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的意思是想賣身到咱們這兒?”
歸晨看著麵前衣著華麗濃妝豔抹的婦人,那張鮮紅的嘴唇一開一合的,像是要生生將她吞下肚去,再看那婦人畫的五彩斑斕的眼瞼,眼中帶著精明的神色,淩厲的如同箭矢一樣,像是能穿透她的皮肉直看進她的內心。
她緊張的吞了吞口水解釋道:“不是賣身,我…我…我在這……陪…陪客,賺的錢都歸你。”
誰料那婦人翻了個白眼,不屑一顧的“嗬嗬”幹笑了兩聲道:“那你圖什麽?”
歸晨被這兩聲“嗬嗬”笑的腿軟,一時語塞,過了半天才強撐起一股勇氣,硬氣道:“我圖什麽自是我的事,與你不相幹。”
那婦人再次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默默的說道:“倒是有幾分姿色。”
隨即她便拾起歸晨的雙手仔細審度,那婦人雙手食指塗滿鮮紅的丹蔻,模樣就像剛剛生剝了什麽活物的皮一樣,讓歸晨的眼睛感到不適。
“你都會些什麽?”
歸晨所長自然是家傳秘術,可她知道婦人所要求的“會些什麽”與她所會的的大相徑庭,所以隻得沉著聲不作答。
婦人以為歸晨沒聽清她的問話,於是抬起頭看著歸晨的眼睛,提高了些音量:“跳舞?”
歸晨出身宗族世家,身份高貴,自小又是一心一意修習秘術,自然沒有時間也不會刻意去學習這種上不了台麵的技能,於是隻能搖了搖頭如實答道:“不會。”
婦人沒有表示的太過驚訝,不經思索又脫口而出問道:“琴樂?”
歸晨自小就沒有被當成養在深宅的大家閨秀來培養,公儀承對她有不亞於對男兒的期許,她自然也沒學過這個,於是又搖了搖頭道:“不會。”
婦人不氣餒,繼續追問道:“唱曲?”
這個就更不可能了,別說唱曲,歸晨就連聽都沒聽過幾次,所以還是隻能搖搖頭道:“不會。”
這下婦人終於沒了耐心,皺著眉追問道:“那你會什麽?”
可能在她眼中,這些都是賣笑女子必備的技能,可歸晨卻一樣都不會,卻還敢跑到這裏來大言不慚的說能幫她掙錢,若不是有什麽更驚豔才能,就是拿她打趣了。
歸晨仔細思考了一下,可想來想去好像都想不出自己還會什麽,於是隻能認真的答道:“打架!”
婦人先是愣了一下,好似沒有聽清歸晨的回答,也可能她聽清了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於是尖著嗓子追問道:“你說什麽?”
這下歸晨心中也有些慌了,在這樣的地方,會使用秘術應該算不上才能,不僅算不上才能,應該還得算是一種十分危險的因素,所以她並沒有將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而是試探的問道:“我會講笑話,行嗎?”
那婦人聽完這句話神色一凜,瞬間換了副表情,尖著嗓子高聲叫道:“你當咱們這燕春閣是什麽地方?跑到這裏來戲耍我啊!”
這下歸晨再遲鈍也看的出這婦人生氣了,而導致她生氣的罪魁禍首正是自己,可這婦人剛才問的這些東西不會就是不會,就算勉強說會,也絕對瞞不了多久。
現在看這婦人生氣的樣子是絕對不可能同意她留下的,歸晨一時情急,隻得去拍這婦人的馬屁。
“我自然知道燕春閣是什麽地方,乃是十裏八鄉甚至豫貢六郡都向往的地方,若不是這裏聲名遠播,我也不會慕名前來。”
歸晨覺得自己這套馬屁拍的十分惡心,一家秦樓楚館,竟被她說的如同名勝古跡一般,說道最後連她自己臉上都有些泛紅。
可她又實在不會用那些露骨的豔詞,以她的教養來說,“陪客”這樣的詞說出口都覺得困難,更遑論其他,所以隻的這樣文縐縐的盡量模糊含義。
不想那婦人雖看盡風月,卻是十分傾慕腹中有墨水的人,對於剛才歸晨那番既正經又帶著褒義的話十分受用,她上揚的嘴角此時已是壓不住了,看著歸晨說道:“你這小姑娘文采到還不錯嘛。”
歸晨聽她這樣說以為事情有了轉機,心中竊喜連忙問道:“那你的意思是願意留下我了?”
誰料那婦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瞬間板起麵孔道:“當然沒有!你有文采頂什麽用,有文采在這裏可不能當飯吃,我勸你要不還是去郡府尋個職務,將來還有可能做個事文掌司。”
她說完轉身要走,歸晨心中一急,連忙擋住了她的去路:“你再考慮考慮,我真的還會挺多東西的,實在不行我能學習琴樂。”
之所以說的是學習琴樂而不是其他兩樣,其實是因為相較於跳舞和唱曲,琴樂更高雅一些。學習彈奏個什麽樂器還好,若真是唱曲跳舞,歸晨怕父親知道後會把她打死。
可那婦人絲毫沒有要為歸晨改變初衷的意思,白了她一眼道:“樂器演奏看的是天賦,而且要從小開始練習,你現在才學太晚了。”
她繞開歸晨欲走,但歸晨一動不動的擋在她麵前,固執的不讓她離開。
那婦人見此情形幹脆就不走了,把腰一掐,一臉鄙視的說道:“你這姑娘可真夠奇怪的,我還真是頭一回見上趕著要賣笑的,我實話告訴你,你夠不上咱們燕春閣的等級,識相的話趕緊回去吧,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她重重拍了兩下手,頓時四五個手持木棍的大漢魚貫而入,將歸晨圍在中間。
婦人一臉得意的笑了笑:“怕了吧?怕了就趕緊回去,別在這給我找事。”
比這場麵驚險十倍百倍的情形歸晨都見識過,怎麽可能怕這幾個人?而且歸晨早就把他們看透了,不過就是身體壯實些個頭高些,都是唬人的,實際上這些人根本沒有任何秘術根基。
歸晨也不心急,先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瞅準時機突然一下躍起,雙腿平伸踹飛了左右兩邊的人,然後又一拳正中對麵人的下巴,將他打翻在地,緊接著便是幾記飛踢,將剩下的人也都被撂倒了,這一係列的動作隻在電光火石之間,那婦人一陣眼花繚亂,都還沒反應過來,身邊的人便倒成一片哀嚎不已。
那婦人見此情況嚇得跪坐在地上,一臉諂媚的的對著歸晨說道:“姑娘,姑娘,有話好說,別動手啊。”
歸晨動了手之後感覺自己終於有了底氣,心中再也沒有什麽緊張之感,把眼一橫了嗎?”
那婦人知道了歸晨實際上並無惡意,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興奮的走到她身邊說道:“我看姑娘你身手著實不錯,不如做個護院,我給你薪俸,保證不會虧待你。”
歸晨的臉立馬垮了,她都說了賺的錢都歸燕春閣所有,會貪圖她這點薪俸嗎?既然這婦人如此不開竅,她也不再兜圈子,直接了當的說道:“我說了要陪客就是要陪客,你隻管照我說的做,旁的莫要多問。”
婦人被歸晨這氣勢嚇得不輕,低眉順眼的連聲稱:“是是是,姑娘你說怎樣就怎樣,隻是不知道姑娘需要怎麽配合啊?”
歸晨想了想對著婦人說道:“我自會在前廳盯著,若是有我看上的客人,我便私下示意你,你自把我推薦給他就行。”
聽完歸晨得話,那婦人更加狐疑了,悄悄的打量歸晨的臉色,想看看她到底打得什麽主意。
這樣的姑娘她還從未見過,既不賣身還不會彈唱,一身本事卻非要賣笑,不僅如此竟然還要挑選客人,簡直聞所未聞。
婦人心中突然升起些警覺,這姑娘該不會是逃犯吧,看起來一點也不窮困而且有身手,卻又非得跑到煙花之地來,難不成是覺得這裏魚龍混雜不易被發現身份?
她正思量著要不要上報郡府,一抬眸卻正好見歸晨射來一個淩厲的眼神:“聽明白沒?”
婦人心頭一顫,連忙答道:“明白了,明白了,姑娘放心。”
經這恐嚇之後,她也不敢再輕舉妄動,隻能決定觀望觀望情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