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補課
楚甜的房間裏有一股淡淡的藥味,雖然大開著窗卻也還沒散盡。
房間布置得素雅簡潔,倒和林鶴想像中的不太一樣,又似乎有些熟悉。
楚甜輕輕帶上門,又朝窗戶走去:“還是不能這樣敞著吹,我留個縫,你不怕被我傳染吧?”
林鶴沒有說話,隻大邁著步子超過楚甜,直接把窗戶關了個嚴嚴實實,然後又將陽台門關好。房間裏頓時暖了許多。
楚甜笑了一下:“我臥室床邊還有一把椅子。”
林鶴了然,將椅子搬了出來。
臥室裏的藥味更濃,一聞就知道這兩天楚甜沒少吃各種苦藥片。
林鶴突然覺得有些後悔今天過來,楚甜還沒有完全康複,本來應該好好休息,自己來給她送哪門子筆記。
他猶豫了一下:“要不,你還是休息吧。”
楚甜不知是不是裝作沒聽見,自顧自地把書桌前自己的椅子往旁邊挪了一點:“你坐這兒吧。”
林鶴動了動嘴,還是將椅子放在了她旁邊。
也許是發燒出汗的緣故,楚甜的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味道,像汗味,但又不太像,反而有一種迤邐的迷人,隻要她稍稍靠近就能聞到。
林鶴悄悄抬眼看著她的側臉。
她已經將臉蛋兩側的頭發別到了耳朵後麵,露出流暢下頜線,在台燈暖暖的燈光照映下顯得溫暖而透明。
林鶴咽了下口水。
“那這段是怎麽解釋呢?”
楚甜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他一下,他這才回過神來,忙拿起桌上的冰可樂喝了一口,整個人似乎清醒了許多。
楚甜若有所思地放下筆將頭轉向他:“第一次見老師走神的哦。”
“我……”林鶴清了下嗓子,迅速在腦子裏找應對理由,“就是想起今天劉政說擔心你不來影響咱們班的名次。”
“我哪裏會病那麽久,現在不就好很多了嘛。”楚甜無語地重新拿起筆。
見她似乎相信了,林鶴鬆了口氣:“至少這周你還得好好休息,名次隻是他想要的。”
楚甜的手機恰好響起,她拿起來,林鶴無意地瞥了一眼,屏幕上顯示著武威的名字。
出房間避避嗎?
這顯得好像楚甜和武威有什麽他不能知道的關係。
不避嗎?
似乎又害怕聽到什麽內容。
林鶴身子往後退了一點,又喝了一口可樂。
楚甜卻沒有在意那麽多,直接按了接聽鍵。
“我沒事,發個小燒而已。”
“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著,可比上學舒服太多了好嗎。”
“當然是按時吃藥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怕什麽苦。”
……
林鶴無聊地打量起楚甜的書桌。
書桌和她的房間一樣整潔素雅,不像其它女生似的擺一堆可愛的擺件,如果不是做作業,桌麵上除了一盞台燈幾乎什麽都沒有了。
台燈下擺著一張照片,林鶴晃眼看著覺得有點眼熟。
“好,你也早點休息。”
“嗯,再見。”
正想仔細看看便聽到了楚甜掛了電話。
“燈有點暗,我調亮點。”
楚甜伸手把台燈的開關擰了一點,手不小心碰到那個相框,使照片那一麵直接轉了個方向。
“武威,”她又把手機放到一邊,順便調了靜音,“還是你比較真誠,帶筆記上門輔導。”
“他可能也想來……”林鶴不自覺地幫武威解釋起來。
“不行,狀態還是不太好,不然咱們聽會兒歌吧。”
沒等他回答,楚甜從臥室拿出3,遞了一個耳機給他,另一個則塞進了自己的耳朵裏。
想要有直升機
想要和你飛到宇宙去
想要和你融化在一起
融化在銀河裏
……
楚甜兩根纖長的手指跟著節奏輕輕在書桌上打著拍子,身子也隨著有節奏地律動,剛才林鶴聞到的那股味道隨著她身體的擺時不時的鑽進鼻子裏。
他不敢再像剛才那樣看楚甜,耳邊的歌詞卻像風一樣輕輕吹進他的腦海裏,然後一句一句拚湊成楚甜的模樣。
她笑的模樣。
她發脾氣的模樣。
她憔悴的模樣。
她故意使壞靠近自己的模樣。
每一麵似乎明明隻見過一兩次,卻感覺好像一起經曆了很多很多。
他平時很少聽歌,對平時大家談論各歌星影星都不甚熟悉。周傑倫的大名算是聽過,可對歌曲的熟悉程度也僅限於商場裏聽到的那些。而現在,這些聽上去含混不清的歌詞好像每一句都寫到了自己的心裏。
還挺好聽的。
想著想著,他也不自覺地跟著哼了起來。
一曲完了,他回過神,才發現楚甜正抿著嘴看著他,兩眼的眸子裏燈光星星點點,像極了銀河。
林鶴心跳慢了半拍,手裏的可樂瓶子被捏出了一個坑。
“我突然想起家裏還有點事。筆記你先看著,有什麽不懂的以後再問我。”
他慌忙地把自己的東西一股腦丟進背包裏,甚至連“再見”都沒有說,便打開門倉皇而逃。
外麵吹著涼風,三五下就把身上殘留的楚甜房間裏的藥味吹散了。林鶴深深地吸了幾口涼氣,鼻子裏卻依然是楚甜身上那股經久不散的味道。
他抬頭看了眼楚甜的房間,燈光依然亮著,散發出別樣溫暖的光芒,一點一點輕柔地落在他身上,而他卻渾然不覺。
第二天,林鶴照例多準備了一個筆記本,一到教室就拿出來整整齊齊地放到桌上。
早自習依舊吵鬧,他捂著耳朵背了一會兒文言文,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自己左前方。
他猛地一下又把目光移回來,仔細一看,楚甜的位置上正坐著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是楚甜又是誰呢。
或許是剛剛坐下,楚甜正把書本文具一件一件地往桌上擺。直到所有都擺放整齊,她突然將頭往回一側,舉起昨晚林鶴給她的筆記本,勾起嘴角輕笑了一下。
林鶴一下也笑了,露出8顆可愛的白牙。
雖然是冬日,這個早晨的陽光卻如春天般燦爛。跨越了無法想象的距離,又掠過屋簷、陽台,斜斜地從高一四班的窗戶照了進來。
灑在了林鶴身上,也灑在了楚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