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若離2
「我們被慕清風引到雲夢的時候，進了一個鬼宅。在裡面看到了一些浮雕和壁畫，是講千年前的人魔之戰的。最後的那幅壁畫上還畫著爹和一個仙女。在那裡我還看到了一些幻象。回來后又經常做夢，夢裡的人和壁畫上的一樣，她叫靈樞。」
「那為何叫你靈樞？還說投生在我們家。」
謝知遠有種不好的預感，在聽到「靈樞」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裡也有什麼東西就要冒出來。
「還有爹說將東西交給兩個朋友，到底是哪兩個？揚羽道人算一個，那另一個難道是慕清風？是他把若離帶回來的。」王承歡歪著頭，覺得謎團越來越多了。
王承澤對慕清風恨得牙痒痒，被他囚禁了一年雖然沒受什麼傷害，但那也只是他為了冒充自己，不能讓魂燈熄滅的原因。若是沒有這盞燈，恐怕自己早就死了。還說什麼親生兄弟，簡直是殺父之仇不過如此！
王承澤石頭還給王承歡：「慕清風可能是最後見到父親的人，不然若離也不會在他手裡。現在我們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他，有些事，需要問他。若離就先放在你這裡，不管你是誰，我只知道你永遠是我妹妹。」
「哥哥。」王承歡撲到王承澤懷裡。
王承澤拍拍她的背：「我會加派人手出去找慕清風，掘地三尺也要將他挖出來。」
一直當人形布景的謝知遠也開了口：「我總覺得這裡面缺了一環，前後有點連不上。比如岳父的另一個朋友是誰，慕清風在這裡面扮演了什麼角色？如果是他後來得到了若離，那麼那個朋友是不是已經遭遇了不測？他又為什麼要將我們引到雲夢去？」
「還有豐都那裡關於輪迴轉世的事，不是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嗎？我搞不懂什麼叫『憑我一己之力為凡人留下了一線生機』，爹說話就不能說明白點嗎？」
王承澤道：「我有個辦法，去豐都探一下。」
「可是承歡的身體……」謝知遠看著王承歡，皺著眉頭猶豫道，「岳父說她的身體可能會支撐不住。」
「要不，我們用若離和這個石頭把爹再召喚出來問問清楚？」王承歡接過若離，把長劍抽出抽進，來回十幾次，都再沒有出現王傳芳的身影。
「敢情這玩意還是一次性的啊！」
是夜，姑蘇香雪海。
王承歡還在案邊擺弄著若離和那塊石頭，可是這兩樣東西再也沒有任何反應，重新變成了死物。
謝知遠坐到她邊上，隨手拿起她的一縷秀髮繞指撫弄：「你都玩了一天了，還不休息？」
「我這可不是在玩，我在研究這兩樣東西是怎麼把已故之人的影像造出來的。」王承歡振振有詞。
「那，你研究出來沒有？」
「沒有。」王承歡狡黠一笑，「不過我知道可以找誰去問。」
「揚羽道人？」
「嗯，總感覺上次太匆忙，話還沒有說完就趕我們走了。」
「也許，是趕我走。」謝知遠回憶當時的情景，「他讓我去黃河捕魚，應當是想將我支開，想與你單獨說話，是我回來得太早了。我們再去的話，你就一個人進去找他，我在外面等你。」
王承歡嘟著嘴，表達著不滿：「有什麼話只能說給我聽，不能說給你聽的呢？我們天天在一起，難道還要有什麼秘密不成？」
「有些事，可能不方便說與我聽。揚羽前輩畢竟是岳父的至交，岳父肯將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他去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只需尊重他們。等了解事情的原委，再商量如何去做也來得及。」謝知遠將王承歡輕擁入懷，用只對她一個人才有的溫柔語調輕聲細語，「你已經奔波多日，還不早早休息？又想生病嗎？」
王承歡趴在他懷中，悶悶的聲音傳出：「可是我現在睡不著啊。」嗅著謝知遠身上淡雅清香，她總覺得什麼事情搞錯了：「如果說有仙人的話，那也是你才有可能。堂堂謝家謫仙，不用熏香還有這麼好聞的味道，說你不是凡人我還信。」
謝知遠輕笑出聲：「聽說仙人須無欲無求，我這愛欲分明的，怎麼可能？」
「所以說是謫仙啊，你肯定是動了凡心，所以才被貶謫下來。」
這一夜，誰都沒有安睡。
王承歡想著自己在雲夢看到過的幻象，和回來后做過的夢。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里被王傳芳的話牽動的關係，她越來越覺得那個仙女臉熟，難道真是自己的前世？
那當年為何會爆發如此大戰？那個曾經的自己又在裡面扮演了什麼角色？真的如那些浮雕上所畫，是自己制止了那場浩劫嗎啊？如果當年的本事這麼大，又怎麼會將人間變成這個苟延殘喘的樣子？而且當年身為神明的靈樞都解決不了的難題，現在已經變成普通凡人的自己又怎麼能解決？神格已失，對付普通人的話自己也許還行，真的要對付活了一千年都不止的魔頭，肯定也是毫無勝算的。豐都裡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樣子，裡面到底有多少妖魔鬼怪。自己的爹爹這樣的高手都身死道消，那現在的自己，確定不是去送人頭嗎？
直到快要天明，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夢裡依舊是那片蓮池，是不過從第三者的旁觀者換到了第一視角。
所有東西都和原來不一樣了，這次是真正用「自己」的眼睛來看。
她感覺自己從一朵巨大的蓮花上緩緩起身，手指撫過旁邊一朵綻放得特別美麗的蓮花，對著它喃喃細語：「你說我應該下去嗎？」
一股悲涼之意湧上心頭：「如果我不管他們，就沒人管了。看著他們整天忙忙碌碌，為生存奔波。他們的喜怒哀樂也是如此有趣。這麼多年來，我的心血都在於此，他們怎麼能全都毀掉！玉樞說如果我下凡，就失了神格，會萬劫不復。可是我不下凡的話，又怎麼能挽救他們？我做不到看著他們漸漸消亡。你也是支持我下凡的對嗎？」
那朵蓮花枝芽輕顫，像是回應著她的話。
一滴淚滴入蓮花的花心，花朵閃過一道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