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就得是你

  車窗一落,紀恆遠看著剛被紀懷玉扶起來的林向北,兩人笑嘻嘻的,正是青春年少異常明媚,他看看後視鏡里明顯沉穩冷峻許多的自己,聲音沉沉的,「去叫回來。」

  紀懷玉剛坐到旁邊就被紀恆遠推了出去,「你坐前面。」

  紀懷玉撓撓頭退了出去,把坐在前面的林向北拉下來,「你去後面。」

  林向北坐進去,內心還是慫了一下,不過語氣聽起來倒是歡喜的,「紀先生~你怎麼會來接我們?」

  紀恆遠沒回答,別過頭去不理她,林向北尷尬的坐到一邊,嘴裡嘟嘟囔囔的,「我又沒招惹你,老是這個表情幹嘛!」

  紀懷玉從前面伸出手摸她的頭,「好啦,好啦,今你不是在展館大鬧了一場嗎?小叔也是怕你又受傷才來接你啊。」

  紀恆遠抬手把紀懷玉的手拍回去,聲音聽著應該也不算生氣,「下不為例。」

  「成吧,那小弟就謝謝兩位大哥吧,今天我是真的痛快,特別是給我渣爸那兩巴掌。」林向北說著,看著自己的手,才發現剛好像下手太狠了,現在手有點腫,這個身體到底還沒怎麼鍛煉過,還生嫩得很。

  紀恆遠看了一眼她的手,手最終還是忍住沒伸過去,「叫我哥哥可以,叫他不行。」

  林向北愣了一下,「是噢,你家輩分是有點不一樣。」

  紀懷玉一下子反應過來,「小叔,這不行!」

  林夕北笑得不懷好意,「為什麼不行?」

  紀懷玉嗷了一聲,「林向北!你別想騎你哥哥我頭上!」

  「我就是開個玩笑,我哪有這麼大的臉面,讓你們做我的哥哥啊。我啊,傷好了,可就回去了,你們這些個大人物啊,我高攀不起。」林向北笑的釋然,「啊,不說了,肚子好餓啊!我們晚上去吃什麼好吃的。」

  「不需要臉面。」紀恆遠說著,看林向北又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那笑也不知道是難堪還是自嘲,「我說你是,你就是。」

  范晟猛然的踩了一個剎車,紀懷玉也愕然的回頭,車上沉默了一會,范晟和紀懷玉訝異的互看了一眼,才又開始走了。

  林向北不知所措的看著紀恆遠,可他臉色如常,好像剛剛說的話沒有任何不對,她要是應了,從這一步開始,就徹底與上輩子的境遇不一樣了,「為什麼要這樣子待我?」

  「就得是你。」

  路邊的燈光從林向北臉上一瞬間閃過,一行眼淚突然劃了下來,為什麼她的心裡那麼痛啊,上輩子彌留之際,她好像也曾如此問,也有個人,如此答。

  「我又不是紀家的孩子!」

  「與那無關。」

  「紀先生別說笑。」

  「我從不說笑。」

  那一瞬間,上輩子紀恆遠那看向她要生吞活剝的眼神,那看向她冷冰冰要把她桎梏在原地的眼神,又浮現眼前,上輩子,他真是厭惡極了她啊。

  雖然接近他是她的初衷,可此刻他和印象里的紀恆遠突然變了個大半,所有忐忑不安又湧上心頭,緊張到把手背咬出了牙印,她只是想狐假虎威一下,可不是要騎虎難下!

  而且騙紀恆遠、背叛紀恆遠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她一旦暴露了,這個男人,就又會像上輩子那樣,厭惡她!

  她後悔了,她不該來招惹他,是她太急了。

  林向北沉默得太久,紀恆遠側頭看她,猛的抓住她的手,看著上面已經血淋淋,「去醫院。」

  趁著紀恆遠去詢問醫生,紀懷玉偷偷湊到林向北耳邊,「多少人想跟我小叔沾親帶故的啊,他都主動跟你說了,已經很聞所未聞了。他就看你順眼,你啊,到底還在彆扭什麼啊?不就叫你一聲小小叔嗎?我有什麼不行的!」

  林向北眼睛紅紅的瞪了他一眼,紀懷玉心一酸,她的糾結,真的像極了他求小叔留下自己那晚的忐忑,唉,都是可憐人,「小叔認定的人,都是過命的交情,你不要苦撐著,他說了護你,也必然會護你!」

  紀恆遠回過頭,看著林向北無助迷茫的樣子,直到她的傷口處理完,才走過去,「我不開玩笑。」

  林向北又想起上輩子媽媽去世時絕望又凄涼的眼神,林以豪冰冷冷毫無生跡的躺在醫院床上的樣子,上輩子活得凄凄慘慘不得自救的自己,手不自覺的顫抖,「我也不開玩笑。」

  紀懷玉拍拍林向北的背,「明明比我還小兩歲,輩分這東西,真是壓死人了。」

  「可不是嘛?乖侄!」林向北笑著的起身,紀懷玉就裝腔作勢要掐她脖子,紀恆遠一動,紀懷玉立馬就鬆了手,捂著嘴偷笑。

  他是知道了,林向北對小叔來說,確實是與眾不同的存在,哪怕他是鬧著玩的,小叔也見不得,他也碰不得。

  「餓不餓?想吃什麼?」紀恆遠問著,儘管不帶什麼情緒,卻怎麼聽都有些一股嬌慣的味道。

  林向北揚揚手歡呼,「那我要吃肉!」

  紀恆遠點點頭,率先的出了門,林向北雖然最矮,氣勢氣場卻完全不輸,三個颯然好看的人步調一致,耀眼非常,惹得值班的護士和還在等候急診的病人們紛紛矚目。

  看著兩個孩子吃完飯回來撒歡著進門的樣子,紀恆遠回過神,范晟才開口,「今天,少爺們在展館招惹的,是林進生,他是林少爺名義上的父親,是做珠寶首飾書畫古董收藏的。林少爺與他不親近,見面也跟仇人一樣,因為林進生娶得原配是三代書香門第的方家獨女方文熙,做的上門女婿,完全是靠老婆嫁妝發跡,二老意外一去,他就獨霸了方家的產業,把只有三歲的林少爺和方文熙趕出了家門,接著就把懷胎六月的情人抬進了門。今天,林少爺不僅搗亂了他的慈善拍賣會,還對他動了手。」

  「懷玉怎麼處理的?」紀恆遠慢慢摩挲著手,看著屋裡亮了的燈,眼裡彷彿被那簇暖黃點亮。

  「懷玉少爺還是有一套的,把畫都拆了送去鑒定所,聯繫了林少爺的老師請求幫忙公證,叫人背地裡又把林進生套去敲打了一頓,鑒定結果最快後天應該就可以見報了。」

  「讓龔特助把林進生公司的具體資料都發給我,明天通知宋律師過來一趟。」紀恆遠說著下了車,進了門,靠林向北自己小打小鬧,推不倒他那個人渣父親。

  兩孩子在那裡剛比劃完拳腳,林向北已經被紀懷玉制衡的老老實實,「撒手!」

  紀恆遠警告的眼神如同尖刀捅人,紀懷玉立馬跳起來,乖巧的坐到紀恆遠對面,讓新來的傭人阿姨切了點水果,林向北氣喘吁吁的從地上爬起來,「我不服!你就是仗著你高,欺負我!」

  「我已經很讓著你了。」紀懷玉回頭做了個鬼臉,林向北已經撲殺過來,明明是她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讓著他!

  紀恆遠動作快,直接把林向北整個人一撈,放到沙發上,「別鬧。」

  林向北滿臉通紅冷靜不下來,拿著阿姨剛放上桌的草莓就往嘴裡塞,看著紀懷玉強行憋笑的樣子,就輕輕的踹了他一腳。

  紀恆遠看完龔特助發來的資料,放下手機,「你對你那個弟弟,什麼想法?」

  和紀懷玉偷偷打鬧得正高興的林向北一臉懵的回過頭,「我討厭他媽,他爸,但是我不討厭他,怎麼了?」

  「去洗澡,早些睡。」紀恆遠直接迴避掉林向北的問題,命令道。

  「那我們一起洗!今晚一起睡!」紀懷玉說著起身,林向北一把給他推回沙發上,想都別想,沒門!

  「誒,都是男孩子,害羞什麼!你這頭上還受著傷,怎麼洗頭啊!」紀懷玉站起身,話音未落,紀恆遠已經一個抱枕砸到他臉上,臉色烏雲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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