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臨摹之人
廖琢去荊國尋璽兒,卻是撲了個空。
侍從說璽兒領了官就出門去了,不曾帶人。
廖琢心裏惴惴不安,也隻能回了秦府,秦瀟雲如今還沒醒過來,唯恐再生意外。
璽兒這次,是去尋那賣字畫的小販去了。她手裏兩封一模一樣的信仍然沒解開謎團。
“誰?”
開門的仍然是那小童:“又是你,上次要不是你,我家也燒不了。”
璽兒想起那日,荊國的人的確在院內點了一把火,便說道:“我今日來便是為此事,這裏有些銀兩,你們不要嫌棄。自己把房屋整修一番吧。”
小孩接了銀子,用下巴指了指:“自己去吧,還是在那屋裏。”
璽兒走進院子,見院內的樹木,側房的牆壁都是焦黑一片,。
“篤篤。”璽兒看著那人正在寫著大字,便敲了敲敞著的門。“請問,閣下可是姚遠先生?”
那人並不回答,繼續寫字,一邊寫,一邊悲憤地念叨著什麽。
“請問……”
“賊臣不救,孤城圍逼,父陷子死,巢傾卵覆……”
璽兒低頭一看,此人臨的是顏真卿的《祭侄文稿》,那字字與原稿,竟相差無幾!此人悲憤激昂的動作,神情,似是被人附身一般。
璽兒隻得垂立一邊,等著他寫完。
姚遠寫完文稿,將毛筆朝身後一擲,毛筆重重地杵到地上,筆頭淩亂不堪,地上留下一個大大的黑色印記。
“姑娘,你找誰?”
姚遠對著璽兒笑容滿麵。
“請問你是姚遠先生嗎?”
“姑娘,你認錯了,我弟弟是姚遠,方才出門去了。”
璽兒聞言,差點背過氣去。
“姑娘,請問你有什麽事?我看你麵熟,你是……哦,我記起來了,你是不是在集市上買過我弟弟的畫?所以來找他?”姚遠笑容和藹,說起話來滔滔不絕。
若不是親眼所見,與剛剛悲憤慷慨之人,簡直判若兩人。
“那……這……”璽兒指著桌上墨跡未幹的字,和地上的毛筆問道。
“真是的,我這弟弟做事潦草了些,好好的毛筆就扔在地上。”姚遠一邊說,一邊彎腰撿起毛筆。還用張紙使勁擦了擦地,地上的墨跡淡了些。
“姑娘,若是姑娘沒什麽事,那小的先告辭了,今天開集,我還得替我弟弟多賣些字畫。”說完拿了幾幅字畫朝外走,仿佛這家並不是他的一樣。
小童冷漠地看著姚遠走出屋子,從袖中拿出剛剛那銀子的一半,遞給他:“諾,她給的。”用下巴指了指璽兒。
姚遠接了,不解其意,看向璽兒。
璽兒歉疚地說:“那日有人為了追殺我們,在你院子裏放了一把火。這些銀子,你們把這房子,樹重新修整一番。”
姚遠塞回來道:“不必如此。我弟弟經常也不住家,再者也沒空收拾這些。平日裏也沒人來,黑點兒就黑點兒吧。”
璽兒堅持不要,二人推讓了一回,小童見二人都不要,伸手去接,璽兒都給他了。
姚遠將字畫掛在木板車上,一邊朝外走,一邊與璽兒說著話,與那日的小販並無二異。
璽兒從袖中拿出那兩封信,問:“姚先生,此兩封信可有一封是你弟弟寫的?”
姚遠接了,仔細看了看說:“能仿摹如此相像的,除了他怕是也找不到第二個。”
“那他為何要臨摹這樣一封信?”
“看信也並沒什麽有用的信息,字也不好看。那到底是為何?”小販自言自語道。
璽兒知道這一趟又白來了。
突然記起劉婆婆說這人有嚴重的瘋病,如今看來,的確瘋得不輕。
璽兒又買了小販的幾個字畫,那小販喜之不盡,說道:“姑娘當真是識貨之人,以後姑娘有什麽需要謄寫的,需要描畫的,都可以告訴我,我讓我那弟弟給你寫畫便是了。”
璽兒笑說:“姚先生對來客都是有求必應的嗎?”
姚遠嘿嘿一笑道:“得像姑娘這種常客才行。”
璽兒道謝告辭,回了荊國去。卻暗中派人來將小販盯緊了。
廖琢回了秦府,這幾日倒是安靜異常。隻秦瀟雲始終昏迷不醒。
廖玞派去的人尋到了三五個凶手,卻誰也不肯招供,隻能一個個砍頭了事。
自廖琢給葉修寫了信去,本也不報什麽希望,畢竟千裏迢迢,一去一回也半月以後了。
不成想僅過了五日,葉修就帶了徒弟葉真進了秦府大門。
“廖琢!”葉修未進門先高喊了兩聲。
廖琢聞聲大喜,趕緊迎出門外:“師兄,這一別又一年餘了。”
“你這老東西,又寫信喊我做什麽?”葉修假意嗔道。
廖琢笑道:“我這老東西不會治病,需要你這老東西救命來的。”
葉修哈哈一笑,進了屋,葉真緊隨其後。
廖玞忙起身道:“在下廖玞,見過葉大俠。”
葉修回禮道:“可是南合盟的盟主廖大俠?久仰久仰。”
廖玞俯身道:“不敢。在下的拙徒秦瀟雲如今身負重傷,一直投醫無門。葉大俠千裏迢迢趕過來,老夫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葉修忙扶他起身,坐在床邊,看了看秦瀟雲。
此時秦瀟雲背上的外傷已痊愈許多,葉修把了把脈,扒開眼睛看了看,神色卻逐漸凝重起來。
廖琢和廖玞都緊張地看著,大氣不敢出。
葉修示意,葉真將一排銀針鋪在葉修麵前,葉修取了細長的針,從秦瀟雲太陽穴處輕輕撚了下去。又取一根,紮進另一邊太陽穴。
又取一根短粗的針,撚到後枕骨的骨窩裏。又撚一根,紮到天靈蓋骨縫裏。如此紮了十來根,停留半柱香的功夫,又一一起了下來。
收好銀針,葉修立起身,輕輕舒了一口氣。廖琢見葉修額上也滲出了汗,方知情形著實是不簡單。
“師兄,情況如何?”廖琢忙問。
“唉。方才用了一險招。”葉修抬手擦了擦汗,答非所問。
“葉大俠。請這邊坐。”廖玞忙給葉修和葉真讓了上座,命人捧了茶。
“廖大俠,秦公子所受的傷非同小可,葉某隻能盡力而為。”
“葉大俠肯為他醫治,老夫已是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