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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金錢永不眠

  八月最後一天,上海的午後,德國法蘭克福的上午,霍夫曼家族扔出一條重磅新聞,公開表示,正在爭取霍夫曼材料足夠的控制權,以帶領公司研發下一代技術產品,與此同時,其家族近日在公開市場上購買了公司3%股權,目前持有32%。

  消息一出,、、等最權威的媒體紛紛發表評論。

  金融圈頓時炸開了鍋。

  雖然霍夫曼家族沒有明確提到具體的股權收購數目,但圈內人一眼就能看出來,要力挽狂瀾大刀闊斧推進技術研發,少說是拿下51%股權,最好則是獲得75%股權。

  所以交易成敗的關鍵,取決於現有第一大股東坤泰的態度。

  果然,兩天後,又一則新聞將無數投資經理們從被褥中蓬頭垢面地炸醒。

  坤泰也公開披露,已經再度購買了霍夫曼材料1%股權,持股量達到34%。

  同時,坤泰集團董事長俊哥也在接受採訪時表示,下一代產品應該是完全不同的產品,而不是在這一代產品上的迭代,但目前該領域的研發猶如霧裡看花,誰也不知道真正的突破口會是什麼方向,所以此刻若是霍夫曼材料投入重金布局研發,極有可能在短期內看不到任何水花。因此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利用現有產品,進一步擴大市場,而最大的市場,顯然是在中國以及其他大力發展鐵路交通的第三世界國家,只有坤泰才能為公司爭取到最大的資源。

  一時間,這場跨國併購大戰被賦予了各種超出交易本身的含義。

  有說是市場與技術的博弈,有說是科學家與資本家的博弈,有說是家族榮耀與商場無情的博弈……

  而當某報導爆出,交易幕後推手是溪源資本一位27歲的女董事總經理時,它又成了女人與男人的博弈,後浪與前浪的博弈。

  許多曾經不為人知的老底全都被翻了出來。

  已經故去的、低調了一輩子的西蒙·霍夫曼他爹,一夜之間成為網紅,被蓋上了歐洲上個世紀馬斯克的大章,據合理假設,要是老東西晚出生50年,估計第一個上火星的就是他。

  老東西的優良基因似乎完全沒有遺傳給西蒙·霍夫曼,卻變本加厲複製到了孫女西安娜·霍夫曼的身上,這位女科學家雖然才二十齣頭,但已經狂攬30多項頂級專利,妥妥一枚技術狂人。

  至於俊哥,西方媒體則是一致給出了中國版教父的人設。

  霸佔整整一版的照片中,俊哥左手叼著雪茄,右手擼著二黑,在他對面坐著的小人,身形模糊,沒有面目。

  意思就是,在這位江湖大鱷面前,永遠只有一種人。

  「服從」的人。

  不過,媒體對八卦感興趣,華爾街卻只對賺錢感興趣。

  媒體大放厥詞的時候,對沖基金們早已明裡暗裡展開各種盡職調查,調查結論異常清楚,這一次,霍夫曼家族勢在必得,但坤泰絕不會放走這頭現金牛,所以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雙方較勁之後不了了之,坤泰依然是第一大股東,控制公司經營,霍夫曼家族依然屈居第二,除了公開市場上的部分股權流入兩家手中,公司並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變化,到時候,這些天來因為大量買入而翻倍的股價必定打回原形。

  不出所料,幾天後,霍夫曼家族又增持了1%左右的股權,坤泰也跟著買進。

  然而,自那以後,霍夫曼家族似乎陷入了預料之中的困境,將近三周,持有的股權始終穩定在33%,沒有再上升。

  按這個趨勢,一旦霍夫曼家族動,坤泰就跟著動,別說75%,連51%都是不可能的。

  於是,一波又一波對沖基金,加入進做空霍夫曼材料的隊伍中來。

  到了九月下旬,做空霍夫曼材料的資金已經超過上百億美元。

  鹵意思史無前例地每天自覺加班到凌晨五六點,從北京時間,干到歐洲格林威治時間,再干到美國太平洋時間,毫無怨言。

  小野讓他適可而止,不要出師未捷身先死。

  可他只是瞪著兩隻布滿血絲的大眼睛:「這項目上會有我名字,對吧?」

  「當然。」

  再次得到確認后,鹵意思心滿意足地指了指目前已知的做空霍夫曼材料的對沖基金名單:「能讓這些金融大鱷恨我哪怕一分鐘,我就死而無憾了。」

  9月27日,離馬蘭鎮演唱會還有3天,鹵意思突然發了一條鏈接到小野郵箱,接著神兜兜飄到小野跟前,抬了兩下眉毛,不知羞恥地自誇道:「你知道做金融的人為什麼都那麼聰明嗎?都是被這些無孔不入的財經記者逼的。」

  「你這個果都不成立,哪來的因。」小野淺笑著點開鏈接。

  吃了閉門羹的鹵意思毫不氣餒,反倒湊得更近了些:「不到三個月就急吼吼去了天眼資本,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鹵意思話音剛落,小野也大致掃完了文章,原本翹起的唇角突然冷冽了下來。

  但鹵意思完全沒注意到小野臉上的變化,依然沉浸在名偵探小鹵的推理中:「這種違反競業協議的事情,絕對是被記者挖出來的,可關鍵在於,他為什麼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呢,顯然是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值得他冒這個風險,那麼此時此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或者說,他認為的千載難逢的機會,又會是什麼呢。這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說到此處,鹵意思又看了眼小野,卻被小野慘白的臉色嚇得心跳慢了半拍。

  「怎……怎麼了……」

  小野顧不上鹵意思,直接撥通黃大師秘書的電話:「黃老師在嗎?」

  秘書頭一回聽見小野話中的慌張,不禁愣了一下道:「黃總剛離開去機場,你找他……有急事嗎?」

  但「急事」還沒出口,小野已經扔下電話和一頭霧水的鹵意思,直奔樓下。

  旋轉門外,黃大師正拖著行李箱準備上車。

  「黃老師!」

  黃大師回過頭,看了眼小野,對她的唐突卻似乎並不驚訝。

  「你是為他而來的吧?」黃大師平靜地問。

  「您……猜到了?」

  對於所有廝殺在金融圈的人而言,從哪裡來,很重要,到哪裡去,更重要,但最重要的是,你的名字,出現在的人事變動上,因為只有到那一刻,你才終於混成了一個獨立於任何機構的有名有姓的人。

  而方才小野點開的,正是上,一篇關於人事變動的新聞。

  新聞的主角是徐教頭,而他即將在兩天後加入的那個機構,叫做天眼資本。

  天眼資本,號稱史上最讓公司聞風喪膽的對沖基金,專以做空見長,只要被他們盯上的公司,無一不是破產或者狼狽退市。

  鹵意思分析的沒錯,按照競業協議,徐教頭必須在離開溪源三個月後才能加入其他金融機構,可他三個月不到就悄悄加入天眼資本紐約總部,一定有一個十分強烈的動機。

  而做空霍夫曼材料,無疑是他當下最有可能的動機。

  因為相比其他對沖基金,徐教頭更了解溪源、浪跡、坤泰、俊哥、顧島和小野之間的關係,所以在他眼中,這場對於霍夫曼家族而言完全沒有任何勝券的收購戰,怎麼看,都更像是小野聲東擊西的無奈之舉,利用博人眼球的交易,來轉移俊哥、媒體和投資人集中在浪跡與顧島身上的目光。

  因此,徐教頭加入天眼資本的第一件事,必定會立刻做空霍夫曼材料,掙得他在對沖基金這個戰場上的第一筆戰功。

  當然,也就意味著,踏進小野布下的局中。

  「一旦上了戰場,每個人就要為自己的生死負責。」黃大師的話冷漠得不帶任何感情。

  小野抿了抿嘴:「可他畢竟曾是我的老師,我不想讓他……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我不知道……」小野越說越輕。

  聽到秘書的話后,她只是不顧一切地追了下來,但她並沒有想到辦法——她不能把這盤棋對徐教頭和盤托出,但如果不告訴徐教頭真相,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道兩難的題目把小野夾在一個狹小的縫隙中,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和黃大師說些什麼,卻又不想就這麼放他離去。

  因為,如果這場仗,她贏了,就意味著徐教頭會輸得一敗塗地。

  此時,黃大師輕聲說道:「既然勸不住,那就試一試威脅。」

  小野低眉一想,立刻明白了黃大師的意思。

  如果徐教頭一意孤行,溪源完全可以以違反競業協議為由,起訴他個人和天眼資本。

  「可是……」小野欲言又止,作為一個晚輩,自己這麼做,似乎過於咄咄逼人了。

  沒想到此時黃大師豁然一笑:「再不放我走,那就真來不及了。」

  小野一時沒有明白黃大師的意思,微蹙了一下眉頭,突然看了眼黃大師的行李,眼眸一亮:「您……您要去紐約?找徐老師?」

  黃大師狡黠地點了點頭。

  小野心頭頓時湧起一陣暖流。

  原來,黃大師在她之前就看到了這個新聞,並決定,代替她做這個「惡人」,和徐教頭談一談。

  「謝謝您。」小野深深地看向黃大師。

  「不必謝我。」黃大師只是抬頭望向天,自言自語,「他不僅曾是你的老師,也曾是我的學生。」

  這把火,算是暫且滅下了。

  不過兩人都不知道,就在他們三四米開外,又燒起了另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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