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你去死
整整十八道天譴之雷。
他沒死。帶著一身斑駁血跡,息城被人攙著走下雷台。
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小丫頭,少年凄然一笑,「盈兒,哥哥希望你能快樂,有些不愉快的事,就讓哥哥做主,給你抹了吧。」
「不要啊,哥哥,盈兒不要忘記,哥哥。」花盈哭了,可她一介凡軀,又被人拉著動不得半分。
息城拖著傷痕纍纍的身體,用盡最後一分力氣,將花盈往昔的記憶一點一點冰封,直到她昏睡在魔君懷裡。
「等著我,我若歸來必娶你。我若不能回……就永遠忘了我!」
息城踉蹌著走到父母跟前。
天后亦滿臉淚痕:「為了這樣一個女子,你就狠心忤逆自己的父母?你這個樣子,讓你的父母又如何傷心?」
他哭著長跪於地叩謝父母生養之恩,「請恕兒臣不孝。願父帝母后保重身體,餘生兒臣願萬死贖罪。」
「這是你父帝的旨意,為你和花盈賜婚。我兒在北溟要好好的……母后等你回來。」天后已是泣不成聲。
這是他們最愛的兒子,卻因一起陰差陽錯的賜婚毀成了這個樣子。
「勞煩母后把這旨意給花盈吧。花盈也一併勞煩母后差人照看。兒子,告辭。」息城再拜。
「你身中雷毒……在那邊好生修養。北溟……父帝已托謝柔照看於你。你是父帝和你母后從小最寵愛的兒子,卻不想到了這步田地……」
天帝說得感傷,他是君亦是父。
別過父母,息城被押往北溟。莫愁去送了他,他囑莫愁好生看顧花盈。莫愁回了,他也走了。
路上,漫天花雨飄零。
……
北溟。
息城站在海邊吹著涼風,涼初走來在他身後站下。過了一會兒,又自語道:「她死了,是你害死的。」
他繼續站在海邊吹風,彷彿她並不存在。涼初不甘心,轉到他眼前大聲道:「她死了,你不傷心嗎?」
「滾!」息城轉身離開。
「我說她死了。她跳了雷台,魂飛魄散了,在這世間再無一絲痕迹了。她把自己從這個世界徹底抹去了,你永遠也見不到她了。」
涼初在他身後歇斯底里地喊著,息城終於不能再當她不存在了。
少年只一個轉身,手便扣上她的咽喉,血色的瞳仁發出令人戰慄的光,「你說什麼?本君從未用最壞的惡意去揣度你。可你?總是一遍又一遍地突破本君的底線!」
涼初被他扼住喉嚨,臉憋得有點紅,眼睛也眨了幾下。
息城咬著牙,聲音如從地獄里發出一般低沉而壓抑,讓人聽了不寒而慄,「把你的話再說一遍!」
「涼初!」是莫愁來了,他似乎也受了很重的傷,「你果然在這裡!」
「莫愁,花盈呢?」息城的手有些抖,望向莫愁的目光里藏著一絲企盼,他多希望她說的不是真的。
「你問她,問她做了什麼!」莫愁將涼初一指,眸中火焰烈烈燃燒。
「我做了什麼?不過就是讓一個看不順眼的妖孽去死。」看著他們兩個憤恨的眼神,涼初唇角噙起一絲冷笑,「想不到她那麼蠢,真跳下去了!」
「你去死!」
息城如一頭暴怒的獅子,手下開始用力,這一刻,他就要她死。
他想掐死這個無恥又惡毒的女人。可是,晚了。他愛的人已經走了,一切已經不可挽回了。
「一直以來,不過是覺得你只是驕縱了些,一直把你看作妹妹才一直讓著你,可這一點點善良和遷就,竟讓你生了非份之想、掠奪之心,讓這一點非分之想縱成了惡。」
「息城只後悔當年不該扶你起來,更不該為了顧及誰的顏面在一些問題上步步退讓,這一點苦酒終究是我自己釀成的。」
息城瘋了般掐著涼初的脖頸,涼初亦仰天大笑,笑聲凄慘狠戾,「你殺了我吧,殺呀!反正我也成了一個笑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你既求死,我便成全你!」息城面目猙獰手下用力,笑聲便戛然而止。
涼初臉色漲紅,又漸白。緩緩閉上的眼中有一滴清淚滑落。
她是雪靈仙子,隨著生命流逝,靈力溢散,北溟便飄起漫天飛雪。
雪中,一道紅影掠過,冷白的麵皮,銀色的面具。紅影來到近前也不說話,對著息城便拍出一掌。
兩掌相擊,息城被狠狠震開。
那人掌風凌厲,修為深厚,紅色身形如魅,轉身間已把涼初掠入懷中。
「碧塵?」
息城瞬間穩住身形,抬手喚出長生劍,「你不是碧塵!碧塵是文神,怎會有如此霸道的掌風?你到底是誰?」
那人聲音低沉:「我是碧塵。」
碧塵又劫走了涼初。
茫茫飛雪中,只留下一句話,「殿下長生劍且寄此一命,長生路上碧塵定當奉還。」
息城欲追卻被莫愁死死拉住,「殿下,別追了,你不能離開北溟啊。」
莫愁一句話,息城方才回過神來,「莫愁,她真的跳了雷台?」
「是,她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魔君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竟別轉頭不忍看他。
「為什麼?」血色的淚無聲滑落。
息城頹然走向深海。
海上巨浪滔天。
……
水鏡前。
青城早已哭得涕淚橫流,那是怎樣一種心痛啊,到如今都不能忘懷。
息城一臉平靜地拂去水鏡。
雲台之上,息城聲音幽幽,「她跳了雷台,就這麼走了,消失得無影無蹤。最初那些年,我都不敢想她已經不在了。我寧願相信是她頑皮跑出去迷路了,又或者她不愛我了自己走了。」
寂靜的夜。
他的聲音不住顫抖,「她怎麼忍心丟我一個人在這裡?她怎麼忍心?」
「帝君,她一定是有什麼原因,她那麼愛你,怎會忍心離開?」青城拉著他的衣袖一邊拭淚一邊安慰道。
「是啊,她那麼善良,怎會忍心?」息城眼底氳起一片朦朧水霧。
這些往事在他的心裡積壓了幾千年,他以為他已經能坦然地接受一切,如今看來,終是意難平。
「不知道涼初與她說了什麼。涼初,人人都說她溫婉賢淑,她雖未親手殺害花盈,可花盈卻因她而死,我不明白她溫婉的外表是如何……」
他說不下去了,低了頭。
青城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眸子看向他:「可能愛而不得也很痛吧?」
「愛而不得?」
息城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打量著她,二目相對,青城自嘲一笑,「她可能不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吧?」
那怎麼能甜呢?
息城低眸一笑,「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