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我們兩隻癩蛤蟆聊聊吧
人人都說褚良是紀家養的一條好狗，紀懷清養出來的狼。
卻沒人知道永遠剃著寸頭、臉上一條駭人刀疤、凶神惡煞、滿背紋身和大花臂的褚良，也曾是眾少女眼裡迷戀的青蔥白衣少年。
儘管他這個人如此兇悍，卻總保持著少年時的禮貌，就算是打人，也要先作揖說聲抱歉，對紀懷清和她都是極其恭敬，一次重話都沒有。
褚良說是懷清先生救了他家的武館，更是懷清先生教會他如何強大。
他說看到夫人便明白了，為什麼會派他來保護，因為夫人值得懷清先生付諸所有。就連她的拳腳功夫、防身的絕活，都是褚良暗地裡細緻教的。
很久遠的後來，林向北被綁架，褚良為救她而死的時候，他也只得到紀懷清用嘲諷的語氣說養的惡狗死了真晦氣的評價。
林向北除了惋惜震驚和憤怒，內心對紀懷清的厭惡也隨即填滿，那個時候的她已經被消磨到沒了任何鋒芒，內心除了哀痛，幫他討不回任何的正義。
她不動聲色拿起茶杯，開口問了紀懷清當初收留他的原因。
「不過是無聊想有個人取樂罷了，夫人，你知我向來如此，你的注意力沒有必要浪費在這種人身上。」
不過是這個人無聊罷了，褚良卻認定了他，被騙到至死，卻依舊忠誠。
催債的人剛從路瑤瑤兼職的便利店離開，林向北就推開只剩下路瑤瑤的便利店，進去隨意的點了些吃的，便安靜的坐在吧椅上畫速寫。
只是她那一身文藝范的搭配、質感極好的面料和她無意露出的手鏈手錶，怎麼看，都是個有錢的富家公子。
每天中午十二點，褚良都會過來，和路瑤瑤一起吃便當。路瑤瑤比褚良大三歲，高中沒讀完就自主退學出了社會，戀愛史豐富，追求者如蒼蠅群涌，玩弄這個剛大一、青春萌動的孩子，簡直易如反掌。
而紀懷清當初也是從揭開路瑤瑤虛偽的一面開始，讓褚良當他的打手。
現在她這麼個擺明了有錢人身份，年紀不大肯定好操控的樣子，路瑤瑤果然按捺不住，又是過來巡視商鋪又是過來擦桌子，或者過來擦窗戶，林向北當然不會辜負她這一番努力，時而對她投以鼓勵和友好的微笑。
已經快十二點的樣子，林向北才站起身，對著路瑤瑤招手，看她興沖沖的跑過來，隨即把手上畫好的路瑤瑤送給她，還給她放下一條項鏈，「本來今天心情很差，又是剛剛失戀，但是有幸遇見你這樣可愛的小姐姐，很滿足了。」
路瑤瑤開心的不得了，想都沒想就接了過去，這條項鏈十三萬啊，哪個追求者能那麼大方，這個小帥哥隨隨便便就給她了，「太謝謝你了，我叫路……」
林向北擺擺手，一副神情小奶狗的樣子，「沒必要知道彼此的名字，我把姐姐留在我心裡就好了，有緣再見。」
路瑤瑤看了看店外面的豪車，又看了看林向北的背影果斷衝上去抱住了他，林向北語氣冷冰冰的，「姐姐這是怎麼了？不是說好了，有緣再見。」
「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呢？我們這是多浪漫的相遇，你肯定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路瑤瑤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追求我的人那麼多，我都拒絕了，肯定是因為你才是對的人，才命定如此，我等到你了啊！」
林向北翻了個白眼，褚良已經到了這個女人都沒發現，不過講真她還是喜歡這個時期的褚良，乾乾淨淨的少年郎，「勞煩姐姐放開我，我給不了姐姐想要的生活。」
路瑤瑤哭著搖頭，眼淚把林向北衣服蹭得斑斑點點，連粉底都差點蹭掉，為了還錢也是很拼了，「帶我走吧，離開這裡，有你就夠了。」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雖然真的萬般嫌棄，林向北還是裝作心疼的樣子，「好好好，我帶你走，姐姐一哭我就沒辦法了。」
路瑤瑤放開林向北，緊緊的抓著她衣服的袖口，林向北帶著她剛要走，褚良已經跑過來，「瑤姐姐，你要去哪？不和我吃午飯了嗎？這個人是誰啊？」
金主在手，路瑤瑤自然不想被褚良打擾，一看林向北正一臉震驚和狐疑的看著她，她乾脆一把推開已經備感失落的褚良，「你誰啊！誰要跟你吃午飯啊！」
褚良愣在那裡，錢真是萬惡的東西，這才是瑤姐的真面目嗎？
路瑤瑤拖著林向北朝著豪車的方向走去，興沖沖的示意林向北帶她去兜風，林向北笑了笑，「姐姐，這不是我的車。」
她帶著路瑤瑤兜過豪車，指了指不遠處的共享單車，「我騎自行車來的，我天天都會來看你，這衣服也是和同學借的，項鏈雖然是假的，但是沒關係，等我以後畫畫有錢了，就給你換真的！」
路瑤瑤氣的整張臉都扭曲起來，「你耍老娘啊！」
路瑤瑤甩開林向北的手，指著她和褚良破口大罵，臨了還吐了幾口口水在地上，「就你們這群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我呸！」
褚良的失落值達到頂端，青春少年期待的愛情和美好的幻想通通幻滅，看著路瑤瑤轉身回店的樣子，他把飯盒丟到垃圾桶，就要離開，林向北走過去，「我們兩隻癩蛤蟆，好好聊聊吧。」
換了家便利店買了罐啤酒買了一聽可樂，林向北坐到褚良旁邊，「你應該看出來了吧，我是故意給她下套的，你為什麼沒有揭穿我。」
「只要對方是個有錢人，我就攔不住她撲上去，她遲早也會暴露。」褚良喝了一口啤酒，焦頭爛額的時刻，路瑤瑤本是他最後一束溫暖，即使他早就察覺她的不真實，不過他自欺欺人罷了，「說吧，找我什麼事？」
「都是聰明人，那我就直說了，我給你家拳館入資金，我要掌控權。你父親的病你也無需擔心，我會負責到底，家裡一票收來的小師弟小師妹，我也會好好對待。我看中的是你這個人，但是我也不是要你去做壞事，你看過合同就會明白，我是來救你的。」
林向北說著把合同遞過去，褚良認真的翻看起來，林向北則起身，厭惡的把被路瑤瑤蹭的到處都是粉底和劣質香水味的外套，塞到路邊的垃圾桶里，路瑤瑤那樣指望著依附別人一朝得道雞犬升天的人，又是何其可憐。
林向北表情漠然的觀察著遠處，從會館裡帶著一幫狐朋狗友招搖出來的紀懷清，走進便利店買煙，路瑤瑤又追出去的樣子。
看著路瑤瑤使出渾身解數討好紀懷清，不管路瑤瑤成不成功，這會，她可算是完美的把紀懷清和褚良，徹底隔開了。
褚良沉思了半會，「條件都很好，但是我有個問題，這個投資並不好操作也不是什麼大生意，為什麼選我們家武館？」
「有錢，任性，就找點有挑戰性的事情做做咯，小生意也是能做成大生意的嘛。而且我看你個高、能打，比賽打的不錯，是個好苗子，被霍霍了怪可惜的。」林向北說著，把鋼筆遞過去，「你現在可以做決定了吧？」
褚良簽了字，起身，把電話號碼一併寫給了她，林向北也隨手給他遞了一張名片，「我現在身邊沒人，光有錢，你先給我找兩個又會辦事又能跑腿的助理秘書之類的，至於以後怎麼干，我晚上去你家武館找你，你父母的事，我暫時只能先給你打錢，讓你自己先去跑一跑。」
褚良皺著眉頭，看著手機里的到賬信息，「你也不怕我帶著錢跑了！」
「你會就奇怪了。」林向北說著，拍拍他肩膀，示意他看看那邊抽著煙懷裡還抱著路瑤瑤的紀懷清，「那個男孩子，你小心提防著點，不是什麼好人，那是我死對頭！」
「明白了，我下午就去做你安排的事情，老闆！」褚良跟著林向北快步走遠，林向北嬉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別陪著我了，現在就去吧，你爸爸的病情，早點安置好你也好安心。」
「好的，老闆。」褚良應得輕快，他這滿天的陰霾，已經被林向北一手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