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坐山觀鬥熊
發了瘋的黑熊本就危險，更何況這隻壯碩到比普通熊類還要大上三四倍，在密林中行動起來，無異於是一個型的坦克，在這樣的空間裏披荊斬棘，所到之處壓根就是片甲不留。
那些被黑熊淌過的地方，無不呈現出一種破敗的感覺——枯樹的枝椏被活生生的折斷，發出一陣陣毫無生機的“哢嚓”聲，宣告著自己的支離破碎。那滿是濕潤泥土的地麵，加上厚厚的一層腐爛的樹葉，踩上去滑溜溜的，若是一不心，腳下便如同踩了冰塊一般站不住。黑熊碩大的腳掌踩在上麵倒是極穩當不過的，爪子上鋒利的指甲，每一次都會深深的插進粘膩的土壤當中，拔起時帶出的泥土帶著特有的腥臭味甩向四麵八方。
汪亦初和錢老大沒命的在密林中東躲西藏，想要盡快甩掉這個可怕的怪物，無奈那隻黑熊好像認準了他們似的，跟在後麵，以一種誌在必得的架勢追逐著，時不時的還叫上幾聲，用來震懾他們。
身後每次傳來黑熊的吼叫聲時，汪亦初都感覺到自己的腿一陣癱軟，要不是錢老大死活緊抓著他，連拖帶拽的將他提溜著飛奔，恐怕這時候的他早就因為恐懼全身無力的將自己送進熊嘴裏了。
“他奶奶的！”錢老大一邊跑還不忘一邊廢話連篇的痛罵：“老子要是有槍，早就一槍蹦了它的熊腦袋，還用跑？”
汪亦初有些無奈，但肩膀上的衣服被錢老大緊緊的抓著，隻能強忍著想要吐槽的心情，聽著錢老大一路狂奔時就沒有停下來的話，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汪亦初怕一開口，就會被錢老大無情的鬆手拋棄掉了。
“砰！”
眼看著黑熊與汪亦初的距離漸漸縮短，不知道是誰在黑暗中放了一槍，聽起來，好像在黑熊的後方，有意的吸引著黑熊的注意力。
這一聲槍響，雖沒有促使黑熊停下追逐的腳步，但起碼還是有效果的。黑熊被槍聲影響的一瞬間，腳下幾乎是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就是這一刹那的停頓，已經足夠汪亦初和錢老大將距離拉開，不再擔心著下一秒那碩大的熊掌就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與此同時，隱秘的灌木叢裏又傳來幾聲槍響，分別來自不同的方向，汪亦初知道，這些槍聲是北川他們放出來的，為了讓自己能夠順利逃脫，不惜冒著自己暴露的風險，舍命來救。
這是汪亦初第一次體會到一個團隊能夠起到的巨大作用。
“亦初！”汪染生從汪亦初路過的灌木叢中探出頭來，用被布罩起來的老式手電心翼翼的晃著，給汪亦初傳遞著信號：“趕緊過來！”
汪亦初的反應極快，一把便揪住前麵還在拉著他的錢老大，準備躲進汪染生所在的灌木叢，卻發現錢老大根本就不管這些，還以為有樹枝勾住了自己的衣服，反手就是一巴掌，所幸錢老大的手裏沒拿著砍刀，否則要是來上這麽一下，汪亦初的胳膊就要和身子分家了。
“錢老大！錢老大！”汪亦初見喊外號沒什麽用處，隻能氣沉丹田的喊出了錢老大的本名：“錢寶！”
“我去你姥姥的！”錢老大聽到自己的本名從別人的口中喊出來，第一反應是這名字怎麽這麽難聽，第二反應才是回過頭要破口大罵，去發現汪亦初已經衝他招了招手，鑽進了旁邊的灌木叢。
於是錢老大也跟著汪亦初，貓著腰鑽了進去。
“嘿——都在呐！”錢老大緊跟著汪亦初的步伐，鑽進灌木叢後，發現這裏是一片開闊的空地，仿佛是被人踩出來的一樣，沒有荊棘，也沒有突兀的枝椏。汪染生帶著安子慕、安林和柱子靠在樹幹下，安寧和北川站在高出的樹枝上看著遠處發生的狀況。
很顯然，汪亦初也開始變得吃驚起來：“剛剛……是誰放的槍？”
“應該是日本人。”汪染生搓了搓自己的胡子，考慮道：“估計他們是認出錢老大了，所以才急著放槍吸引黑熊，方便你們能夠脫身。”
“呦嗬！那你得謝謝我了。”錢老大一臉得意的湊近汪亦初，挑著眉毛，道：“看來這日本人還記著我呢。”
“那我們現在……”汪亦初並不想搭理錢老大，雖然剛剛兩人共同經曆了與死亡招一招手的危險，但汪亦初還是覺得，錢老大畢竟不是自己人。
“阿初。”還不能汪亦初的話完，北川便從樹上跳了下來，看到汪亦初安然無恙後，稍稍放了心。繼而轉頭看向汪染生：“父親，那頭黑熊已經發現日本人的存在了。”
“不能輕舉妄動。”汪染生點點頭，看了一下自己身邊多多少少都有些負傷的眾人，將眉頭皺了起來：“咱們估計應該是最弱的一方，現在還不是我們動手的最好時機。”
“那要不……”汪亦初聽到灌木叢外麵傳來黑熊的怒吼聲，加上那些日本人此起彼伏的慘叫，咽了一口吐沫：“咱們趁亂……溜吧？”
“不行。我們的行李和裝備在第一次遭遇黑熊的時候就已經所剩無幾了。”汪染生搖著頭，否決了汪亦初的提議：“再這樣的深山裏想要活下去，我們不能失去物資。如果……我們能夠在這裏躲到黑熊和日本人兩敗俱傷，或許還能撈到一些能用的東西。”
“汪先生。”安寧也從樹上跳了下來，依舊沒什麽表情：“日本人大概有三十幾人。”
“我靠！”錢老到大呼一聲，吃驚的走到安寧的身邊，圍著安寧上下打量起來：“這姑娘是千裏眼嗎？還是二郎神轉世啊，第三隻眼呢？”
也多虧了平日裏安寧本就沒什麽表情，否則經過錢老大的這一通調侃，平常人早就要跳起來反駁了，安寧倒是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連正眼都沒有給過錢老大，直接繞過他去了安子慕的身邊。
“師父，安的聽力您是清楚的，至於她的視力，我敢保證，也是可信的。”安子慕看著汪染生有些不相信的表情，繼續替話不多的安寧解釋著：“安能夠通過槍聲和灌木叢中的響動判斷位置，再加上放槍時的光亮計算出大概的人數，沒問題的。”
“對！就是！”錢老大立刻激動起來：“這姑娘得沒錯！當時我們出發的時候，是個四十人的隊伍，第一次遇上黑熊後就隻剩下三十二個人了！可以啊，你這裏還有個這樣的大神呢！”
汪亦初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看向錢老大，問道：“怎麽？這會兒怎麽準備了？”
“！當然！”錢老大像雞啄米般的點起頭來：“首先，你救我在先，我也不是什麽知恩不報的人；然後吧，我畢竟是中國人，是吧？我得向著咱自己人啊！你是不是？”
“嘖——”汪亦初忍不住嘖了一聲，翻了一個白眼：“你還有著覺悟呢！”
“有，怎麽能沒有呢！不過……最重要的是，我發現你們這兒簡直就是能人無數！所以……”錢老大前半截話得慷慨激昂，到了這後半截，卻吞吐起來。動作倒是一點都不含糊，猛地抱起雙拳，滿臉渴望的哀嚎了起來：“你們就帶著我吧！我不想死在這兒！我還有大把的錢沒花完……我還有很多話沒完……我還有……”
“行了，別吵了。”汪染生適時的打斷了錢老大的哀求，不住的搖著頭，提醒著眾人，道：“聲音都點兒，不管是黑熊還是日本人，引來哪個對我們都沒好處。”
眾人一聽這話，都很是識趣的閉上了嘴巴，隻有錢老大張望了一下，悄悄走到汪亦初的身邊，蹲下來，扯了扯汪亦初的大衣下角，呲著嘴笑了起來。
“我就跟你吧。”錢老大好像認準了汪亦初一般，開始喋喋不休的講起日本人找上他之後的事情：“跟你們上火車的，那是日本人的第一分隊，也就是你們隊伍裏內奸負責聯係的隊伍。我在的這個呢，是第二隊，是進了密林之後，才發現阿龍的，所以我這幾沒什麽用，就是當當翻譯了。”
錢老大起來簡直是沒完沒了，那嘴“突突突”的像是一把上滿彈藥的機關槍，汪亦初隻能從廢話中摘取著有用的信息，很是費腦子。
“大哥！能不了嗎？”汪亦初實在忍不下去，踢了踢蹲在自己腳邊的錢老大，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一開始還有用些，這後麵全都成廢話了！”
“那我也沒辦法……”錢老大揚起臉，一臉無辜的看向汪亦初，嘟囔道：“我一緊張，話就多。”
“可你話一多……”汪亦初有點哭笑不得起來，自己明明已經被現在這樣的氛圍搞的心髒要跳出來了，錢老大還一直不停地著廢話，自己的耳朵簡直是飽受摧殘：“我就緊張！”。
這邊的眾人皆是一副警惕的狀態，看著灌木叢外麵的狀況，另一麵的日本人也算是倒了血黴，那頭黑熊簡直是個怪物一般的存在，身上槍傷留下的傷口冒著血，也不見它有絲毫的衰弱，愣是把日本人糟蹋的亂七八糟。
汪亦初拉著北川的衣服，從灌木之間探出頭去，將這一場“二虎相爭”看了個全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