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模棱小可聽月築(大漠星河)
承明殿,梁皇的寢宮。
白珩止住腳步,並未進去。走在他前麵的李衍便也停下,轉身笑問:“先生怎麽了?”
“後北王帶我來這幹什麽?”白珩問他。
李衍向他邁近一步,微微低下身子,挨著白珩的耳朵,道:“先生要是會武就好了。”
白珩不知他何出此言,回嘴道:“俗雲,梅花優於香,桃花優於色。天下之美,有不得而兼者多矣。後北王知我善謀,又要我武,未免太過強求?”
“說了那麽多文辭,可若先生會武,就不會輕易被本王帶來這了。”李衍好笑看他。
白珩竟啞口無言。
“所以先生就別問那麽多了,乖乖進去吧。”李衍推開白珩一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殿內,梁皇正閉目,他的眉頭緊鎖,嚴峻的麵龐更是平添一股淩厲之色。
“兒臣參見父皇。”
聽見李衍的聲音,梁皇睜眼:“雲和帝姬一行人可已離開?”
“稟父皇,半個時辰前他們便動身前往大楚了。”
“嗯。”梁皇點頭,眼神卻落在李衍身後的白衣男子身上。
李衍隨之讓開一步,道:“父皇,兒臣知您最近日夜操勞,特意找來一位有名的琴師,可為父皇緩解頭痛之症。”
白珩並不能明白李衍為何要說他是琴師,但在梁皇麵前,他也隻能默認:“草民拜見梁皇陛下。”
梁皇對白珩這人並未有多少興趣,隻是道:“那就彈彈看吧。”
不多時,就有宮人準備好了琴。
白珩上前,看著擺放在一邊的樂譜,抬眼看向李衍。那人,到底要做什麽……李衍隻是朝白珩微微一笑,示意他照著那樂譜彈。
白珩並無他法,隻得照著琴譜彈奏。
隨著白珩撥動琴弦,琴音便流露出來。這琴譜並不難於白珩而言,這曲聲婉轉流暢、清雅淡然,白珩彈奏間並未感覺出這樂譜的不對勁來。
而梁皇緊蹙的眉頭似乎也因此舒展開來,他依舊閉目,似乎在回想著什麽。
白珩疑惑,難道真的是他多慮了。
薰風涼殿,李衍認真注視著白珩彈奏,指尖輕輕打著拍子。一切,又是靜謐,又是詭異。
曲子很長,白珩有些心不在焉了。未等曲終,他卻聽見梁皇似乎在呢喃著什麽:“古茶……古茶……”
李衍身子也是微微一頓但隨之又是輕笑,看向他的父皇,眼神冰冷。
梁皇已經陷入了夢魘之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初次見著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女子的好風景裏。
大漠星河,孤城塞草。藍衣女子,銀鈴叮當。
他在馬背上看著她伸手遞過來他遺落的玉佩。
星雲濺濺,露零涓涓,哀草剪剪,光搖北鬥闌幹。
後來,他才得知她是竡輪族首領的大女兒,阿史那古茶……
“陛下,陛下。”梁皇身邊的馮內侍輕輕喚他,而梁皇卻毫無反應,似乎要永久沉沉沒入那個夢境中去。
馮內侍原是心驚膽戰,這太過於突然,他自小在宮中長大,自然看得明白,梁皇之所以突然如此定是李衍的計謀。
他如今目睹此事,為保性命,他立即向李衍下跪並道:“小人自當為後北王殿下盡忠心,還望殿下饒小人一命。”
李衍哼聲笑:“馮內侍倒是一個有眼力見的。也罷,留著你倒也有些用處。你宣皇帝口諭下去,就說三皇子李緒意圖謀反,將其即刻押入獄中,不許他人接近。記住,莫要人看出了破綻。”
“是,是是。”得了李衍這話,馮內侍才顫顫巍巍起來,然後擦擦頭上的汗,假裝鎮定的告退。
“李衍!你這是在做什麽!”白珩自然也明白過來李衍的意圖,他這根本是要弑父殺兄奪位。
李衍讓那內侍假傳梁皇口諭,緝拿三皇子李緒,是為了讓太子李喚有所知曉有所準備。而當李喚一旦有所動作,他就又會把謀反罪名扣到李喚頭上。
李衍並不因白珩的喝聲而氣惱於他,道:“先生難道不明白本王要做什麽?”他靠近白珩身邊,隨意撥動琴弦,“先生,這琴是你彈的。若論罪,你便是我的同夥。如今,你必須得和我站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