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何必落落有大方（離開）

  天半陰晴放好，遠山含黛，細水長流。


  男子襲一身墨綠色衣裝，上飾黑色卷雲紋。他注視著眼前好景色，麵上雖有笑意，眼裏卻並未有所樂。手負在身後，紋絲不動，隻有風輕輕帶動他的衣角。


  山中寺廟，鍾聲陣陣。


  “殿下。”


  許戈回身，看眼前的女子。她換回了之前的粗衣麻布，當下，他便揣摩到了她想說什麽：“十四姑娘準備要離開了？”


  史姒低垂著眼簾，許久，才微微點頭：“是，殿下。”


  他並未順著她的話來講，反而側身指著遠方山河，道：“便是新梁皇登基，還是……山川依舊啊……”


  關於那日，梁人皆道，八皇子李衍夥同三皇子李緒造反，起兵謀亂，將老梁皇毒害致昏迷又逼得皇後焚殿自盡。太子李喚得東虞太子許司晗相助才穩住了大梁根基，不至於天下大亂。而也正因此，在大梁已有二十年的公子戈，可以回東虞去了。更甚的是，連南州等三城都要回歸東虞。


  除此之外，因新皇念及手足之情，將三皇子貶為庶人永生監禁在城郊莫蘭莊之中。而那後北王李緒，在叛亂失敗後倉皇逃出梁宮，於昨日被追殺至北州城外藍楓關，摔死在一處名叫歲碑的崖下。


  而新皇登基後，因沈家在平亂中有功，特賜沈家長女沈玉棲皇後之位。誰也沒能想到，沈家庶女竟成了大梁新皇後。而多年前被誅九族的齊侯，忽被昭雪其子虛烏有的叛逆罪名。


  一時之間，百姓對此津津樂道，早已忘了在那場宮亂死了多少人。


  “殿下。”史姒開口，“您從一開始就說得對。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我，太無用了。”


  她現在才覺著自己有多好笑，竟想留在他身邊。


  許戈看她，平時眼裏就憂愁，若他無法解開她的心結，往後怕是再也化解不開了。他道：“沈二小姐的死，錯不在你。”


  史姒一怔，隨即卻是搖搖頭：“不。若非我自作聰明，讓顧侍衛去救二小姐。大小姐便不會錯將顧侍衛認作壞人，更不會射箭錯手殺了二小姐。這一切……皆是我的錯，是我自以為是。”


  “二十四番風，才見一番花鳥。”她聽他那麽講道，“十四姑娘，上善若水是君子，可水東流自是見過無數砂石。如此乃知，君子必也受過石之鋒銳。若是停留困頓，便成了一灘死水。”


  她倒也聽進去了半分他所說的道理，卻也不能全全釋然，隻能笑說：“殿下……不怎麽會安慰人。”


  “走了，也好。”許戈微微長舒一口氣，“希望姑娘日後，長安長樂，無病無憂。”


  “殿下亦然。”


  史姒向他行一禮，向後退了幾步，終是轉身，目光所及之處，再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