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子吾
“走水了，快救火啊！”
一聲呐喊劃破夜晚的寧靜。
紅色的火焰自藥廬後方升起，火苗隨風猛躥，吞噬著夜的黑色，也吞噬著一棟裝點錦繡的閣樓。
女子的尖叫聲混著男人們的呼喊聲，一瞬間亂成一團。
走水的地方距藥廬極近，侍衛頭領看了眼飛躥的火苗，下令道：“快，救火！”
藥廬中盡是名貴丹藥和古本醫典，一旦遭受火災，他一個小小的護衛頭，可付不起這個責任。
趁亂，幺九和石木閃進了藥廬。
而將軍府的正堂，今夜因某位貴胄，熱鬧非凡。
“哈哈，來，三皇子請！”
作為此次盛宴的大將軍戰戟，年過半百，一對劍眉下的斂著雙眸晦暗的光芒。
他對著上座之人舉杯相邀，卻是一臉豪氣。
三皇子頷首舉杯，笑道：“戰將軍為我大商駐守北疆，子吾理應敬您一杯才是。”
“哈哈，三皇子謬讚，這是臣應盡之責，三皇子身為欽定使臣，才是真的辛苦……戰戟敬您一杯，那臣就不客氣了，先幹為敬。”
戰戟說完，十分豪爽地一飲而盡。
就在他放下酒杯的一瞬，垂下的眼眸中盡是深沉。
戰戟深知，眼前的人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子吾是小乙大帝的第三子，其母為巫族貴女，身世顯赫。
可就算如此，他的地位也遠不及帝後所出的嫡長子尊貴，可他偏偏深謀遠慮、文武雙全，又極會籠絡人心，硬生生撇了大皇子數條街。
愣是讓小乙大帝在兩人間舉棋不定，遲遲定不下太子人選。
戰戟心中冷哼一聲。
不過是遁甲城的小小賞鉞大會，居然也能勞動三皇子不遠千裏而來，想來這背後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難道說，三皇子已經知曉自己是大皇子一黨？想要從中作梗。
“聽聞戰將軍有一把絕世利刃，名為青鴻，可否一觀呢？”
戰戟心中“咯噔”一下，那青鴻劍正是大皇子所贈，三皇子如是說，怕是意有所指。
“嗬嗬，自然！”
戰戟心中狐疑，麵上卻不露半分。
子吾瞧著他離席，眼角眉梢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他這一笑，眼眸如星，俊美傾城，三分痞氣七分帥氣，要是讓幺九瞧見，必定大驚。
隻因此人的音容笑貌竟與子昭有七分相似。
不一會兒功夫，戰戟親自捧著一個長方形錦盒出現在宴會上。
“去去去……”
他揮了揮手，那些正舞的起勁的女子們，落荒而下。
“瞧瞧，這便是寶劍青鴻！”
戰戟一生癡迷於武藝，收藏了無數神兵利器，而這青鴻劍則是他最得意的寶器。
也因為這把青鴻，一生中立的他，終是晚節不保，偏向了大皇子。
他一臉驕傲地打開錦盒，十分小心地拿出了青鴻劍。
寶劍出鞘，青芒一閃，寒光流動，眾人無不膽寒遮眼。
子吾眯著眼，看著如鏡麵般的青光劍身，冷笑一聲。
“卻是一把好劍，甘慈！”
“屬下在！”
被稱為甘慈的老者，抱劍而出，聲音冰冷，麵上沒有一絲情緒變化。
戰戟看著對自己並無一絲恭敬的老者，皺眉不悅道：“三皇子，這是何意啊？”
“嗬嗬，能遇上青鴻寶劍，是本皇子的榮幸，但若隻觀賞的話，未免太沒意思，不如，讓甘慈先生與大將軍比試一番如何？”
戰戟斜睨了一眼老者，見他年齡半百，與自己相當，卻做侍衛打扮，不免一臉不屑。再看他所抱之劍，漆黑的劍鞘有些殘損，樸素的劍把因為常年手握而閃著暗淡的光，就如同他這個人一般，亦其貌不揚。
“哈哈……”
戰戟嗤笑一聲，道：“三皇子莫不是與在下開玩笑？青鴻出鞘不見血而不歸，到時候傷了您這位年紀大的侍衛，可就不好了。”
聞言，子吾哈哈大笑道：“沒想到叱吒風雲的戰將軍，也有看走眼的時候，甘慈先生可不是我的侍衛，而是帝都皇子們紛紛搶著拜師的武聖子。”
甘慈本人十分清瘦，幹黑的臉上刻著歲月的痕跡，整體看上去極為普通。
這幹癟的老頭居然就是傳聞中的大商第一武聖？！
戰戟有些不可思議。
沒想到名噪一時的武聖子，居然甘為三皇子鞍前馬後，難怪大皇子會失了先機。
“哎！是在下眼拙，有眼不識武泰山。”
戰戟一拍腦門，顯得十分歉疚。
“在下戰戟見過武聖子，身為習武之人，今日能有幸與武聖子一較高下，是戰某的榮幸。”
戰戟不失時機地衝甘慈作揖，語氣也恭敬了不少。
“請！”
武聖子甘慈如傳聞中所說，話不多，而且脾氣亦不好。
武聖子二話不說，“嘩啦”一聲直接拔出自己的劍。
眾人一驚。
武聖子的劍不但陳舊，居然還殘缺不全。
這殘劍對上至寶青鴻，隻怕會被直接砍成渣渣吧！
“且慢！”
戰戟皺眉看著甘慈的殘劍，建議道：“先生若用殘劍對陣，豈不是戰某人占了便宜，不如……”
他正想說讓甘慈也換一把兵器，沒想到甘慈卻冷笑道：“哼！世人不識貨就算了，沒想到鎮北大將軍居然也不認得此劍，真是讓人失望。”
言罷，甘慈順手收了殘劍，一臉不屑。
“如此，不比也罷！”
戰戟難得遇上武聖子，想與之一較高下的心，極為迫切。
可甘慈說不比就不比了，他隻好尷尬地求助於三皇子。
三皇子笑道：“甘慈先生不與你比試，也是為了你好，他若真出劍，怕是上千把青鴻都不夠他那把殘劍砍的。”
聞言，戰戟大驚。
心中十二分懊惱，真是玩鷹的被鷹啄了眼。
武聖子是什麽人？什麽地位？他緊緊抱在懷中的劍，豈能是凡物？
戰戟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向甘慈作揖道：“還望先生不吝賜教！”
說完，他猛地抽出青鴻，拉出架勢。
甘慈倒也爽快，說了聲“請”，迅速抽出殘劍，以十分詭異的輕功步伐直衝戰戟而來。
“咣當！”
不過一瞬，一聲金屬落地的脆響過後，眾人無不長大了嘴巴。
死死盯著地上依舊散發著青色寒芒的半截劍身。
戰戟瞪著銅鈴般的雙目，看著自己手中的另半截殘劍，下意識的咽了口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