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誅心
心髒的搏動在漫雪竹的體內傳來，一聲接著一聲。
強勁有力。
莫如軒趕緊跑到漫雪竹的身邊，蹲下身。
顫抖的手緩緩地伸向漫雪竹的身體，赤紅色的頭發迎風飄揚著。
心髒跳動的聲音，仿如鼓聲傳入莫如軒的耳膜。
“雪竹…”
莫如軒的手指僵在半空，漫雪竹猛地睜大她猩紅色的眼睛，兩眼睜的大如銅鈴。
眼裏仿佛透著血色的湖水，蕩起絲絲漣漪。
莫如軒看著漫雪竹的樣子心底一顫，僵在半空的手繼續觸向漫雪竹。
突然漫雪竹的身體騰空而起，放射出亮眼的白光。
莫如軒被光束彈向一邊。身體拖行數米。
他齜著牙踉蹌的站起，捂住擦傷的臂膀。眯著雙眼望向強光中的漫雪竹。
震驚的嘴角擠出兩個字，“雪竹…”
此時郎朗晴空被滿天的飛雪掩蓋，紛紛揚揚的大雪將掩蓋一切，世界上汙穢的事物都棲息在陰暗的角落裏，企圖苟且偷生。
陽光永遠照不進的陰暗角落，將在這場大雪中被徹底湮滅。
……
世界上，如果想要消滅這些汙穢，應該怎麽辦呢？
讓其永遠沉寂消失……
讓其永埋在潔白的雪花中？讓其一直隱沒在寒冰中？
不，——死亡才是最終的救贖。
漫雪竹猩紅的眼睛中，一顆暗黑色的瞳仁射出絕望的氣息，她掃視四周後。
白光消失。
扭曲折斷，露出骨骼的肩膀。白色的骨頭向外生長，形成如鱗片一樣的形狀，逐漸布滿整隻手臂。
手指一吸，掉落在地上的三叉戟立刻被吸入手心。
深紅色的嘴唇勾勒出完美的弧度，風雪交加。
漫雪竹的心卻是炙熱滾燙的，心中的怒火在四處亂竄。
赤紅的長發將漫雪竹的臉龐映的更加白皙，絕美。
濃密的睫毛不經意間落上晶瑩的雪片，然後又轉瞬消失。
漫雪竹將長滿骨骼鱗片的手臂舉至眼前，一顆顆乳白色的骨頭鑲嵌在手臂裏。
潔白的飛雪落在臂間，一片接著一片，在沒有溫度的骨頭上積成一層。
一縷紅色的長發掠過眼眸，掛在手臂上。
漫雪竹眼白中的紅色漸漸褪去，赤色的瞳仁中閃過一絲驚訝。
她將紅發輕輕的拈在手裏，閃著光芒的眼裏滴出血淚，溶入本就是紅色的發絲中。
嬌豔的紅唇裏發出一聲沉穩陌生的聲音，“為什麽？！！”
漫雪竹聽見蕩在耳邊清晰又陌生的聲音，眼角擴大，她用手驚詫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什麽聲音？”
聲音依舊隨著嘴巴的一張一合回蕩在漫雪竹的耳畔。
血淚順著白皙的臉龐滑落，一道淚痕留在臉上清晰可見。
許久…漫雪竹終於意識到，“這個…聲音是我的…！”
此時耳邊傳來莫如軒的聲聲呼喊：“雪竹！雪竹！”
漫雪竹順著聲音的方向，莫如軒正捂著臂膀，注視著空中紅發飄揚的漫雪竹。
“師兄……”聲音小而充滿懷疑。
“嘿！你還是漫雪竹嗎？！”
漫雪楓喊道。
祛妖珠的破碎果然釋放出了漫雪竹的魔性，漫雪楓期待已久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哈哈哈…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漫雪楓譏笑的聲音穿透漫雪竹的耳朵。
“簡直就是一個女魔頭。”
漫雪楓的笑容僵在臉上，“你就是一個魔女！什麽天生靈力強大，不過是一場騙局，為了掩蓋你邪惡身份的騙局罷了。”
紛紛揚揚的大雪，掩蓋不住漫雪楓的字字誅心。
緊握在手裏的三叉戟微微顫抖。
漫雪竹的骨節吱嘎作響，緊閉的紅唇中長出獠牙。
被狂風吹的鼓起的衣袍，變得更加膨脹。
“你說夠了沒有！”冰冷駭人的聲音鑽入漫雪楓的耳朵。
漫雪楓收住臉上不可一世的笑容，刺骨的涼意穿透身體。
漫雪竹尖利的獠牙已經出現在漫雪楓的麵前。一股暖流在腹部流向腿間。
在這個冰冷寒冷的雪天感覺異常明顯。
漫雪楓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腹部，漫雪竹的三叉戟已經深深地刺入自己的身體，鮮血在腹部湧出，流向大腿。在雪地綻開朵朵紅花。
漫雪楓感覺陣陣刺痛傳入大腦，她用手死死的捂住傷口。眼神中流露出震驚。
“你！…”
漫雪竹的骨骼手臂吱嘎作響，麵無表情的抽出深插在漫雪楓腹部的三叉戟。
“去死吧！”
大片血跡浸染潔白的雪地。
漫雪楓眼前一片漆黑，猛地栽倒在雪地之中。
漫雪竹轉身，尖銳的獠牙隱去。隨著莫如軒的一聲嘶吼。她緩緩閉上眼睛光滑白皙的臉上劃過一滴晶瑩的淚珠。
淚珠滴落的那一刻，莫如軒痛苦的臉龐在漫雪竹的眼前擦過。
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小楓！……”
風雪依舊洋洋灑灑，哭喊聲隱沒在蒼茫的大地上。
你失去過心愛的人嗎？
那是怎樣的心境呢？是那種想馬上追隨而去的心境嗎？
不！那是心如死灰般的感受。自己仿佛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
沒有真正失去過永遠無法真正體會。
一幅淒美水墨畫慢慢暈染開來，飄飛的大雪中，一個眼裏無光的男子抱著一個血流不止的楓紅色衣衫的女子，兩人相對無聲。
呼嘯的狂風在耳邊響起，鮮血染紅的雪地逐漸消逝…
漫雪竹任莫如軒的哭喊聲在耳邊回蕩，但是她沒有回頭就這樣一直徑直的走著。
突然一股熟悉的氣息出現，漫雪竹停住，眼裏閃過驚慌。
手中的三叉戟微微擺動，那是因為害怕、羞愧而產生的反應。
“星兒！”季川溫柔好聽的聲音響起。
漫雪竹僵在雪地中，身體仿佛灌了鉛一樣令她無法動彈。
“星兒…”季川一邊叫著漫雪竹的名字一邊向她走來。
漫雪竹突然發了瘋似的將三叉戟抵在身前，衝著季川大喊道：“不要過來！”
眼眸漸漸低垂，躲開季川的目光。
“你不要過來！”
季川停住腳步，“星兒，你怎麽了？是我，季川啊！”
漫雪竹趕緊將袖子擋在臉上，“你趕緊走！你認錯人了。”
季川小心翼翼的靠近漫雪竹，用柔和的聲音說：“星兒，不要怕…我會保護你。”
漫雪竹聽見季川說的話，鼻子一酸，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的掉下來。
但是她強忍著內心的情緒，拿開擋住臉的袖子。
嘴角的獠牙顯現，用陰沉陌生的聲音對季川說：“滾開，不然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