。”
老者半跪在地，喋血不止。
“不死軀，不滅魂，震古爍今，無人敵。”
又是一步。
老者雙目爆碎，痛苦地哀嚎起來。
然，蘇沐卻不為所動，所有的憤怒與不甘，皆在此刻化作一句驚天的怒吼：“待到陰陽逆亂時，以我魔血染青天！”
轟——
一蓬血霧散開，不見老者蹤影。
至於他那坐騎四不像，亦在悲鳴中化為齏粉，隨風消散。
話音落下，天地皆震。
所有人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迷亂狀態，好似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顛倒陰陽，逆亂反正。
破碎的樓閣、宮殿，崩碎的岩壁，死去的教徒，血紅色的蒼穹……
諸多事物，盡在刹那間恢複如初。
唯有那魔神般強大的蘇沐，屹立於山巔，沐浴著和煦的暖陽。
“何謂身在地獄？”
蘇沐驀然回首，看向鄭啟明和宗澤，露出詭異的微笑：“我即是地獄。”
說罷，便執劍登天。
唯留一言，響徹於斷龍崖：“隻此身，赴大荒。屠昆侖，滅隱族。”
“犯我聖教者，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