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未了的心愿
「天下為公，焉可因私廢公？息城願舍一人之命護盈兒平安順遂，卻不會因其她一人而舍天下萬民於不顧？負了她，息城願以餘生相陪！」
以命相陪？
青城嘆了一聲，他在凡間最後的日子，她都看在眼裡。他對她說只愛她一人。她死了，他果然也隨她去了。
為了國，他負了她，也舍了命。她還能求他再犧牲什麼呢？
「那件事我沒有怪你，原本我也不是你逼死的！」看著他們為她吵得不可開交，她終於說話了。
「你不怪他？」魔君看向她。
「碧塵不過是想拿我要挾他。戰場上退兵談何容易？一退便是潰軍千里生靈塗炭。我怎會讓他得逞？若是換我站在那，我也不會退兵！」
「莫愁。」她又轉向鳥兒，「你當了幾千年的魔君，你難道沒有為萬千魔眾著想過嗎？你有的！」
「他當然有的，不然如何會坐穩魔尊之位？」謝柔在一旁幫腔道。
「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魔君終是嘆了口氣，他又如往常一樣，對她眨眨眼，「你跟他走吧！」
他放下了。
青城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從一回來，她便覺察到了他的不尋常，原是為了他在凡間負了她。
她跟著息城走了。
桃林深處，雨神收到了息城的飛鶴傳書，說他帶青城回去了。
「她還是回去了。」雨神看著信長長地嘆息一聲。這幾日，她苦口婆心地勸她，終還是攔不住他們。
雨神放下信給尚在府中靜修的陸吾將軍千里傳音說，息城在青城山劫走了青城，耳邊傳來陸吾平靜的聲音：「讓他們去吧，夫人放心，未來他們終究還是要找我們。」
還是老將軍城府更深些。
聽到此話，雨神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對啊，臭丫頭，沒有父母之命，我看你和你那哥哥如何大婚？」
這邊，兩個老神仙打定主意要跟他們耗到底，那邊息城和青城早已踏上歸程。
這一程，自是不似來時那般沉重和匆忙，他們坐在一朵雲上有說有笑的隨風飄著。
路過南息國上空時，息城突然停下了。這裡是他落凡的地方，這裡有他的孩子，他的子民，還有他往日的歡樂。
「盈兒，可願下去走一遭？」
他握了握她的手。
「去看看他們？」她面露笑意。那四個小丫頭也終於撿回了一條命。
「嗯。」他心領神會。
萬丈紅塵，他們攜手而下，這一次他們肩並肩手牽手，再不會分開。
火靈一魄已經被剿滅，凡間一片生機盎然。他們從街市走過，那裡市井繁華，買賣興隆。
噯？
竟然還有賣棉花糖的？
「乖乖？莫不是看到了神仙？」
那個賣棉花糖的少婦看著剛剛離去的兩個人的背影突然喊起來。
「四哥——四哥——」
他回頭一笑，啃了一口棉花糖。
人們聽聞那少婦的喊聲，紛紛聚攏來，那少婦揉了揉眼睛再看，街市上人來人往，早不見了他們的蹤影，「剛才明明是四哥，就是四哥。」
「你看花眼了吧？莫不是想四哥了？」人們鬨笑著離開。
「不許你們說四哥！」
那少婦用手叉腰哄散眾人。
永安城裡他們的故事已成傳說。
……
息城和青城來到皇宮裡。
那裡，他們的元兒已經八歲了，比過去又長高了許多。
「盈兒，你看，這是我們的孩子。」他指著元兒露出老父親般的微笑。
為了這個孩子，她痛了兩天兩夜，他也在承元殿外守了兩天兩夜。
「元兒，元寶，他的四位母妃竟然是那四個小丫頭。」青城點點頭，元兒是她娘親送給他們的孩子，她生了兩天兩夜才把他生下來。
當初，七月失手打傷了元寶。為了元寶，那幾個小丫頭和七月狠狠打了一架。如今在凡間他們終於能夠如願和元寶在一起了。
「他們在天上不能實現的夢，在凡間終於能實現了。」
看著他們高興，她也歡樂。
「盈兒，我們在凡間的夢還能再繼續嗎？」他望著身邊的小仙子。
「能。」
她挽了他的手臂，一如往常一樣，走在皇宮的街巷裡。
她的孩子，如今是南息國的小皇帝，每日無憂無慮地生活在皇宮裡。
他的五位母妃日日圍著他轉。
含笑看著他睡覺，蘭溪兒盯著他的功課，曼殊帶著他在御河邊釣魚，忘憂幫著他把釣來的魚烤熟，累了還拿他那把扇子給他扇涼。
還有他的老祖母和老太妃們，都輪流坐在一旁看著他們。
他們的夢都實現了。
接下來該是他們的夢了。
他們回了東宮，承元殿依舊打掃得纖塵不染，他們在海棠樹下駐足。
過去那些年，他曾經坐在這棵海棠樹下看著他的妻子和孩子嬉戲。那時，他希望幸福就這樣永遠繼續下去，永遠不要結束。
如今他們又回來了，凡間短短數年滄海桑田，只有海棠花依舊。
他坐在樹下品一盞清茶，盈兒枕在他的腿上，靜靜睡去。
微風徐來，落英飄零。
直到太陽西沉，青城才從夢中醒來，她已沉睡了將近一天。
「哥哥，什麼時候了？」
「太陽快要落山了。」
「我是不是睡了很長時間？」
「不長，天還亮著呢。」
「哥哥。」
青城翻過身來看著他，他們的對話像極了他們在凡間最後那一天。那天，她醒來第一件事便是趴上他肩頭，在他的頰上輕輕留下一吻。
那一吻后，她當晚就走了。
她去了水雲谷。她本意是不想讓他為難，卻給了王兄戰爭的理由。
再後來，他們被騙回王庭……直到那次大戰前，她才又見到他。
「盈兒。」
他側過頭看著她眉眼彎彎。
「哥哥，我們回去吧。」她替他拂去肩上落花。
「好。」
他乖巧地點點頭，攬了她飛上雲霄。他們該回去了。這凡間未盡的夢和未了的心愿，他要一一實現。
九重天上的北辰宮是他們永遠的家。他帶著她飛在回家的路上。
夕陽西下，正是倦鳥歸林時。
他們乘著天光飛去，一路向西慢悠悠追逐著落日的影子，直到大地盡頭。
眼前一片水域靜靜地鋪陳開，滿眼皆是浩渺煙波，深邃而又蒼茫。
天水相接處，一輪紅日正沉沉墜下，給平靜的海面鍍了一層燦然金光。
息城坐在一片火燒雲上看著漫天的霞光染紅了海面。隨著紅日落下，海上餘暉漸漸黯淡，暮色悄悄地攏來。
青城閉著眼睛倚在他的肩頭，「哥哥，到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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