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童子丸

  上官婉兒半蹲著身子，看似無意地拍了拍小孩的頭：“你在跟我開玩笑，是吧？”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小孩頭一扭，躲開了上官婉兒的輕拍。“我是認真的。我雖然不清楚你們的身份，但是我知道，你們跟裏麵的人不一樣。”


  “不一樣？你是指陰陽寮裏麵的陰陽師嗎？”上官婉兒打量起小孩的衣著，試圖從他的衣著上推斷他的身份。


  可惜的是，對方一身扶桑常見的平民服飾，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當然以上官婉兒對扶桑的一知半解，就算小孩真的有什麽細微之處表明身份，她也是看不出來的。


  小孩點頭，卻一個勁地催促上官婉兒，帶他進陰陽寮。


  “我可不會打碎結界，我根本看不到那種東西。”


  小孩聽到這個回答之後，垂頭喪氣，非常失望。不過很快的，他又恢複了過來。“我可以教你怎麽打碎結界。”


  “那你為什麽不能自己打破結界？”上官婉兒的反問，令少年欲言又止。


  最終他甩下一句：“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反正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不是陰陽師的事情，很快就會被揭穿的。所以，我們目的一致……為什麽不能互幫互助？”


  一句話有理有據，卻又被他說得磕磕絆絆，平白減少了其中的信服力。


  這個小孩一定有故事。


  上官婉兒篤定這背後的事情一定很複雜，但是他們來京都就是為了理清扶桑境內的事情。又怎麽會害怕辛勞呢？


  所以最終在跟小孩討價還價之後，她同意了打破結界帶對方進入陰陽寮的計劃。


  “那麽，你們先去我家吧。我得找找關於打破結界的書才行。”


  商議之間，小孩把四人帶到了一座府邸。這座宅院雖然不甚氣派，但是卻也絕非平民所能擁有。更加讓人懷疑他的身份了。


  “喂，小孩，你叫什麽名字？”上官婉兒心生疑竇，扶桑人的姓氏大多可以知道其地位，或許可以從其中推算出對方的身份。


  小孩充滿好奇地看向上官婉兒，然後篤定地說道：“你不是扶桑人。”


  “我是！”上官婉兒雖然語氣非常篤定，心裏頭卻虛的很。她從未聽說過，扶桑有不許問小孩姓名的習俗。怎麽就會被人看穿了呢？


  小孩跪坐在窗邊，手上不停地在翻找書籍，對上官婉兒的話搖搖頭，不可置否。


  翻箱倒櫃的聲音持續了好一會兒，才被打破。


  “你為什麽不問，我怎麽發現你不是扶桑人的？”小孩終究是耐心不足，裝模作樣地翻了一陣子書，發現上官婉兒並沒有追問此事，反而心頭起了賣弄的心思。


  上官婉兒微微一笑，態度甚是謙和：“請賜教。”


  大唐女官自然是風度翩翩，小孩從來沒有被人如此溫和對待過，鬧了個臉紅，急忙解釋道：“扶桑境內，平民百姓是沒有姓的。隻有貴族才有名字這種東西。所以一般，都是問別人叫什麽，從來不會問別人名字。”


  他看到上官婉兒認真的神情，又補充了一句：“我叫童子丸。”


  “原來如此。”上官婉兒伸手，接過了童子丸遞過來的書。


  略作翻閱，她驚奇地發現這本書居然非扶桑文，而是標準的隸書所寫。於是她問童子丸：“你能看懂這些字？”


  “能看懂一部分。”童子丸心虛，實際上他基本看不懂。他又擔心地問問上官婉兒：“你是看不懂嗎？”


  搖了搖頭，上官婉兒感覺自己身份已經藏不住了，於是直接說開：“我當然看得懂了，這是漢字。唐、漢兩國，及其中間的所有國家、勢力，都用漢字。而我，正是唐人。”


  “你是唐人？”童子丸看上上官婉兒心中滿滿的是不信。不過他仍舊問道：“我聽說京都是仿造唐都建造，那你豈不是知道京都的布局？”


  “是啊。”上官婉兒在這點上非常自信。


  童子丸雙眼一下子亮起來了，“那麽，有沒有膽量，半夜跟我去京都巡邏？”


  “什麽？”正在隨手翻書的上官婉兒覺得自己似乎是聽錯了，“你一個小孩子，半夜不睡覺，出門玩去？不怕嗎？”


  “有什麽可怕的，我是陰陽師。”童子丸這句話說得極為順嘴。“晚上的京都，才是真實的京都，你可不要被嚇一跳哦。”


  上官婉兒不解，但是幽卻給她拋來了一個眼神，示意她答應此事。於是故作思考之後，她答應下來。


  “那你快點休息！這樣晚上才有精力嘛。”童子丸竟然也不急著催上官婉兒學習打破結界，開始催她休息去了。


  等到目送上官婉兒進入隔壁的房間休息之後，童子丸的房間門突然憑空關上了。


  當然了，所謂的憑空，隻是別人的角度。在童子丸的角度裏麵，那是一隻白狐替他關上了門。


  作為一個小孩，他如何真的能與上官婉兒這樣的女官唇槍舌戰呢。不過是有著這隻白狐的指點罷了。


  他出生時，就在這間宅子裏麵。陪伴他的，隻有身邊這隻沒有人能看到的白狐。


  故而說他是妖怪也不為過。


  他從小到大唯一做的事情，不過是跟著白狐修習陰陽術，日複一日。當然了，童子丸在陰陽術上的造詣也是極高，絲毫不遜於那些陰陽寮裏麵的陰陽師。


  然而正當他誌得意滿地準備加入陰陽寮時，卻發現，自己連進入陰陽寮都不可以。


  具體原因，白狐不肯告訴他。


  童子丸自己大概也有個猜想，他確實是魔種。如果不是，那也很有可能是人與魔種的混血。所以被陰陽寮的結界拒絕了。


  本來他與陰陽寮的糾葛，就該這樣結束了。


  然而幾天前，白狐告訴他，扶桑的危機即將爆發。如果不能解決這場危機，整個扶桑，都會被魔物所籠罩。


  心裏麵那一小撮的正義感讓童子丸有了再進陰陽寮，告訴他們真相的想法。


  所以，最終，幾日的遊蕩，他抓到了上官婉兒這個機會。


  然而，驚喜好像沒結束一樣。對方是個來自唐的魔法師。他立刻就想到了京都的百鬼夜行。或許，除了求救那些根本不能察覺到危機的陰陽師，他還有別的方法拯救扶桑。


  “那些唐人或許強大，但是想要對付整個京都的魔物，恐怕不行。”白狐坐在童子丸的對麵，對他的想法並不讚同。“最好的方法，仍然是找到陰陽寮裏麵的陰陽師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