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請來李風舞,連雲天都來不及好好看看兒子的屍體,就連夜趕往城內。
而伢子就帶著馬戲團去深山,準備在山裏先找個地方落腳。
等進了深山,伢子讓大夥兒先原地待命,然後就安排幾個不接觸扭轉乾坤的熟人去探路,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適合歇息。
張小雷就跟馬戲團裏其他人們坐在地上,此時有人忍不住提道:“班主真要把李風舞找來?”
“李風舞究竟是什麽人?”
“是個江湖騙子,也是個大名鼎鼎的騙子,傳聞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騙來萬貫家財。”
“瞎扯,他若是有萬貫家財,還做騙子幹什麽?”
“我這也是聽說。”
張小雷聽著那些人的談話,心中難免有些向往。
走江湖。
是門手藝活。
若是沒點手藝,別說走遍大江南北,就是連家門口出不了。
張小雷知道自己沒能耐,所以很羨慕能吃遍天的人物。
沒過多久,就有人回來說找到個山洞,伢子便帶馬戲團去山洞,又把那人留下來等連雲天回來,省得連雲天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
一群人進了山洞以後,實在是累壞了,就三三兩兩躺在地上睡覺。
張小雷也是如此,他迷迷糊糊地靠在一個包袱上睡覺,也許是因為連鶴死了心裏舒坦,他這一夜睡得特香。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張小雷忽然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
他睜開眼睛,隻見連雲天蹲在他身旁,滿臉怒意:“睡個球!去幫忙!”
張小雷連忙站起身來,卻發現山洞裏擺了桌椅,而且此時天色已經是大亮了。
在山洞裏邊,多了一個他不認識的人。
那人與邋遢的馬戲團不同,穿著一身整潔的長衫,看著英俊帥氣,腰杆挺得筆直。
他站在兩個箱子旁邊,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連鶴的屍體,又將腦袋伸進箱子裏邊觀察。
而馬戲團的人都在外邊洗碗洗筷,擺起了灶,時不時好奇地看向那英俊男子。
一個小崽子竄到張小雷身邊,小聲說道:“瞧見了嗎?那就是李風舞。”
張小雷也是打量了李風舞一番,此時連雲天走到李風舞身邊,搓著手問道:“有看出蹊蹺沒?”
李風舞開口了:“有。”
他的聲音極為好聽,磁性又柔和。
“什麽蹊蹺?”
李風舞忽然用手指著那幾把刀,輕聲道:“這就是不對勁的地方。”
那幾把刀插在無頭屍體內,外邊是明晃晃的刀身,寒光逼人。
“連班主走江湖多少年了?”
“三十多年。”
“見過人被砍頭嗎?”
“見過幾次。”
“那你說說,人被砍頭是什麽情景?”
連雲天想了想,說道:“血如泉湧,衝天而起。記得三年前我在西方一個村子吃粉條,有幾個女人吃過以後掏不出錢,起身拔腿就跑。其中一個肥胖的女人逃不快,老板娘拿起斬骨刀,在後邊窮追不舍……”
“然後呢?”
“老板娘手起刀落,一刀將那女人腦袋砍下,那血噴出數丈之遠,噴了路人一身。”
李風舞點頭說道:“這便是問題所在,你們以為連鶴是在進了箱子之後人頭分離,實際上不然。如果真是如此,那箱子頂部應該有血液殘留才對。人頭斷裂時,箱內應該下起一場血雨,落在地麵與刀上,可是你們看……”
“箱子頂部極為幹淨,這些刀身寒光逼人,哪有沾染血跡?”
連雲天沉聲道:“你這意思是說,我兒是被砍斷腦袋之後,才被塞進兩個箱子裏?”
李風舞輕聲道:“就是如此。”
“這不可能!”
那連鶴的助手女子連忙說道:“我親眼看著他進了箱子,那時的他還活著!”
在場的人們也是紛紛附和。
“是啊,我也親眼看著連鶴進了箱子。”
“這真是怪了,他當時應該是活人,你卻說他是已經被屍首分離的死人?”
“表演開始前,張小雷還幫他搬箱子,跟他說過話呢!”
人們都紛紛看向張小雷,他硬著頭皮說道:“我是與他說話了,隻是他當時有些不同。”
“怎麽不同?”連雲天立即問道。
張小雷想了想,說道:“當時我搬完箱子歇了一會兒,本以為自己要挨鞭子,但卻沒挨。那時連鶴臉色蒼白,看著有些虛弱。”
伢子說道:“我弟之前確實有些難受,說是肚子疼,我當時給他倒了碗開水,還加了點鹽。”
李風舞苦笑道:“這些暫且不提,我們先談死因,再談其他。從這證據看來,他確確實實是被砍斷腦袋以後,才被放入兩個箱子。”
馬戲團的人們沉默不語,人們隻覺得一股寒意冒上後背。
若真如李風舞所說,難不成他們見到的連鶴不是活人?
連雲天吸了吸鼻子:“我平生做的善事不多,也許是老天給我報應,隻有一子一女。現在我唯一的兒子死了,還請風舞兄弟替我查明真相,我定有重謝!”
“都是走江湖的,能幫便幫……”李風舞輕聲道,“隻是連班主要答應我三個條件。”
“你說。”
“第一:查案所需的費用,都由連班主來承擔。”
“這個自然。”
“第二:我會在此查案七天,這七天裏我定然盡心盡責。查出來了,我需要報酬。可若是七天後未查出,我還要趕往他處,到時候還請連班主莫要挽留。”
“好。”
“第三:李某雖為下九流,但平生最恨骨肉分離。聽聞連家班有不少弄來的孩子,請連班主將這些孩子還回去。”
連雲天沉思片刻,最後歎氣道:“本想將這些孩子賤賣出手,但既然兄弟開了金口,那我不得不辦。今日我就將孩子們分為三批,分別由我、我女兒伢子還有元老趙大海,分頭將孩子還回去,隻懇求兄弟看在我心誠,幫我查出真凶。”
李風舞歎息道,“可惜連公子年紀輕輕就與你黃泉相隔,我等看過屍體之後,就去實地查看,還請連班主找位懂行的與我相伴,遇到困惑的事情,也能與他問個究竟。”
連雲天說道:“我女兒對連鶴最是了解,可我們班子不幹淨,我擔心會有官兵追查。眼下我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女兒,要不這樣……”
他忽然用手指了指張小雷,說道:“這娃子從小就有連鶴教導,連鶴對他恩重如山,可他學了多年也學不會點厲害的能耐。你帶上他,能用就用,不能用便丟,他若是被關進大牢,對我們也無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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