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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自保的力量

  秦毅依稀還記得李豐。公孫朝陽帶給他的困惑自打那夜酒醉之後就蕩然無存了,既然擺在麵前有如此多的謎題有待解決,既然一個女人藏起來的東西十個男人都找不到,那就大可不必急著去破解女人的心思。


  因此,回想起那二人在新年宴上飲酒的一幕,秦毅沒有半點波瀾起伏,而真正令他心驚的,則是再次見到李豐。


  就在已經搭建起來的資源競賽台上,所有的質子們都被召集過來。秦毅看到,李豐被擺在台子中央,整個身體在冷天之下瞧著就像條白裏泛青的死魚,腦袋扭過一旁,脖頸處皮肉外翻,有一道長長的暗紅色劍痕,狀如無法閉合的魚鰓。


  之所以躺在這裏,理由是李豐受到敵國收買,蓄意謀刺太子——若非太子謹慎準備了替身,則他已然得手。即便如此,搜捕的弟子在與其交手時他也並未主動說出身份,這才於反抗當中被殺的。


  景國駐東樓國的使者也來了。一旁還有兩具屍首,經他親自驗看,確為李豐所有的箭矢射殺。驚、怒、怕交織,讓這使者不知所措,竟然就在眾人麵前大哭了起來,他不知該如何向景國國君交代這件事情。


  這一幕給秦毅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震動。那可是一國的太子啊,就這麽……他的父王和母後又會是何等傷心?這些日子秦毅忙著練劍、忙著與許晶準備一探秘境之事,都幾乎要讓他忘記質子的身份,快把這東樓國當成故鄉了。


  秦毅怕了。他害怕有一天自己也會像李豐一樣,因為那些漏洞百出的借口便如白癡般地死在異國他鄉;害怕他的父王、吳先生聽到這消息時的悲傷……


  終究他們隻是被人裝在簍子裏麵待宰的魚。這種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讓秦毅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力量產生出了強烈的渴望。


  解散後,敬綬單獨被秦毅叫住,他顯然也被李豐之死給嚇得不輕,情緒十分低落。


  “這件事你怎麽看?”走到遠近無人的一片空曠地帶秦毅停下了腳步,轉向敬綬問道。


  努力半天連一絲苦笑也沒能擠出,敬綬吸進一大口涼氣,等牙齒不再打顫方才說:“我不信,李豐沒理由謀殺太子——老天知道為什麽,一個質子就這麽死了,而他們連個像樣的解釋都沒有。”


  “是要想法子弄清楚緣由。”秦毅垂下的目光看到敬綬的腿在抖,問他:“你很害怕?”


  “我……唉!說不準哪天就輪到你我了。”


  “我也是這麽想,所以,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啊?”敬綬沒明白。


  “我們要盡早擁有可以自保的力量。”


  “我們?”


  秦毅點點頭,“你想想,李豐為什麽會死——先別管原因,說到底,他這麽容易就死了,是因為東樓國根本不怕景國。那麽,如果是我們所有質子的國家一同反抗呢?恐怕東樓國也無法承受吧。”


  “你想聯合所有的質子一起抗議?”敬綬皺眉問。


  “那不可能。”秦毅當即否定。他很明白,有些人是鎧甲,有些人是草葉,永遠都別指望這些人能一條心。


  “那你……”


  “我隻是打個比方,這種事不能指望別人。”略作停頓秦毅接道:“我很喜歡東樓國‘兄弟’這個說法,如果我們能有很多兄弟,那就能擁有強大的力量,起碼在許多事情上不會後知後覺。”


  “怎可能,”敬綬搖頭,“別人不會把我們當兄弟的,我們是外鄉人。”


  秦毅緊跟著問他:“政政呢,政政算不算?”


  敬綬撓了撓頭,“政政……算是吧,可就他一個——”


  “有一個就會有下一個。”秦毅流露出自信的笑容,逐字逐句地說道:“你覺得政政是兄弟,因為你把他當兄弟,他才會把你當兄弟——別人也一樣。你有醫術、我會製造術,我們可以幫助很多人,把大家團結起來。


  “什麽是朋友?”秦毅想起吳先生告訴過他的,“緩急可恃禍福與共之人才是真正的朋友。班裏有那麽多人,為什麽不把他們都變成朋友,變成兄弟,變成自己人呢?這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總會用得著。”


  跟隨吳先生學到的對人的了解,以及與許晶結成為好朋友這件事實讓秦毅認識到,一個人的強大與否並不完全依靠自己,而是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名為友誼的那個圈子。


  這圈子被情誼與利益維係起來,誰能真正懂得怎樣運用和維護它,誰就能從中獲得源源不斷的力量。這大概就是吳先生所說,天下最厲害的功夫了。


  日後敬綬時常都會想起與秦毅的這番對話,並總會對其敬佩到五體投地。


  “那時候,”他想,“這家夥才剛十三歲啊。”


  有了具體的想法,而且還能以此作為目標堅持不懈地付諸於行動,秦毅努力所得來的回報比他自己預想的還要來得快。


  初級劍士二班,這個原本不起眼的班級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便在初級班、乃至於整個門派當中都留下了響亮的名聲。兄弟班,這便是門派弟子對他們敬畏的稱呼,甚至就連一向趾高氣昂慣了的高級班劍士都不敢再對兄弟班弟子指手畫腳。


  計劃在初開始實施的時候困難重重。秦毅想辦法說服許晶和政政支持自己,可即便如此——有了許晶的權力和政政的人緣,他們幾乎還是要一個人一個人地去爭取。


  無端對他人表達善意難免會遭來猜疑,不過絕不能忽視新團結起來的每一個人,他們周圍也有朋友,看起來隻是一個點,可憑借這個點,也許就不難畫出一個完整的圓圈來。


  友誼建立起來了,第二步就是加深與鞏固。朋友也分點頭之交、泛泛之交和刎頸之交,想做到刎頸之交尤為艱難,因為秦毅想要打造的是一個親密無間的團體,也就是說,每個人相互之間也必須成為好朋友,好兄弟。


  “這大概不可能。”就連政政,聽說秦毅大膽的想法之後也是不住搖頭。


  “為什麽不能?”秦毅斷言:“同一屋簷下的人們不難變成家人,隻要讓大家感覺到家的溫暖和強大就夠了。”


  希望得到就必先付出,製造術和敬綬的醫術在這當中起到了很大作用。耗費大量的才智和心血之後,事情總算是初見成效。


  已經結為兄弟的這些人宛如一個家庭,有誰受到傷害,大家都會一起出頭,替他討回公道;誰有難處,眾人會在第一時間幫他解決。他們的搏殺和野外生存能力幾乎可以媲美中級班,因為人人都隨身帶有各種稀奇古怪卻又非常實用的小裝備,甚至受傷也比旁人好得快,他們完成任務的效率最高、負責街區的盜搶案件最少……


  教師們也覺奇怪,怎麽一些原本膽小懦弱的弟子,對抗練習當中竟都敢挑戰最強的對手了。


  變強——這是實實在在的進步,而團體的力量和溫暖則更能打動人心。無須過多付出,你最好是個有情有義之人,不是也無妨,情與義都能培養……


  下麵的事情似乎就簡單了,隻要全班人都加入他們這個小團體,秦毅的目標就能達到。然而就連他也不曾想到,有人竟會成為整個計劃的絆腳石,在最後一步上給他出了道難題。


  江波是班裏最早晉升劍士之人,他外表文靜,四肢不夠發達而頭腦卻照樣簡單。門派中每月一堂的識字課江波從來不去,武藝也稀鬆平常,當年和他一起佩劍的其他弟子們早就升去中級班了,隻有他依舊留在這裏混日子。


  這種人理應抬不起頭夾著尾巴做人,可實際情形正相反,江波久已是初級二班的一霸,平日裏公然調戲女弟子欺壓良善,雖是混日子,倒也過得有滋有味。


  江波技不如人,從小無父無母境況也差,可班上的其他弟子因何就肯受製於他呢?有言道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江波恰就是那種光腳不怕穿鞋的不要命的人。


  凶狠蠻橫的性格再加上把握好尺度,不要把婁子捅到門派,這就是江波的全部把戲。富裕子弟願意花錢同他結交,窮孩子拚命省吃儉用給他上供隻求不受欺辱,還有臭味相投整日形影不離的一群幫手,足夠江波吃得開了。


  許晶升上二班成為班長之後江波收斂了不少,他認為自己是喜歡她,就算給她個麵子。而秦毅和敬綬來了他也沒去招惹,質子們可都是太子來的,動了真格想弄死他也就一句話的事,江波這點腦子還是有的。


  可是秦毅想搞兄弟班,在江波看來,這就是要在班裏稱王稱霸,那他江波往哪兒擱?絕不能讓他們得逞。


  憑借往日積威,江波用恐嚇的手段基本上控製了班裏七成的弟子,他們雖然看著心動,卻是不敢加入秦毅的小團體,不敢接受各種好處,謝絕一切幫助。到了後麵,班上甚至形成了兩派,摩擦不斷。


  秦毅起初並不擔心,因為他這邊大部分都是回爐班上來的人,不會買江波的賬,何況自信心已經建立起來,大家不在乎和江波硬碰硬地來一場。


  然而秦毅不讚同,這不是一兩個人的事,萬一結下梁子,以後再想做兄弟可就難了。


  有江波揚言的報複在先,秦毅等人再連一個新人也爭取不到——這還不算,他數次挑釁,事情已經到了非解決不可的地步。


  秦毅一邊打聽江波為人,盡可能地多了解對手,一邊先讓政政去和他接觸,想通過談判來化解矛盾。最後,江波總算答應和他們當麵談談,一次性把話說清楚。


  這天下午,江波帶了一大幫人,而秦毅卻隻帶著敬綬和張三,雙方在日常閑置的識字客堂當中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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