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高庭玫瑰
高庭。
清晨高大健壯的馬圖斯爵士正在花園中漫步賞花，他表情放鬆，不時點頭，就好像一頭流連花叢的公牛。
在他的身後是他的長子。
這小子長得不隨他父親，矮矮瘦瘦的，一幅奸詐刻薄的相貌，跟在馬圖斯伯爵的身後，雖然衣著華麗，卻比仆人還像仆人。
“父親大人，難道這件事就這麽算了麽？！”這小子暴躁的說道：“雖然我們效忠提利爾家族，可提利爾家族怎麽敢這麽羞辱我，我可是您的大兒子，金樹城的繼承人，整個高庭北部的統治者啊。”
他在言語中不斷的說著自己是如何的尊貴，自己將來的權利會多麽的強大，好像他是國王，應該讓所有人順從。
這在許多平民眼中就是不可一世的尊貴的大人了。
可在馬圖斯這個現在的金樹城伯爵眼中就太可笑了。
“你私自去求婚，瑪格麗小姐拒絕，你又死纏爛打賴著不走，最後被人趕了出來，現在又想讓我來替你出頭”，馬圖斯揮了揮手，依舊觀賞眼前的花叢：“瑪格麗小姐沒有聲張這件事已經是看在羅宛的麵子上了，看看你自己的斤兩，以為打敗幾個你找來的雇傭騎士就能理所應當的摘取高庭玫瑰？”
“自大也要有個限度，愚蠢也要有點自覺！！”，馬圖斯轉過頭，他的一雙眼睛迸射出寒光，低吼道：“你還嫌我丟人不夠麽？！”
“可，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你現在就給我滾回金樹城”，馬圖斯站起身子，巨大的陰影將他兒子整個籠罩進去，讓人毫不懷疑，隻要他親兒子說一個不字，立刻就要被他一巴掌呼倒在地。
頓時，羅宛少爺就像一隻見到了老虎的小鹿，轉身逃走了。
馬圖斯和藍道一樣都是河灣地實權的諸侯，可若要說他們最相似的地方，必然是他們都有一個不省心的長子。一個有點小聰明就自以為是，沉迷女人堆，連騎槍都要特製非常輕的才行，一個懦弱虛胖，連祖傳的寶劍都揮舞不動。
這或許就是虎父犬子？
馬圖斯搖了搖頭，好好的賞花散步的心情都沒有了，快步離開了花園，打算找個地方練練劍。
他沿著花園的邊緣，很快就到了一塊空地。
不過這塊空地已經有人了。
馬圖斯看到綠草地上，提利爾家族的二兒子“勇武得”加蘭正和一個陌生的少年在用長劍對練。
這少年臉上青澀尚濃，目光卻堅毅非常，雙手緊握長劍，掄起來一下一下的劈砍，每劈砍一下就往前一步，好像要斬開所有麵前的阻礙一樣，有種一往無前的強大氣勢。
不過他的對手是河灣地的加蘭，加蘭不僅在身體素質上碾壓少年，在技巧上也遠遠超過。
加蘭隻用單手持劍，就輕而易舉的將少年勢大力沉的攻擊消弭於碰撞之中，他不斷的後退著，腳步卻沒有絲毫的淩亂，反倒是少年有時會因為加蘭的反擊而用錯力道，幾次站立不穩幾乎摔倒。
好像猛虎戲弄老鼠。
一方的靈動寫意，更顯現出一方的粗劣無腦，不過在馬圖斯看來，假以時日，這少年憑著這樣的氣勢，也必將成一員猛將。
“鏘！”
又是一下劈砍，少年已經汗流浹背，加蘭看準時機攪動手中的長劍，漩渦般的將少年手中的長劍卷入其中，最終一劍刺在少年手中長劍的劍身上。
少年頓時雙手發麻，再難掌握手中劍，隻能任他摔落地上。
“你重傷初愈，就能有這樣的表現，沒幾個同齡人能比得上你”，加蘭雖勝卻不吝誇獎，親手撿起地上的長劍交還給少年：“希望你以後能更加的強大。”
“謝謝，爵士”，少年不卑不亢的點頭致意，收劍入鞘。
“精彩，這場比試，可要比許多演武場中的比賽都要精彩”，馬圖斯不禁鼓掌。
這時，加蘭和少年才注意到站在不遠處，連大樹都無法遮擋的強壯的馬圖斯。
“爵士”，加蘭行禮致意。
“爵士”，少年也跟著行禮。
“哈哈哈”，馬圖斯笑著揮了揮手：“兩位的風采真是世上難有，沒想到今天不用去比武場觀看，就已經大飽眼福。”
“不過是兩人之間的切磋鍛煉罷了”，加蘭笑著收起長劍，介紹道：“這時藍道伯爵之子，狄肯塔利。這是金樹城伯爵，馬圖斯羅宛伯爵”。
“原來是角陵的勇士”，馬圖斯點了點頭。剛才還想到自己和藍道半斤八兩，沒想到一下子對方就多了這麽個優秀的兒子。
“爵士”，狄肯再次行禮。
“哈哈，我和你父親也是老朋友了”，馬圖斯拍了拍狄肯的後背。狄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怎麽了麽”，羅宛一下就注意到了這個小細節，難道是自己拍下去太用力了？
“狄肯背上剛受過傷”，加蘭連忙去看狄肯的後背。兩人比武時都沒穿盔甲，身上隻有一件單衣，此時狄肯後背的傷口裂開，滲出血來，潔白淡薄的衣服上一下子出現紅色的痕跡。
“爵士，我得馬上帶加蘭去學士那裏”，加蘭拉著狄肯就要走，馬圖斯立刻跟上：“我和你們一起去。”
“不必，不是什麽大事，我隨行也有學士，傷口一直是他照料的，等會兒回去找他就行”，狄肯卻揮了揮手，示意兩人不要驚慌：“不過是傷口裂開罷了。”
馬圖斯看那血痕，推測狄肯現在的傷口至少有兩指長，難怪他剛才揮劍的時候動作會那麽僵硬，是怕牽動傷口。
不過這樣的年紀就能忍受這樣的劇痛了麽？！
馬圖斯看著麵不改色的向他和加蘭告別，回去找學士的狄肯，突然覺得自己後脊發涼，自己幾個兒子都是不成器的東西。要是將來角陵堡有這樣的領主，對金樹城怕是十分的不利啊。
不過藍道的長子是山姆威爾，隻要他在，狄肯就不可能有繼承權
“爵士？”加蘭打斷了陷入了深思的馬圖斯。
“失禮了”，馬圖斯一下子驚嚇，就看到身邊的加蘭正看著自己：“隻是想到昨天的幾場比賽”，他解釋道。
“沒有幾個騎士可以一生無敗績”，加蘭搖了搖頭。
在正式的比武中，勝利的一方可以取走對方的鎧甲和武器，貴族的騎士們還好，讓鐵匠再打造也就一句話的事情，那些窮困的雇傭騎士卻會因此失去所有，甚至騎士的身份和尊嚴。
“而每個人都要擔負自己的失敗，騎士尤其如此”，馬圖斯拍了拍加蘭的肩膀。他也是戰敗過的人。
一時無話。
加蘭在仆人的幫助下穿上鎧甲就和馬圖斯一起順著花園前往比武大會的場地。他們到的時候，正看到一個騎士握著騎槍，催馬沿著欄杆奔跑，最終敲打了一塊印著烽火白塔圖案的盾牌。
“是海塔爾家族的騎士”，加蘭看向那個盾牌後的騎士，那是個同洛拉斯般年輕的男人，卻已經留了短短的胡須，接過身後侍從奉上的圓頂大護鼻頭盔戴上，提上騎槍，一夾馬腹，悍然出列。
兩位騎士先以騎槍對衝，各自折斷了兩根騎槍之後，那個發起挑戰的騎士率先被頂翻在地，不過他拔出長劍，又發起了地上的挑戰。
海塔爾家族的騎士毫不示弱的下馬拔劍。
這兩人實力相差不多，馬圖斯看來沒什麽意思，他就站在那裏，心思又到了狄肯的身上。
加蘭則上了馬，提了騎槍，敲了昨天一個獲勝的騎士的盾牌。
這是他弟弟洛拉斯的成年比武大賽，他十分的捧場，基本上隻要洛拉斯有比賽他必然在場觀看，洛拉斯沒有比賽的時候，他偶爾也自己下場找幾個實力強大的對手挑戰，倒是比他弟弟還早的，又完成了一次十連勝。
洛拉斯這幾天一直在等角陵騎士的到來，沒有再下場比試過。不過角陵的那兩個騎士是真的強大啊，即使是自己怕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戰勝一個，甚至還有敗北的可能啊。
在歡呼聲裏加蘭脫下頭盔，高舉騎槍，他並沒有要對方身上的武器和鎧甲，隻是點頭示意，便催馬退場，回到了提利爾家族在高處的看台。
“哥哥”，加蘭一到看台，就看到一個坐在長椅的少女對他微笑。
“瑪格麗！”，加蘭笑著坐到少女的身邊，這是她的小妹妹，河灣地的珍寶，高庭的玫瑰，舉世無雙的美人，瑪格麗提利爾。
她麋鹿般溫柔的眼睛，柔和的棕色卷發，笑容羞澀甜蜜，這樣十分的天真和十分的美麗，真是無法讓人想象她嫁人的樣子。
“加蘭哥哥，到今天，你已經十連勝了吧”，瑪格麗眼睛發亮的看向加蘭。
“有麽”，加蘭笑了笑，他是真沒記，隻是看到有意思的對手就上去挑戰，沒想到一不小心就贏了那麽多次：“要不是洛拉斯這幾天沒來，他才應該是達成十連勝的人。”
“也不知道角陵的騎士什麽時候來”，瑪格麗的目光投向比武場，那裏正有越來越多的騎士開始比武。
“快了，今天下午應該就能到了”，加蘭算了算路程。
“那洛拉斯哥哥終於能得償所願了”，瑪格麗收回目光，語氣微微有些不自然。
這時，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突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這邊來了，他們有的站到高出，有的盡力的跳起來，在馬上的騎士都摘下麵罩仰起頭，都想一睹高庭玫瑰的芳容，或被看到記住。
兩邊的侍女連忙上去遮擋。
“每次來都呆不久”，瑪格麗無奈笑了笑，隻能準備離開。
這時，加蘭站起來，他環視賽場，逼退所有不敬的目光，轉過頭來，對瑪格麗寵溺的說道：“等過幾年你也長大了，哥哥一定要給你辦一個比這還要盛大的比武大賽，那時候誰要是敢多看我妹妹一眼，哥哥就上去把他打倒。”
“哥哥太壞了”，瑪格麗掩嘴輕笑，最後輕吻加蘭的麵頰，笑著在兩個侍女的保護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