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你配麽你！
鍾妍羽開年第二傷，被於慈砸腫了左腳大拇指，上樓還得葉靖脩扶著。
??鍾媽媽氣不打一處來，衝著韋國偉就是一頓數落。韋國偉不敢吱聲，等鍾媽媽說完對於慈一個勁兒埋怨。於慈不停道歉，又開始掉淚。
??十幾平的套間客廳不如外麵散音快，鍾妍羽被吵得腦仁疼，歎氣道：“咱先安靜安靜。您別哭了。我這不耽誤工作。”
??“誰說不耽誤工作。”鍾媽媽氣道，“你不踩舵嗎？腳腫成那樣能行？”
??韋國偉不懂行，冒出來一句：“開飛機還用腳？”
??房間裏除了於慈，其餘人的眼神都有點微妙，連沈斯博和沈知熙看韋國偉的眼神都奇怪。不過房間裏總算安靜下來。
??腳蹬舵是為了控製飛機轉向。韋國偉以為飛行員隻用眼跟手呢。不關注飛行的人不懂這些也正常。
??鍾媽媽懶得搭理韋國偉，到沙發這邊看鍾妍羽的腳趾。
??葉靖脩坐在鍾妍羽旁邊的凳子上，挪過她的腳到腿上看了看，讓她動一動腳趾。沈知熙在他身邊揪著他的大衣擺不鬆手，一邊吸氣一邊揉紅紅的眼睛，看得鍾媽媽不落忍。
??鍾媽媽原打算明天和葉靖脩吃飯見一麵，這倒好，讓韋國偉攪和到一點臉麵都沒了，她不知道葉靖脩會不會有想法。
??沈斯博坐在鍾妍羽的左手邊，擔心地問：“舅舅，阿姨的腳沒事吧？”
??葉靖脩看鍾妍羽的腳趾靈活，按住她的腳背說：“沒傷到骨頭。”
??鍾妍羽感到腳背一熱，下意識往回縮腳，被葉靖脩按住了。
??葉靖脩抬頭問鍾媽媽：“伯母，這兒有沒有冰塊。妍羽最好是冰敷一會兒。”
??周阿姨在門口說：“後廚有。我這就去拿。”
??葉靖脩的手掌心很熱，鍾妍羽握他手的時候能感受到溫暖，可是他握著鍾妍羽的腳背，鍾妍羽的感觀就被放大了。
??“我沒事。”鍾妍羽拽了拽葉靖脩的袖子，“我自己來就行。”
??葉靖脩看了鍾妍羽一眼沒說話，也沒挪開手，轉身望向剛才鬧騰的倆人。
??韋國偉和於慈被葉靖脩一瞧，上來一股子慌亂，都低下了頭。葉靖脩的眼神算不上冷，卻也透露著不豫，他當然是為了鍾妍羽受傷不爽。
??本來好好說話能解決事，這倆人非要哭喊著鬧，又是磕頭又是跪地，還把鍾妍羽傷了。鍾媽媽說的一點沒錯，韋國偉這人沒靠譜過。
??鍾妍羽眼見葉靖脩要有記仇的架勢，再拽了拽他的袖子，小聲說：“我們好不容易清淨會兒，你別再惹哭她。”
??葉靖脩沒說什麽，應鍾妍羽的要求鬆了手，帶沈知熙去衛生間擦臉。小客廳裏變得寂靜。
??韋國偉和於慈都低著頭，為傷到鍾妍羽過意不去。鍾妍羽這才得空細細看一看他倆。
??這位近三十年沒見麵的父親如今過得著實不怎樣，身上的軍大衣該是好長時間沒洗了，髒到袖口和衣領發黑還有油漬。他臉上的胡茬也許久沒刮過，都快長成絡腮胡了，皮膚髒兮兮的。
??於慈好不到哪兒去，羽絨服已不是原來的顏色，比鍾妍羽上回瞧見的更髒。她那雙手比同齡人老很多，還有皸裂，人看起來也比鍾媽媽年長許多，臉上都是生活不如意的痕跡。
??鍾媽媽今天第一回見於慈，之前都是韋國偉自己來借錢。同為母親，鍾媽媽瞧於慈這副樣子可憐見的，但是他們賴上鍾妍羽的話，鍾媽媽堅決不同意。韋國偉是什麽人品，鍾媽媽太清楚了，幾十萬給了韋國偉就是打水漂。韋國偉連撫養費都沒出過，鍾媽媽一想到這兒就火大。
??趁著葉靖脩還沒出來，鍾媽媽壓著火氣對韋國偉道：“我最後再跟你說一遍。妍妍是我鍾慧婉的女兒，跟你沒有一點關係。手術的錢，她可以借給你，你必須打欠條，包括我給你的五萬。你以後不還錢，我就去法院起訴你！”
??鍾媽媽終於鬆口，於慈目含感激向鍾媽媽道謝：“大姐放心，我一定攢夠錢還給你和妍妍。我們一定打欠條。謝謝你願意救我閨女。”
??韋國偉聽著不舒坦：“我跟我閨女借錢，怎麽還要……”他話說到一半看見葉靖脩從衛生間出來，噤了聲。
??葉靖脩身高快一米九，往那兒一站就夠有壓製力，他不笑的時候給韋國偉的感覺是很不好惹，韋國偉不敢作聲了。
??於慈是明事理的人，捶了韋國偉肩膀兩下，恨道：“你閉嘴吧。大姐願意借我們錢就很好了。你別說些有的沒的，你配麽你！”
??“我……”韋國偉觸及鍾妍羽的眼神無力反駁，垂下了頭。
??鍾妍羽沒想過與父親見麵，今天這一遭夠奇遇記。不管怎麽說，十六歲的小姑娘有幾十萬可以撿回一條命，鍾妍羽不是拿不出這錢，總不能見死不救。但是像鍾媽媽說的，這錢不能不明不白借出去，韋國偉要打欠條。假如韋國偉胡攪蠻纏，鍾妍羽也不可能白送他，該起訴起訴。這層父女關係有跟沒有一樣，鍾妍羽壓根沒期待過。
??沈知熙被嚇得情緒不好，要葉靖脩抱著。鍾妍羽想到上周買的瑞士卷沒拆包，從茶幾下麵拿出來放沈斯博手裏，朝葉靖脩懷裏的沈知熙伸手。沈知熙願意和鍾妍羽親近，直接從葉靖脩腿上挪到鍾妍羽那邊去了，有好吃的就轉移了注意力。
??鍾媽媽挺詫異鍾妍羽能和小孩子親近，以為閨女不喜歡小孩呢。不過沈家兄妹倆一看就被教得很好，不鬧騰又長得乖巧可愛，鍾媽媽也喜歡他倆。
??沈斯博先問沈知熙想吃什麽味的瑞士卷，沈知熙挑了草莓味，沈斯博打開包裝給她，自己挑了一個芝士味吃起來。兄妹倆一個坐在鍾妍羽懷裏，另一個坐在鍾妍羽旁邊，都非常懂事，隻吃瑞士卷不作聲。
??於慈看著眼睛大大的沈知熙，聯想到自己的閨女，忍不住眼眶發酸。她的閨女也那麽好看還活潑，這刻正躺在ICU等著手術救命，她心裏被刀絞了似的，疼得直歎氣。
??鍾媽媽看了看於慈和韋國偉，轉而麵向葉靖脩，尷尬道：“今天鬧這出讓你看笑話了。妍妍沒見過這個所謂的爸爸。之前他來鬧，我沒告訴過妍妍。剛才我以為把他趕走了，誰知道他認得妍妍的車，在下麵等著。”
??韋國偉起初不知道鍾妍羽是自己的閨女，來療養院找鍾媽媽借錢時聽到這裏的住戶說鍾妍羽是機長，混在住戶裏打聽得知鍾妍羽在網上有熱度，一查發現春節碰瓷沒碰成的人居然是鍾妍羽，可不就認得鍾妍羽的車了。
??葉靖脩挪開沈知熙吃到嘴裏的發絲，回道：“這沒什麽，您別在意。我應該正式些來見您。今天的見麵可不可以不做數，我想補救一下。”他說到後麵有禮貌地笑了笑，讓房間裏的氛圍放鬆下來，同時化解了鍾媽媽的尷尬。
??小姨說過葉靖脩有修養還情商高，鍾媽媽親眼一見果然沒假。葉靖脩這幾句話讓鍾媽媽覺得特別舒服，還很謙遜。鍾媽媽對葉靖脩很是滿意，被韋國偉攪壞的心情明朗起來，留葉靖脩在這兒吃晚飯。
??韋國偉聽著鍾媽媽和葉靖脩對話，想插嘴說兩句，一想沒啥立場，忍下去了。
??閨女領男朋友上門見父母該是多高興的事。倘若韋國偉這麽多年與鍾媽媽有聯係，常來看看鍾妍羽盡到父親的責任，今日能以丈人的身份得葉靖脩禮道幾句，可惜作掉了這個福氣。
??鍾媽媽講的十分清楚。鍾妍羽不需要認韋國偉當父親，葉靖脩更是和韋國偉沒半毛錢關係。鍾媽媽說出留葉靖脩吃飯就是向韋國偉和於慈下逐客令了。
??於慈明白鍾媽媽的話意，要顧點臉麵，緩了緩心神說：“妍妍，謝謝你和大姐願意幫我們。暖暖現在在ICU，瘤子再不做掉就要惡化了。你看看這兩天有沒有時間，我們給你寫個借條，要……五十萬。”她說出數額的時候底氣不足，覺得給鍾妍羽添了很大嘛煩。
??暖暖的手術費是十萬多，重症監護等其他費用加起來就貴了。於慈和韋國偉欠了醫院七萬多沒還呢。韋國偉鍥而不舍來療養院要見鍾妍羽，還不是看鍾妍羽收入高好借錢。
??五十萬差不多是鍾妍羽年收入的五分之三，她拿的起這些錢，隻不過她存錢沒多長時間，取出五十萬就不剩多少了。鍾媽媽想自個兒閨女好不容易解決房貸能存點錢又被韋國偉拖累，怒起眉眼瞪韋國偉，懊悔當初怎麽找了這麽個男人，真是瞎了眼。
??韋國偉怕鍾妍羽不答應，直勾勾地看著她。鍾妍羽說：“我賬戶上隻有十萬活期，其餘要周一去銀行解開。您看周一行不行？”
??“行行！”於慈馬上答應，這樣孩子就有救了。她拉著韋國偉站起來鞠一躬，“我們不打擾了，謝謝你們。”
??鍾媽媽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對韋國偉有氣，對於慈很同情。於慈比韋國偉講道理多了，也是著急自己的孩子。鍾媽媽不好對於慈說重話，隻擺了擺手，回頭問沈家兄妹倆愛吃什麽，好趕緊下單讓後廚做。
??鍾妍羽想站起來。葉靖脩抱回沈知熙，扶鍾妍羽起身。
??“你們去二樓餐廳吃飯吧。”鍾妍羽對於慈和韋國偉說，“我和周阿姨說一聲，算我賬上。”
??“不用不用！”於慈連忙擺手，“我們來借錢就很麻煩你了，這就走了。”
??“一頓飯而已。”鍾妍羽道，“你們吃飽了還能照顧孩子。”她記得於慈不舍得丟掉沾了地的餃子，猜他倆定是好久沒吃過一頓正兒八經的飯。
??韋國偉和於慈聞言都沉默不語，借了錢還有飯吃卻不感到高興，心酸的慌。
??葉靖脩低頭看著鍾妍羽，沒從她臉上看出一丁點異樣，放心了。
??鍾妍羽並不在乎這位父親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想救一條人命，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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