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胖鳥自在翱翔
下方的雲海開始出現大塊的破洞,在陽光與陰影的映襯下,仿佛無底的深淵。
在雲層的瀑布斷崖處,翻卷的雲氣之間,蘭澤用腳步丈量過的大地,在深淵中一閃而過。
很可惜,客機的氣動力外形具有“靜態穩定”的特性。
大部分時候,這當然是優點。平行姿態平穩,意味著對人體友好,操作難度相對不大。
但是,事情還有另外一麵。
靜態穩定的氣動力結構,使得客機改變姿勢也比較費力。轉個彎需要在空中繞大圈。接近音速的速度下,掉個頭需要繞出幾百裏地去。
而高度機動性的各種飛行器,比如軍用的無人機,大多具有“靜不穩定”的氣動力結構。
一旦失去動力,這類漂亮的飛行兵器,就變得和水泥塊差不多,在空中折著跟頭往下掉。
而在有強大發動機加持的情況下,反而能自由翻轉、轉向、變換飛行狀態。如果有飛行員在裏麵,外在的速度、姿態變化,就會因為慣性帶來可怕的過載力,能要人命。人類身體太脆弱了,哪怕飛行員都是精挑細選體格強健的人類,也隻能短時間承受有限的過載力。
空中華爾茲,隻有“靜不穩定”的飛行器跳得出來。而且,最好裏麵還沒有人。
飛行器穩定的代價是靈活。
因此客機的飛行動作,受先天條件限製,就沒辦法做得花哨了。
大胖鳥肥墩墩的身材,氣動力結構倒是很適合長程飛行的,不但平穩而且省油。這也就意味著,想讓胖鳥飛出奇怪的動作,空氣阻力會比較大。
張荷和蘭澤,一個開著飛機,一個旁觀開飛機,倆人雙雙歎氣。——這一定是巧合。
張荷扭頭看了一眼蘭澤,蘭澤也扭頭看她。
“姐,已經到一萬五千米了。”
儀表盤的讀數,蘭澤一直盯著呢。
“嗯。你想幹嘛?”張荷的飛行頭盔比儀表盤好用,飛機數據都在頭盔掌握中。
“姐,你可以倒飛。或者來個桶滾。通滾沒危險性。”
張荷瞟了小蘭同學一眼,“要不我再來個普加喬夫眼鏡蛇,接弗洛勒斯輪盤,過失速再改個尾旋?”
蘭澤大喜過望:“可以嗎?”
“怎麽可能!”張荷批評他,“小朋友,這是客機,過載力大了,飛機會散架的。”
“那你玩輕點。”蘭澤小聲建議,他底氣不足。
“你能承受幾個G的過載?”張荷又扭頭問他。
“沒正式測過。”蘭澤回答。
這有點戳到他的痛處了。大學體育總館放置的專業級航行模擬器中,相當於大過載的高重力地外星球環境,他也曾經玩得很熟。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的未來在天空。
模擬器環境中的液體駕駛艙,專用於各種大過載力的極端惡劣環境。他也曾經熟練駕馭過。
但是終歸,隻是玩過了而已。
“沒正式測,那能有多少?”張荷繼續問。
“不知道啊。以前我在聯合體的高仿真模擬器上玩過液態艙。”
液體駕駛艙本身對體格的要求不高。但高仿真模擬器的要求就變態了。
“那你體格不錯。”
張荷機長果斷放下頭盔麵罩,打算來硬的。
“後麵的人,都注意了!把自己在椅子上綁牢了。兩分鍾後,飛機將進入機動飛行狀態。”
張大姐對機艙內作了口頭通知,駕駛艙內隨即反饋了一陣慌亂的聲音。
“哎,你別胡來呀!”有人這麽喊著。也不知是飛行員還是維護工程師。
“住手啊!我還在外麵呀!”這大概是那位飛行員了。
艙內播送的聲音太嘈雜。
張荷在前方儀表盤上打開了監控窗口,掃了一眼艙室內機組人員的實時圖像。
然後就沒再理會。
兩分種計時一到,胖飛機翅膀一抖,迅速地翻了一個身。
“啊——”駕駛艙小喇叭中出現了一陣尖叫。後麵的幾位女士,不知道是空嫂還是空媽,尖叫得很整齊。
被截斷得也很整齊。張荷這時候終於把機內通話關閉了。
蘭澤頭朝下,牢牢地綁在座椅上。仰頭看,就是一坨坨的雲朵和大地。雲又到了人的上方,和大地一起。
他留心到,張荷把機頭控製在了負仰角。這樣,在倒飛狀態下,胖鳥依然能夠穩定獲得升力。
這個動作張荷做出來行雲流水,毫無顛簸,就是——大頭朝下讓人血往頭上湧。
大頭朝下持續了一會兒,蘭澤發現儀表盤上顯示的飛機狀態有問題。
“姐,左側發動機!”
“唔,知道。”
左側發動機的動力一直在減弱,到了一分鍾左右的時候,幹脆熄火了。
“怎麽辦?姐!”
蘭澤在模擬器上開過很多種飛機,他還開過航天係列的飛行器,但就是沒開過民航。
“沒事。”張荷不緊張,不著急。雲淡風輕。
懸在半空中的大胖鳥,現在隻有一側的發動機還在工作。
“發動機還沒點著火嗎?”蘭澤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淡定。
“現在點不著啊。”張大姐繼續雲淡風輕。
“為什麽?”蘭澤相信張荷有把握。
但問題是,他又沒飛過真飛機。所以,張大姐她,大概、可能、也許、確實是有把握的吧?
“油路斷了。”
張荷的回答很簡練。
飛機這東西其實不燒油,燒的是各種烴類的混合物。不過仍然是液體。稱之為油,純屬曆史上延留下來的習慣。
又有緊急通話接入:“機長,注意發動機!!!”
張荷又把聲音截斷了。
隨即,胖鳥失去動力的那側,翅膀一沉。蘭澤嚇了一跳,以為要糟。
誰知,這鳥隻是翻了個身。
它翻回了趴著飛的正常位置。
大地和白雲都從上方消失了。
張荷掀開頭盔麵罩,看了蘭澤一眼,發現蘭澤臉色不好,於是她一句話沒說,又把麵罩扣上了。
左側發動機重新點火。飛機狀態恢複正常。
蘭澤看著儀表盤數據,心裏踏實了不少,不覺舒了一口氣。
張荷再次把麵罩掀開。
“怎麽樣,驚不驚險,刺不刺激?”張大姐得意地問小蘭同學。
“姐,我知道你為啥是女的了。”
“啊?”
“你Diao爆了。”
“小子,”張荷大姐的表情十分嚴肅。“說髒字打屁股。”
不知不覺之間,蘭澤總把她當哥們,忘了這貨其實是個女人。
“姐,我錯了。”小蘭同學虛心認錯,接著換詞表揚她,“姐,你太厲害了!”
“切~這樣就厲害了?”張荷不以為然,頭盔麵罩又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