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迷茫
夜幕深沉，街燈昏黃，初秋，巷子口的燒烤攤位依舊人滿為患。
“小瑾，差不多得了，你吃點肉吃點菜，這些都是你最喜歡的。”
尚冰淩擔憂望著麵頰緋紅的蘇瑾，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兩人從大學相識到今天有八年了，沒人比尚冰淩更懂蘇瑾的苦，隻是看著她這般樣子，尚冰淩更加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怎麽就什麽忙都幫不上呢？
想到這裏，尚冰淩鬱悶的抓起一瓶啤酒，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個一幹二淨。
“哎呀，行了行了！”許南安終究是坐不住了，起身一手一個奪走了她倆手中的酒瓶，“你倆這是要幹嘛？工作失利在所難免，別跟自己身體過不去。”
“別管我！把酒給我！”蘇瑾說著便要去搶。
許南安巧妙躲避開，“給你幹什麽，喝死拉倒是不是？”
也不是他非要嚇唬她，因酗酒突發疾病搶救無效的不在少數，他雖不是這方麵的專業醫生，卻也不能這樣任由她們胡來。
許是借著酒勁兒，尚冰淩憋了一天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
她緊緊抱著蘇瑾，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小瑾，我們的命怎麽那麽苦？沒有人能理解我們的痛，也沒有人能體會我們的感受，我、我也想過正常的生活，我也想過平凡的日子，可我卻不能……”
“喂喂喂，說什麽胡話呢？你們兩個都喝醉了，我開車送你們回去。”
許南安皺眉打量著尚冰淩，終是無奈歎了口氣。
都說酒後吐真言，尚冰淩現在這樣子哪裏是吐真言，分明就是在說胡話。
他們都一樣，都隻是這繁華都市中的一隻螻蟻，每天重複著一樣的日子，搭著早晚高峰擁擠的公交車和地鐵，過著最普通的人所過得最普通的生活。
相比上次醉酒，蘇瑾這一次可真是一點都不乖。
見許南安起身要去結賬，她緊緊抱著桌子，還不忘拿起羊肉串往嘴裏塞，吐字都不清楚了：“我不走！我還沒吃飽，我還要吃燒烤！老板，再給我一箱啤酒！”
“小瑾，是我對不起你……”
這邊的尚冰淩顯然和蘇瑾不在一個頻道上，隻顧抱著蘇瑾痛哭，胡言亂語。
看著爛醉的兩人，許南安頭疼不已，卻也哭笑不得。
他聽說了方糖發生的事，也擔心過蘇瑾的情緒，卻沒想到會是現在這樣。
或許哭過了鬧過了，心情就能徹底放鬆下來，該過去的也總會過去。
蘇瑾一邊大口吃肉一邊抱怨道：“為什麽倒黴的總是我？我畢業四年了，整整四年了！可我現在還什麽都不是，我沒錢沒房沒車，我連我自己都養活不起，像我這樣的廢物，還能做什麽？”
認真算算，她每月工資四千五，除去房租水電費和日用品，那點存款，在嵐市連一間地下室都買不起。
可她曾經立下過誓言，她要讓爸爸媽媽看到，她生活的很好……
晶瑩的淚一顆顆順著眼角滑落，她竟像是孩子般嚶嚶哭泣，“我這樣怎麽對得起爸爸，我說過要替他報仇，可我連報複我自己的敵人都沒有勇氣……”
“小瑾……”
許南安手足無措，他幾次想伸手幫她擦掉眼淚，可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感情。
喜歡她，就應該堂堂正正的說出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膽怯懦弱。
他理解她的難過，因為，每個人的青春，其實都是在迷茫和懵懂中過來的。
許南安放任她們又胡鬧了半個小時之後，這倆終於累趴下了。
結了賬，許南安跟店主打了聲招呼，匆匆將車開過來，又將兩人送上車。
折騰了片刻，蘇瑾睡得格外沉，身體緊緊蜷縮成一團，像隻小貓一樣，也不知是做了噩夢還是覺得冷，看著就讓人心疼。
許南安慢慢將她放在床上，動作輕柔的給她蓋好被子，悄無聲息退出了房間。
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許南安忍不住歎了口氣。
誰讓他命苦？蘇瑾是安頓好了，可樓下車裏還有個尚冰淩呢！
屋子裏沒有亮燈，一轉身，許南安被嚇得一個激靈，差點沒蹦到天花板上。
“南安，嘿嘿嘿。”尚冰淩抬手按下電燈開關，憨憨的笑了。
“你怎麽在這兒？”許南安驚魂未定，“什麽時候醒的？”
醒了也不吱個聲，他差點都要被她嚇出心髒病來了！
“你一停車我就醒了。”尚冰淩搖搖晃晃往前走了兩步，“但你、你都沒看我一眼，你眼裏隻有小瑾，你對我、對我不公平！”
許南安幹笑兩聲：“別亂說，我這不是把你們兩個都平安送到家了嗎？”
“那不一樣！”
從來沒見過尚冰淩醉酒的樣子，許南安踉蹌著後退一步，心中莫名不安。
因為要開車，他沒喝酒，所以他清楚記得，他們點了二十瓶啤酒，蘇瑾不顧勸阻喝了整整十瓶，車內還有餘下的六瓶，那也就是說，尚冰淩隻喝了四瓶啤酒。
啤酒而已，又不是烈酒，尚冰淩酒量不該這麽差吧？
不過才剛走神，尚冰淩便已經踱步至他麵前，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南安，你為什麽總是忽視我的存在？跟你們在一起我就像個影子，沒人在意我，我就想要你回答我，為什麽？”
“冰淩你喝醉了。”許南安搖搖頭，“我扶你回房間休息。”
“許南安我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
“冰淩你別鬧了，你真的喝醉了，我……”
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唇上忽然一涼，猶如蜻蜓點水般，轉瞬即逝。
許南安一怔，驚恐的瞪大了眼睛，而尚冰淩則像是計謀得逞的小孩子，笑的格外開心，水汪汪的大眼睛裏似乎寫滿了新奇。
“冰淩你……”
話都不讓他說完，她打了個哈欠：“我困了，好累哦……”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今天喝多了，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許南安深吸一口氣，“夜晚風涼，別在客廳待著了，快回房間好好休息吧。”
說完，他裹上外套，連看都不曾看她一眼，急急忙忙逃離了。
厚重的防盜門哢噠一聲，緊緊關閉。
燈光下，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隻餘下悲傷，餘下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