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落水
楚甜立在一片斑駁的陽光裏，竟憑空生出一些恍惚的隔世感。
林鶴舉著畫筆比劃的手在空中停住了，一點樹影將兩人連接了起來。
“這裏很美，能用畫筆記錄下來真好。”楚甜望著遠處的市圖書館，“可是用心記住的話會更美吧。”
哼。
林鶴從鼻子裏毫不在意的“哼”了一聲。
自以為是。
“我知道你不是為了記錄，你有你的遠大而宏偉的目標，可是，趁現在年輕多看看身邊的風景和……人，說不定對你未來設計出更有溫度的建築也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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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楚甜是不想跟他說這些的，可是想到成年後的林鶴依然這樣把成為最好的建築師當做最重要的目標，她就忍不住心疼未來的潘小雨，為了不讓她重蹈自己的覆轍，楚甜覺得有必要趁林鶴三觀還未定型的時候給他洗洗腦。
林鶴卻依舊背著身子，沒有理她，反而自顧自的在紙上畫了起來。
“喂，你這樣對女生很不禮貌你知道嗎！”
楚甜實在太不爽他的這種態度了!兩三步便衝到他的麵前，這個位置和他的視線高度更接近一些。
“你聽懂我說的了嗎？”
“沒聽。”林鶴又在紙上勾了幾筆，“作為高中生，麻煩你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我沒時間，也沒興趣聽你的這些大道理。”
“我不是想讓你聽我的，我……”楚甜發現自己跟他根本無法解釋。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無所事事，不學無術啊，所以我說的話、做的事對你來說都是空氣。”
林鶴抬起頭，居然破天荒的對她笑了一下。不過這笑是對她剛才給自己下的定義的肯定。
“行，那我跟你打個賭，這次月考我一定考贏你。”
“誰要跟你打賭。”林鶴又將視線從她臉上挪開，手上又勾勒出幾根線條。
對於這個提議，他覺得真的很無聊。
“賭不賭!我不像你這樣天天把學習掛在嘴邊都能比你考得好。”
……
“你是不敢跟我比吧？”
“你才三歲嗎？還用激將法？”
楚甜一手按在林鶴的畫紙上，剛好把他正在畫的地方擋了個嚴嚴實實，一副不和她賭就勢不罷休的樣子。
“你別這麽無賴行不行。”
林鶴一臉無語地看著她，卻隻見她每個表情細節都寫著“認真”二字。
“我相信你能比我考得好，行了吧。”林鶴無奈的歎了口氣，隨即便上手要把楚甜的手從紙上扒開。
哪知楚甜也是個認死理的，這種敷衍的認同她怎麽可能接受。發現一隻手快頂不住了，連忙又把另一隻手召喚上場。
緊接著卻傳來“撲通”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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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甜睜開眼，看到的四周是她熟悉的白色，聞到的是她熟悉的消毒水味。
看來自己又死了一次。
一轉頭卻看見床邊坐著的田美和楚浩天，她努力眨了眨眼。
沒錯，是他們。我沒有死!
“媽。”她啞著嗓子叫了一聲。
秋日裏天氣還不算冷，湖水卻是早有幾分寒意，在裏麵呆了十幾分鍾確實也夠楚甜這種單薄的身子受的了。
不過好在隻是有些著涼，其他並無大礙。
田美紅著一雙眼睛，沒有了往日裏精明能幹的女強人的樣子。看得楚甜也頓時心生幾分歉意——自己的衝動已經讓以前的父母承受了本不應該承受的痛苦，怎麽還這麽不長記性呢。
她輕輕拉住田美的手，稍微使了一點勁兒晃了一下。
田美以為她還有哪裏不舒服，忙把臉湊到她跟前。
“我沒事。”楚甜咧著嘴露出隻有小時候有過的笑容，和著一身病服，看起來既可憐又純真。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了一條窄縫，一雙眼睛不安地往裏看了看。
別人不知道，但楚甜一眼就認出那是林鶴的父親。
大約是在門口確定了楚甜已經醒了，眼鏡的主人這才將門大大的推開，滿臉堆笑地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個高高瘦瘦的垂著眼的少年。
“甜甜沒事吧?”林鶴的父親一邊朝著田美和楚浩天點頭，一邊關切地詢問楚甜的身體狀況。
“我沒事，林叔叔，謝謝你來看我。”還沒等父母反應過來，楚甜搶先一步開口了。
“沒事就好。”林鶴的父親放下手裏拎的果籃，卻發現田美和楚浩天都絲毫沒有讓他坐下的意思。
他立馬朝林鶴使了個眼色。
林鶴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比起兩人落水前顯得萎靡幾分。他將垂著的眼睛抬起，眼神落在滿是病容的楚甜身上。
原本就很單薄的女孩在一身病服的“裝扮”下顯得更加搖搖欲墜，兩隻眼睛因為被濃長的睫毛蓋住而分外迷蒙。
“楚甜，對不起。”
林鶴本不覺得自己錯了，楚甜落水分明就是因為她無理取鬧的糾纏自己，可是在看到她的這一刻，他才發現糾結這些對錯沒有任何意義。
楚甜受了很大的苦，他林鶴就應該感到抱歉。
這麽誠摯的道歉也是楚甜萬萬沒有想到的，林鶴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不是他的錯，他從來就不會低頭。
所以，這道歉倒顯示出了十足的珍貴，楚甜自知根源還是在自己，連忙拉著已經滿是慍色的田美的手，一雙眼睛則可憐巴巴的看向楚浩天。
“爸、媽，我沒事了。況且我和林鶴也是因為打鬧才落水的，他自己都成了落湯雞呢，就別怪他了。”
田美被她晃得渾身都在動，腦袋都快暈了。
恰好林鶴本身就長的討人喜愛，他的父親林永澤看起來也不是什麽沒有素質不講道理的人。她和楚浩天交換了一下眼神，神色便漸漸放鬆下來。
“你們放心，甜甜的醫藥費我會承擔。”
林永澤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見氣氛有所好轉立馬乘勝追擊。
“說實話，我們家也不缺這點醫藥費，但是凡事確應該講個理字。既然林先生願意主動承擔我們也就不推辭了。”
楚浩天也跟著點了點頭。
“那是自然，這樣，我這就去收費處再交些錢。”
林永澤說著便往外走。
“等出院再說吧，我們已經交過了。”田美和楚浩天連忙跟著追了出去。
轉眼間，原本熱鬧的病房就隻剩下楚甜和林鶴兩個人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