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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夏州之行

  月孤坐在窗下低頭繡花,楊昊看著一陣心酸,草原上騎馬射箭的巾幗女英竟已被這牢籠折磨成了繡花女,看到楊昊走來,月孤放下繡框站起身來,低著頭沒有說話,牢頭識趣地關上鐵門退了出去,屋中恢複了冷冷清清,

  楊昊注意到在屋子南側靠窗的牆上新修了一道門,門上掛著一把碩大堅固的銅鎖,但鑰匙就插在鎖孔裏,這意味著月孤隨時可以走出牢房到小院中去散散步,


  能有如此“創意”的,不用說應該是關索,旁人即使有這個念頭,也沒有這個膽量,軍法司判月孤終身幽禁,幽禁在什麽地方則並沒有明確,楊昊原本想在後花園中辟出一座小院,讓月孤住在裏麵,即使她自己不願意出來,自己也有時間經常去看她,但這份好意被月孤斷然拒絕了,楊昊忘不了她拒絕自己時的眼神,冷漠而幽怨,每每想起心裏就又酸又痛,

  在豐州大牢裏服刑雖是月孤主動要求的,卻仍急壞了法曹判司蒙浪,他拿捏不準對月孤的幽禁究竟該怎麽幽又該怎麽禁,後來經人指點這位五十多歲的老吏深夜敲開了關索的門,向比自己小兩倍的年輕後輩討教主意,


  關索指點他,幽禁的第一要義是居住的環境要清幽安靜,不得有閑人去打攪,第二,既然是禁,就不能隨意讓她走出豐安大牢,特別是不能走出防禦使大院,否則律法威嚴何在,


  蒙浪豁然開朗,千恩萬謝地去了,回到大牢後,他便把自己的公事房騰了出來,改建為一間雅致的牢房作為月孤的服刑之所,張伯中曾經來看過,望著窗外的一塊黃土地說了句:“是不是太單調了,若是起風還會有沙子灌進屋子來。”蒙浪會意,張伯中一走,他立即帶人將那片空地上鋪上了草,種上了花,蔥蔥綠綠的甚是好風景,

  不久關索也過來看了一趟,臨走的時候他走到南牆窗戶前,端詳了一陣小花園,然後在牆上拍了一巴掌就走了,

  蒙浪斷定他這一拍定有緣故,於是又想了三天三夜,老妻見他嘴裏整天嘀嘀咕咕的叨嘮個不聽,於是就追問緣由,蒙判司據實相告,老妻一拍掌:“這還不明白,他是嫌那堵牆礙事嘛,你在他拍過的地方開道門就是了。”蒙浪恍然大悟,抱住老妻就親了兩口,駭的老妻長著嘴半天合不上,第二天蒙浪就召集人手,親自坐鎮指揮,在牆上開了一道門,理由是方便花木匠到小院中修剪花木,

  楊昊取下鎖扔到了一邊,推開小門走進小院,不過一畝見方的地方,東北角有幾株槐樹,南麵沿牆是一叢月季花,月季花叢旁邊挖著一眼水池,池水用來澆灌花木,有人還在裏麵養了幾條魚,天陰氣悶的時候常能看到魚探頭吸氣,這算是庭院中唯一的活物了吧,靠近小門旁安放著一張石桌和三個刻花石墩,

  楊昊問月孤:“外麵空氣好,為何非要躲在屋裏。”


  月孤沒有回答楊昊的問題,卻問:“為何又要囚禁我的父親。”


  楊昊不明白月孤身處牢房何以能知道蠻老唔被軟禁的事,於是答道:“你父親興兵攻破寧邊縣,殺害寧邊縣令朱永,屠殺無辜百姓,按律應當斬首。”


  月孤憤然落淚道:“按律我也應該殺頭,你為何不殺我,卻要把我像羊一樣圈禁在這,我寧可被你殺死也不願再過這樣的日子,求你殺了我,把我的屍首埋葬在大草原,我會下輩子也感激你的。”


  聽了這話,楊昊莫名地煩躁起來,賭氣說道:“不是我不想殺你,是我不能殺你,你甘心為人利用,謀刺親夫,不但不知悔過,竟還抱怨我把你囚在這裏,你不想呆在這,我偏要你呆著,待到你慢慢老去為止。”楊昊摔門而去,渾然不顧身後月孤捂麵痛哭的聲音,


  原本是想重溫舊情,卻沒想鬧了個沒臉沒皮,楊昊後悔又自責,臉色陰沉難看,大牢門口,迎麵撞見了晴兒和丫鬟金鈴,金鈴的手裏提著一個食盒,見了楊昊,就悄悄地把食盒往身後藏,眼神不自然地瞟向了晴兒,

  晴兒沒想到楊昊會來,狹路相逢,想躲也來不及了,見到楊昊陰沉的臉色,猜想他在月孤那碰了釘子,晴兒太了解他的個性了,這股無名火若不找個地方發泄一下,他會一天都不痛快的,她心裏暗暗叫苦,這好人真是做不得,自己好心好意做了些點心來看月孤,竟要無端地要做他的出氣筒,

  晴兒咬了咬牙,勉強地擠出一點笑容,雙手卻緊張地搓捏著手絹,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楊昊鼻子裏輕輕地哼了聲:“既然來了還不進去。”說過這句話他就走了過去,破天荒地竟然沒有衝誰發火,


  “嚇死我了。”金鈴拍拍心口,暗自慶幸,


  晴兒瞪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有什麽好怕的,他還能吃了你不成。”


  金鈴沒敢吭聲,心中卻暗自搗鼓:“我哪又說錯了,一腔斜火竟衝我來撒。”


  ……


  楊昊是第一次到夏州,從城市的規模來看,夏州比豐安要大的多,但遠不及豐州繁華,


  孟博昌親自出城迎接楊昊,一年多不見,孟博昌似乎一點也沒有變,還是那副高高瘦瘦、清清冷冷的樣子,看人的眼神也還是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他跟晴兒和呂芮打了招呼,然後問小魚:“你就是他的老相好小魚麽。”


  小魚也學著他的腔調說:“我就是小魚,你就是他老友孟博昌嗎。”


  孟博昌愕然無語,眨眨眼不說話了,呂芮捂著嘴吃吃地笑個不止,楊昊怕孟博昌下不來台,就瞪了她一眼,呂芮再無撐不住了,放肆地大笑起來,


  晴兒趕忙說道:“我們還是先進城看看小侄子吧。”小魚拍了一把呂芮:“別傻笑了,讓人家多難為情。”呂芮好容易才止住笑,但憋的很難受,孟博昌算是怕了她了,於是對楊昊說:“你不是想看看我的馬場麽,走,我陪你去轉轉。”一個“陪”字說的楊昊心裏頗生感慨,在自己的印象中,孟博昌跟自己說話從來都是居高臨下的,看來真的是今時不同往日了,連生性孤傲的孟大帥也開始高看自己一眼了,


  孟博昌的馬場在夏州城西,占地數千畝,馬場裏飼養著一千匹隻適合拉車馱物的劣馬,《侗塞協議》裏回鶻人承諾不幹預豐州與曲澤部的糾紛,楊昊決心利用這個機會出兵曲澤部,獲得曲澤部飼養烏龍駒的技術,自己來繁育這種優良馬種,烏龍駒實在太優秀了,有了它,就再也不必為草原上那些來去如風的遊牧部落頭疼了,

  豐州有許多地方適合建馬場,但楊昊不想讓這種技術擴散到周邊的遊牧民族哪兒去,夏州深處內地,比豐州更容易保密,


  因此《侗塞協議》剛剛簽訂,楊昊就寫信給孟博昌,勸其將馬場騰空用來飼養名貴的烏龍駒,但一直未得孟博昌的正麵回應,這次來夏州,楊昊是憋著一股勁要說服他改弦更張,孟博昌主動帶自己來看馬場,這是一個好兆頭,但楊昊心裏也明白,這離他點頭同意還差著十萬八千裏呢,


  “你說的天馬究竟是何模樣,可否讓我見識見識。”


  孟博昌聽過烏龍駒之名,但並沒有親眼見過,對這種傳的神乎其神的馬他頗有些不以為然,以他的個性若非親眼所見,就算你說破大天,他也不會真正相信,楊昊決定讓事實來說話,讓他親眼看到烏龍駒的神俊之處,他向身後招了招手,衛士張朗騎著一匹骨架高大的瘦馬走了過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天馬。”孟博昌臉上籠著一股濃雲,烏龍駒的外貌太不起眼了,一副骨頭架子又大又瘦,皮毛灰不溜秋的,這哪有半點天馬的樣子,


  “兄弟,咱們賽一圈如何。”張朗向孟博昌身邊一名騎河西馬的小校發出挑戰,


  小校撥轉馬頭問:“怎麽比。”


  張朗指著兩裏外的一株大樹:“繞過那棵樹再回來。”


  “走。”小校打馬便走,這完全是孟博昌的風格,說做就做,毫不拖泥帶水,


  “駕。”


  張朗沒想到對方反應會這麽快,在他催馬起步的時候,小校至少已經竄出去二十幾丈了,孟博昌嗤地一聲冷笑:“這就是你帶的兵麽,這還用的著比麽。”楊昊沒有吭聲,張朗之所以反應這麽慢,是他事先交代的,為的是要徹徹底底折服孟博昌,

  盞茶工夫不到,兩匹馬便先後繞過大樹往回跑了,去時小校領先張朗二十幾丈,回來時兩馬已經基本是並肩而行,眾人不免嘖嘖有聲,孟博昌卻緘口不言,兩人的騎術相差無幾,張朗能後來居上,原因隻能歸功於他座下的馬好,距離終點還有半裏地時,張朗衝小校喊了一嗓子:“兄弟,我先走了。”他雙腿一夾,烏龍駒突然騰開四蹄,嗖地竄出去一大截,如天馬下凡一般,頓時將小校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眼看著張朗連人帶馬迎麵而來,孟博昌的侍從不免都心慌膽顫,因為按照常理在這麽近的距離內,是如論如何也勒不住馬的,

  但孟博昌沒有動,誰又敢動,


  “籲,。”


  在距離人群還有三四丈遠的時候,張朗一收馬韁,急速奔馳的烏龍駒突然收住四蹄,穩穩地站在了原地,人群頓時爆發出一陣驚叫聲,張朗在落後二十丈起跑的情況下,反將騎河西馬的小校拋出近三十丈遠,且能在急速奔跑中突然收住腳,兩種馬孰優孰劣已是一目了然,

  孟博昌沒話說了,他叫過打理馬場的牙將肖雲澤:“十天之內把這裏騰空,馬廄要仔細洗刷一遍,準備迎接天馬入廄。”孟博昌的話從來隻說一遍,下麵的人對他的命令不敢有絲毫質疑,管馬校尉肖雲澤皺起了眉頭,十天之內要處理掉數千匹馬,也確實太為難他了,

  “把這些馬都給我吧,我的農場裏用的著。”楊昊幫他出了個主意,

  “給你可以,現錢交易,概不賒欠。”孟博昌板著臉毫不讓步,楊昊如今是財大氣粗北國新貴,不敲敲他的竹杠那還有天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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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2/22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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