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9章 一份答案
“道我，饒命，饒命，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逝我怪人嚇得瑟瑟發抖，目露驚懼之色，但依舊不忘對劉雅婷二女擠眉弄眼，頑劣猥瑣到極點，搞得二女哭笑不得。
那“道我”隻是略一現身，壓製下逝我怪人後，就瞬間化作光點彌漫在空中，消失不見。
劉雅婷看逝我怪人似乎老實了點，微笑道：“我約了沈樂夫婦，晚上一起吃頓飯吧！”
“嗯！”
薑天微微頷首，和逝我怪人一起出門。
也是為了讓薑天多見見熟人，這餐廳選在一位故人的餐廳裏。
這故人，就是“麗姐”，一位緝毒警的遺孀。
當年她曾經周濟過薑天一家，薑天成名之後，也曾經替她收拾了不斷滋擾她的葉無道的兒子葉基，到最後，在與葉天人大戰之時，也是把葉無道整個家族，連根拔除。
還曾經買下一塊地皮送給麗姐。
麗姐聯合了其他商人，把這片地方開發成美食街，自己的店也在其中。
麗姐為薑天準備的包廂，現在的她過得非常幸福，對薑天千恩萬謝。
兒子已經長大成人，也是一名警員，不過業已修煉，乃是煉氣期高手。還特意趕來敬薑天一杯酒，讓薑天心中浮現淡淡的欣慰，感慨唏噓。
而沈樂夫婦的兒子，也已經能夠蹣跚學步，與沈樂眉目儼然。雖然在妖亂大地時，沈樂在諸多財團中的股份，幾乎被掠奪殆盡，他現在也隻算是中等階層，但他依舊很滿足眼前的一切。
這是很幸福的一家。
和這些單純的人在一起，薑天感覺重生以來，都從未這麽平靜過。他的記憶湧上心頭，這份記憶，竟然屬於自己上一世，尚未被不死帝尊帶走，踏足中央星海的那段記憶。
那時候，漫天繁星，在他眼裏，隻是一顆顆理論上的恒星罷了。並不知道，那裏有著多麽繁盛的修煉文明，星海的深邃與恐怖。
上一世的薑天，就好像懵懂的小孩般。
一連幾天，沈樂夫婦都陪同薑天在林州遊玩。
這一天，唐玲瓏卻是接到一個電話，唐國柱老先生病危，已在彌留之際。
薑天唐玲瓏和女兒一起去唐家探望。
唐國柱年事已高，雖然這些年也服用不少靈丹妙藥，但是，終究難以勝過天數，已經幾近油盡燈枯。當然，以薑天的法力，如果強行施為，依舊能夠幫他續命，但唐國柱卻不讓薑天這麽做。
“肉身已經腐朽，強行延續，也不能持久。還要勞煩薑先生再次施為。一切聽天數吧！”
唐國柱非常豁達，握著薑天的手，輕聲說著。
現如今，六道輪回已經初步建立，葉天人掌管陰魂轉世之事。那些有功之人，哪怕身死，也有可能延續意識，要麽進入“地府”，成為鬼修陰差。要麽，被陰差接引，轉世投胎。
果然，薑天看到一名鬼修陰差，早已經在病房中等候，隻是，他是鬼修，法力不錯，若非薑天這樣的修士，尋常人看不到他。
在唐國柱肉身死亡的瞬間，那鬼修陰差用法器勾走了唐國柱的魂魄，來到一艘紙船之上，用法器小心滋養著，和他一起乘坐紙船渡空而去。
大約十分鍾後，林州第一人民醫院的產房中，響起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
一家人頓時歡呼雀躍，等嬰兒被護士抱出時，都爭先恐後地圍過去。這個家庭乃是富貴之家，而且已經走上修真道路，這嬰兒在這種家庭，如非命運多舛，應該不會受太多苦。
這嬰兒好奇地打量著周圍，一雙眸子雖然很是純淨，但竟有一絲絲蒼老之意，但很快，這份蒼老逝去，重新變得迷惘和懵懂。
“終是逝去了！”
薑天收回目光，一聲輕歎。
唐國柱曾是一方巨擘，在軍中在武道界中，都有建樹。
葉天人和“地府”的陰差們，是想助他轉世投胎，且用法力滋養，刻意維護前世記憶。但依舊沒有成功，至少，沒有完全成功
薑天再造地府，重塑輪回，就是為了利用死者生前一世的經驗和記憶，但這六道輪回，畢竟是後天打造的，依舊有著種種漏洞欠缺，成功者不到百分之一。
此時，那嬰兒腦海中，隻有一縷很淡的殘魂存在。而且，隨著他自身記憶的生長，過往的記憶，很可能會被徹底壓製，煙消雲散。
“唉，何謂生，何謂死？”
聽著唐家人悲痛的哭聲，在哭泣中追憶著唐國柱一生的過往，也聽到那新生嬰兒家欣喜的談笑，滿是期待地展望著嬰兒的未來，薑天一聲輕歎。
此時的嬰孩，算是另外一個唐國柱嗎？
“我倒是覺得，對那孩子是不公平的！”
逝我怪人露出一抹不屑之色，冷哼道：
“他本來是一個嶄新的生命，為何要強行灌注一個糟老頭子的記憶呢？好在，他雖為枝葉，但是，以後老樹死亡，他就是新的樹木！薑太初，你不是大能，卻想學大能行徑，擺布他人命運，把人命當成棋子，豈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何謂生?何謂死？”
薑天再次輕歎，似在感悟。
“很簡單啊。”
逝我怪人撓了撓髒兮兮的頭皮，突然間，一指腳下一片水窪，道：
“今日天降大雨，那雨水是生，但是進入這水窪，就成了死水！但這水真的死了嗎？化為雲霧，他日再次成雨！如此循環往複！但，你不能說他日的雨，就是今日的雨！”
聽得“逝我”怪人的話，薑天心底再次亮起閃電，而且，這閃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持久和明亮，一團團關於生死感悟的迷霧，幾乎被照得徹底通透，內心一片豁然明亮。
這一瞬間，他幾乎化凡成功，對紅塵人間，對生死大道，都感悟到一個極深的地步，可以說，此時他若想踏入化神，成功率至少在半數。
隻是，他依舊沒有結束感悟，而是繼續體驗紅塵，感悟大道，牽著女兒的小手，與逝我怪人在林州漫步，享受著難得的寧靜，沒有絲毫的急躁。
忽然逝我怪人，指著一棵巨大的怪樹，道：
“薑天，你看那棵樹！”
“何為葉，何為枝，何為幹，何為根？那是一棵樹，還是一片林？”
那棵樹，是嶺南地區很常見的榕樹，本來樹齡很長，再加上靈氣複蘇之後的滋養，長得特別巨大，有著數不清的椏枝，枝上又生根，有許多根一直垂到地上，進了泥土裏。
薑天赫然看到，它原本真正的主幹，已經被雷擊、日曬、蟲害搞得千瘡百孔，並無多少生機。
但是，那些新生的根莖，卻蓬蓬勃勃，生機盎然，甚至有的已經扯斷了老樹的根莖藤蔓，形成新的獨立的樹木。
“是啊。何為葉，何為枝，何為幹，何為根？這是一棵樹，還是一片林？”
薑天感慨，目光有精芒閃爍。
餘下的幾天，薑天與逝我怪人一起坐在樹下感悟，並無盤膝打坐，而是隨意地時站時坐，異常放鬆。
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薑天和逝我怪人被雨水淋得濕透，但二人依舊在大榕樹之下盤桓，不願意離開。
“我有了答案！”
“特修斯之船也好，生死輪回也好，主次枝幹也罷，我都有了自己的答案。無論是對是錯，終究有了一份答案！”
數日之後，薑天似有所悟，目露欣喜之色，感覺心靈澄澈不少，灑然起身，抖落身上的落葉，輕笑一聲，向遠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