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和曌王的秘密
“對啊,禾醫師很厲害的。”小葡萄不會知道梁以安心中短短幾息之間拂過這麽多感歎,他順著薑玲瓏的話,也對禾悠然的醫術表示稱讚,“生初晨那次,我都快急哭了,那麽高的台階摔下來,好在有禾醫師。”
他牽著薑玲瓏的手,前後擺呀擺,“但是你也要小心一點,壞人都在暗處的,你要保護好自己。”
說完又頓了頓,覺得不太妥當,“你再保護自己一點點時間,我馬上長大了就能保護你了!”
薑玲瓏聽了打破這個小東西營造出來的感動氛圍,就順勢也晃著他的小胳膊,笑眯眯道,“你已經保護過我一次了呀,你忘啦?”
“嗯?”
“我生初晨那天,聽得可清楚了,我們崢兒在門外攔著那些臣子,一個都不放進來。”她以一種誇獎但不誇張,像是稀鬆平常描述一件類似“今早湘娘在廚房蒸了包子”這樣普通的事情一樣,輕鬆地和他說道,“那天,是你救了我呀。”
司崢小臉一紅。
他還記得自己小小的稚嫩的嗓子,扯聲大喊時窘迫的模樣。
他好像是有努力端著君王的架子,想要拿名頭壓這些各懷鬼胎的惡人一頭。可與此同時,他也聽見自己急速的心跳聲,表達著慌亂和緊張。
梁以安卻聽笑了。
有鄺毓在,即使沒有這小子,他也不會讓人入內的。
瓏兒這話不過是在寬慰平王罷了。
“姐姐啊,曌王哥哥人也很好的,”小葡萄不想再談關於自己的話題,就扯了梁以安出來,“他平時都帶著我,批閱奏折也不避諱,還讓我在邊上看,學習為君之道。”
梁以安一時尷尬。沒想到臭小子真的認好,還誇得這麽直白。
薑玲瓏向梁以安投來一記柔和的微笑。
她同梁以安相處時向來分寸感把握得很好,不會讓他害臊。
事實上,梁以安是一個很容易被人直接誇獎就不好意思的人。他不屑於自己做的事被人看見被人稱道,身邊也沒有人敢隨意評價他,托大來誇讚他,久而久之,倒變得不習慣聽那些誇獎了。
梁以安心思曲折,所以才招架不住直率的方式。
薑玲瓏原本想和司崢抬杠,他都不要王位了,學習為君之道有什麽,浪費人家曌王時間。可是話到嘴邊又覺得對曌王不太禮貌,同時仍舊有些忌憚梁以安未知的,可能的,在知道司崢無心王權之後對他的態度,便收了口。
“姐姐啊,我想過了。”司崢看著一隻一路順著他們步行方向飛舞的蝴蝶落去一朵未開的花蕊上,往薑玲瓏身側又貼得緊了些,“我還是想當君王的。”
“鄺毓叔叔說得沒錯,不能總是想著自己輕鬆,總是自己被大家保護。”他輕輕開口,語氣裏有些歎息,“你看啊,你受了那麽多苦,還有那麽多人,洛河瘟疫病逝的,平南王造反謀害的,還有那些被人放肆的私兵和死侍,我的親娘,還有我母後……”他垂著眼睫,“要是穀悍能夠國運開明,國勢順達,大家都各司其職,大概這些都不會發生了。”
“我很認真地想過你說的話,治國之本究竟是什麽。也許就想你說的,以律法,以仁德,但歸根結底,是講究本心。這個本心,就是人。是君、臣、民,缺一不可。”
“我好像不想將穀悍假手於人,我想創造一個能夠讓姐姐喜歡,住在裏麵不會擔驚受怕,不需要爾虞我詐的穀悍。”
司崢說完抬頭,他見薑玲瓏有些動容,更詫異邊上曌王也目中震撼地望著自己。
“這也是我從曌王身上學到的。曌王哥哥決定國事的時候很果斷,我真的有認真在學習的,你的施政方向,決策和計劃,雖然我還不會這麽全麵完整地推演,但王叔有教過我,我看得懂,你不單單在施行仁政,你還有為君的覺悟。”
他曾親眼看見梁以安的一封書函,其中內容被擋去大半,但關鍵詞卻很清晰。
所以他才會也親近起梁以安來,他小小的心裏不曾體會過這些大人們情感,但道理他懂,何況他也是穀悍的王,更能懂得梁以安治國的決心。
他真的覺得曌王是個很好的人。雖然城府深,但其實他很不容易的。
這些司崢不打算和玉兔姐姐說,這是他和曌王之間的秘密。
梁以安彈了一下他的額頭,笑道,“平王小小年紀,也不容易。”
三人就這樣散漫地踱著步子,任春風吹拂,嗅著若隱若現的春意,鬆弛而自在。
薑玲瓏突然覺得他們好像吃了飯在小區遛彎的大爺大娘啊,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
梁以安見狀莞爾。
晨間的清朗與陽光落在薑玲瓏發絲,肩頭,在她臉上打出一層柔和的光暈。
她心裏想到了什麽趣事,一個人就能笑彎了眼。
一如從前。
又更勝從前。
眼前的姑娘帶著一種淡然,舉手投足更隨意自在,更自信優雅。帶著一股子底氣。
他隻覺得胸腔中暖意升騰,被烘得整個人也變得很溫柔,懶洋洋的,心緒裏就多了幾分不羈和灑脫。
我們瓏兒長大了。
他剛想說些什麽,就聽身後蔡長安碎步而來。
他走路向來不會這般急躁沒有方寸,梁以安心下一沉,止步回頭。
“王上。”蔡長安果然麵色不好,朝著三人施禮,又湊近朝曌王耳邊低語了幾句。
薑玲瓏隻見梁以安麵色一沉,他朝蔡長安吩咐幾句,就見後者躬身,火速離開。
“怎麽了?”她隱隱覺得不妥,總覺得發生了什麽和她有關卻一直被她忽略了的事情。
梁以安並未立刻回答,似是在獨自思忖,這一刻,他周身像是被一種透明的屏障籠罩,旁人近不得身一般,將自己隔絕,有一種拒人千裏的冷感。
薑玲瓏便立在他身側,靜候他思考,盤算。
時間並未過多久。可能是一個蝴蝶振翅,可能是一陣清風吹過,梁以安麵色轉柔,生動起來。
“是菡萏。”他並不避忌兩人,沉聲說,“城內發生了暴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