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好久不見
林鶴接到潘小雨電話的時候正在濱河公園寫生。從午飯後到現在，他已經在湖邊坐了快兩個小時了。
他的假期從來都很規律，天氣好的時候空出半天出來寫生，其餘時間做作業或學習。如果潘小雨要過來吃飯，他再出去買些菜。
雖然從他的手藝來講，“老三樣”最拿手，但偶爾也會嚐試一下別的。
看到手機上潘小雨的名字，他第一反應就是她晚上又要過來吃飯了。
“林鶴哥哥。”
潘小雨脆生生地叫了一聲。
“晚上要過來吃飯？”
林鶴一手拿著電話，一手仍握著畫筆在紙上描著。
“什麽啊，我打電話就隻有這件事嗎。”潘小雨無語。
林鶴笑了一下：“不然呢。”
“不過……也算你說對了。”
“什麽叫也算，難道還能是晚上要過來做飯？”
“bgo!”潘小雨語調興奮：“但是不是我過來，是你過來。”
林鶴吃了一驚，心裏樂道：這個妹妹什麽時候還會學會做飯了。甚至還敢“請客”。
正想著，電話那頭悉悉窣窣隱約有其它人說話的聲音，林鶴聽不真切，卻直覺這聲音耳熟得很。
甚至耳熟得將他的心弦撩撥起了無法控製的震蕩，愈往下壓，愈反彈得厲害。
“你做的飯能吃嘛。”
他定了定神，覺得從嘴裏出來的聲音都有些發緊。
“自有高人相助。”潘小雨在那頭笑道。
一陣微風拂過，畫紙的一角被吹得揚起了帆，林鶴兩隻手都不得空去壓，隻好先停了下來。
“我……”
“你別廢話啦，一會兒記得過來哦。”
耳邊的聲音轉眼變成了手機掛斷的忙音。風把畫紙卷得“嘩啦啦”地響，林鶴打開工具包，想找一個夾子把紙夾住。
可翻了半天怎麽也找不到。
他盯著不遠處的湖麵愣神，想起那個下午坐在這湖邊，有人在肩頭睡著時肩上的感覺和聽到的鼻息。
好像在召喚他一般。
從領了成績單之後他就再沒見過楚甜，雖然住在同一個小區，可似乎不刻意去找就總遇不到。
世界那麽大，我還是遇到了你。
世界那麽小，我卻怎麽也找不到你。
不知怎麽，他突然想起這句話。
可我也沒去找過她了，不知道她有沒有找過我。
林鶴想起剛剛電話那頭熟悉，自己卻不敢確認的聲音。
右手食指輕輕一彈，像突然醒了過來。風又大了些，他連忙把畫板和筆收進包裏，騎上停在一邊的自行車。
一進家門他便衝回了臥室，把畫板和背包隨意地往書桌上一放，又馬上去洗了手。手上畫畫時沾到的顏色把洗手液的泡泡也染成了五顏六色。林鶴顧不得欣賞，一邊快速地搓手一邊抬眼從鏡子裏瞧自己。
頭發已經長長了這麽多，隻有一點模糊的曾星宇發型的影子。
自從那次剪了頭發，本就少照鏡子的他更鮮有在鏡子前仔細看自己。這會兒看著這頭短寸長成的頭發，雖然已經和剛剪時大不相同，但總覺得不太順眼。
他把手放在水龍頭下衝了一下，又把頭發抓了幾把。
這下看起來順眼多了。
林鶴滿意地揚起一個嘴角，剛走到門口，他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時鍾，才接近四點而已。
這會兒去會不會太早了。
他猶豫了一下，把剛踩上腳的鞋子又脫了下來。
剛才我還在小雨麵前表現得很猶豫，這麽快就過去會顯得很奇怪吧。
他又走回客廳在沙發上坐下。順手抓起旁邊一本書，名字都沒看就翻了起來。
時鍾“滴答滴答”一聲接著一聲響著，聽起來似乎已經響了無數遍，可一抬頭卻看見才過了兩分鍾而已。
林鶴把書丟到一邊，又開始在客廳裏來回踱著步。
雖然是她叫我過去吃飯，可也沒有非要等快開飯了才去的道理。
而且小雨這是第一次做飯，總要有人幫忙的吧。
我不幫幫她，做出來能不能吃都不好說呢。
林鶴想著，覺得自己的考慮十分有道理。
立即奔到門邊，兩腳往兩隻鞋子裏拱，兩手胡亂把圍巾在脖子上繞了幾圈，便搭到了門把手上。
外麵的風還在細細地吹著，不如剛才那麽猛，但總覺得它吹到了心裏的某個角落，讓人無法安寧。
林鶴大跨著步子，也不知是著急還是想躲開這直往人心裏吹的風。原本十五分鍾的路程，他竟隻花了8分鍾就已經到了潘小雨住的小區門口。
潘小雨家的位置他是熟的。
踏進小區大門，他定了定神。
潘小雨站在廚房裏，舞著一把菜刀，一刀一刀在砧板上撞得“咚咚”直響。
楚甜站在廚房門口，每隔一會兒就語音指導一下她該幹什麽，該怎麽做。
原本是想直接上手去幫她的，潘小雨不接受，直把她往外推，說什麽也要自己親自動手完成今天這餐飯。
說白了，要讓自己當她的小白鼠。
楚甜嘴上叫苦連天，心裏卻對她佩服得不行。想什麽就做什麽，這大概也是學生年代的愛情最動人的一麵吧。
正饒有興趣地看著潘小雨在裏麵雞飛狗跳，卻聽到客廳外傳來幾聲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不用說，林鶴已經到了。
“幫我開下門，肯定是林鶴哥哥來了。”
潘小雨也聽到了，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手上還按著一截青筍。
楚甜趿著拖鞋，從貓眼往外先看了一眼。
林鶴站在門外，微微低著頭，眼睛卻恰好對上貓眼的位置，和楚甜隔著門默契地相對。
她心裏微微一動，調整了一下呼吸。
門鎖一聲脆響，兩人中間唯一的阻隔打開了。
楚甜和林鶴相對而立，臉上各掠過一絲驚喜和慌亂。
“嗨，好久不見。”
“嗨，好久不見。”
明明各自先都打算假裝不知道對方在這裏，可在這相見的一刻真正到來，所有假意的寒暄都不需要了。
心照不宣的一句“好久一見”，兩人又不約而同地笑了。
林鶴原本在路上練習了很久的開場白，現在早已拋諸腦後。
楚甜往後退了一步，林鶴從門打開的空隙側了進來。
一切都是剛剛好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