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 59路公交車

  可能是因為海洋的深邃無垠，令它神秘而富有魅力，很多人對大海都抱有純粹的向往和由衷地期待。那些凡人的情緒，在大海麵前都顯得那麽輕盈且渺小。這也是我為什麽會選擇濱海城市，去開啟大學求學路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一座濱海城市念大學，是一種什麽體驗呢？大概就是空氣中鹹鹹的味道和想去就去的海邊吧。在求學的四年時間裏，與大海有太多次的心目感應了。此番講述，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


  第一回印入心簾的大海，是我大學報名的前一天。從火車站到學校，有一段很長且筆直的沿海大道。正值午後陽光灑落，海麵上像被鑲了鑽似的，閃得刺眼卻又忍不住偷看。一路上，我透過人群間的縫隙看著海麵，目不轉睛；遠處的沙灘上，似乎還略微冒著熱氣；路邊高聳的大椰子樹，正高調地列隊以表示歡迎。眼前的一幕，像極了一幅絕美的動態畫卷。在那一刻，我第一次對一座陌生的城市，滿心期待，激動萬分。那也是我第一次看海，就在擁擠的59路公交車上。


  淩晨的海灘，隻有海水拍打的聲音和催人淩亂的海風。目光所及之處，唯有影子與自己作伴。這個時候，真的有一種錯覺，就像擁有了整片海域和一眼望不到頭的沙灘，感覺富有極了。此時，可以麵朝大海吼上幾聲，或是坐在沙灘上感受浪來潮去，或是沿著海邊數著腳印愜意前行，這是怎樣一種自由與恬靜啊。已然心無波瀾，隻想夜可以再久一點。


  當然，除了淩晨，在海邊等待日出、惋惜日落都是絕佳的美景與情境。當清晨半分的海灘，潮水退去，有很多可愛的小生命滯留在沙灘上，我曾迎著日出的光芒，看著它們生機和鮮活的模樣，那般美好恐怕隻有親身經曆方能感受。當傍晚十分，夜幕來臨，沙灘上還在嬉戲跳躍的小狗、正在挖沙砌牆的孩子、還有遠處互相依靠的情侶，描繪出了生活的和諧與平靜。夕陽西下，未見斷腸人，卻見幸福溢滿眶。


  其實，以上都不是最震撼我心的。記得有一次台風剛過境，天上還飄著細雨。如往常一樣，我乘坐著59路公交車來到海邊，眼前一幕，至今動容。原氣質威嚴的燈塔已經歪斜，塔身直逼沙灘平麵。周圍的植被淩亂不堪，有些已被連根拔起。遠處的海麵上煙霧朦朧，浪花拍打急切，像是災難後的疲憊抽泣，有點悲壯，又有點令人憐惜。我呆望著眼前的一切，收起了難以撐立的小傘，戴上衣帽，任由雨點打在我的臉頰上，我無聲，海無言。


  大海就是有這種魔力，它能治愈你，亦能感化你，它能包容一切，它能撫慰生靈。


  59路公交車鏈接了大海和我，對我來說，很有意義。在寫這篇文章之前，我特意做了搜索，看看當時常坐的59路公交車，是否依舊。


  是的，它還在，大海也在，隻是，不再直達那片有我足跡的海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